提起太后,黛玉的眼波一转,心里忽的有了主意,上前一步,轻声道:“王爷也是来给太后请安的。”
水靖见黛玉的语气不像素日的冷淡和疏离,不觉一愣,心里竟有种莫名的欣喜,道:“是,我刚从父皇那里出来,正要来给太后请安呢。”不知不觉,水靖竟不再自称“本王”,而是以“我”相称。
微微一低首,黛玉道:“王爷恐怕要失望了,刚才黛玉进去,钟嬷嬷说太后慈悲仁善,正在诵经,太后一心向佛,宽和待人,而如今又在诵经……若是王爷在这里惩治下人,黛玉恐……”
没有说完,黛玉轻轻一颔首,道:“黛玉也只是好意多说一句,王爷大可不必在意。”水靖默默的看了看黛玉,接着低头对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道:“算你走运,今日看在太后和林王妃的面上,本王就饶你一次,若是有下次,本王可决不轻饶,快滚吧。”
小太监感激涕零的连声应是,又对着黛玉磕了几个头,才缓缓地退了出去。
轻轻道了声辞,黛玉道:“黛玉还要去给娘娘请安,先走一步了,王爷处事威德并重,刚柔并济,让人敬畏。”
呵呵一笑,水靖道:“林王妃这是在挪揄我吧,以前就领教过林王妃的口才,想不到成亲以后更胜一筹了,不过今日之事,我可是冲着你的面子才不追究的。”
微微一颦淡眉,黛玉淡淡地道:“王爷言重了,黛玉何德何能,能左右王爷的事,说不得黛玉也是为太后罢了。”
不容水靖再说,黛玉轻轻敛了一礼,道:“不扰王爷了,黛玉先行一步。”说完唤着紫鹃匆匆的离开。
静静的看着黛玉的身影消失在游廊拐角处,水靖刚愎硬朗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明的神色,低声自言自语的道:“水一涵,你何德何能……”
直到确认后面的人看不到自己了,黛玉才轻轻舒了口气,紫鹃低声道:“王妃,往常王妃都嘱咐紫鹃,在宫里要事事谨慎,处处留心,不要多管闲事,可王妃今日又何苦去给不相干的人求情呢,还……”
没有作声,黛玉抬起头来,手里紧紧攥了攥刚才碰撞中小太监递来的卷纸,耳旁依然清晰的响着他低低的话:“给北王爷,急。”
缓缓地转过头来,黛玉低声道:“一个小孩子,何必去计较,再说若真是杖责二十,他哪能受得起。”
“紫鹃,我们快去娘娘那里吧。”说完,也不用紫鹃扶着,黛玉急匆匆的走在了前面。
坤宁宫里,皇后笑着对坐在那里的黛玉,靖王妃等人道:“本宫已经吩咐下去了,眼看快要过年了,各府里都很忙,难得大家今日这么齐,午膳都在这里用,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众人齐声应是,黛玉却想起袖里的东西,还有那一个“急”字,握着杯的手不由紧了紧,四眼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却都是一脸轻松,谈笑风生。
敷衍地应付了身旁的人几句,黛玉没有丝毫的轻松,心里一直耿耿的横亘着那一个别在袖里的信笺,抿着茶的心如火焚涂。
宫女过来挨个续茶,小心翼翼的递了上来,放在一侧,黛玉没有作声,似水的清眸只是默默的看了一眼热气袅袅的茶杯。
大家随意的说着闲话,皇后对靖王妃道:“巧然,云侧妃的身子最近轻些了吗,女人哪,害喜的时候最难受了,当初本宫怀着靖儿的时候,吃一点吐一点……”
皇后的话还没说完,忽听砰地一声脆响,黛玉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接着是紫鹃不由自主的惊叫声,只见黛玉本来白皙的手被洒上的热茶烫出了红红的一片,而闯祸的宫女早吓得跪在地上,不敢作一声。
皇后脸色一沉,喝道:“大胆的奴婢,做事毛手毛脚的,来人,将她拖出去。”忍着疼,黛玉立起身来,低声道:“娘娘息怒,其实这件事黛玉也有错,还请娘娘不要责怪与她。”
皇后道:“这个奴婢以后再说,史鸾,快去传太医来看看。”说完,皇后不由走下来,道:“林王妃,让本宫看看,烫的重不重。”
淡淡的笑了一下,黛玉道:“娘娘放心,不过是烫了点,都是黛玉不小心,扰了大家的兴致。”靖王妃殷勤的上前道:“若是烫在别人身上也就罢了,不想单单却是涵弟妹,若是让北王爷听到了,不定一下就追到这里来了。”
黛玉不动声色的道:“三皇嫂说笑了,相比起皇兄对皇嫂的恩爱,黛玉可不敢并提。”太子妃在一边笑着道:“只能说大家都有福气,嫁的王爷个个情深意重。”
附和的笑了一下,却见宫女领着太医走了进来,仔细地看了一下,太医吩咐了几句,又留下一包药粉。
借着这个因由,黛玉向皇后轻轻巧巧的请辞:“娘娘,都怪黛玉不小心,还扫了大家的兴,既然太医吩咐要敷点药粉,那黛玉就不打扰娘娘和众家王嫂的兴致了。”
皇后笑着道:“本来本宫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大家热闹一下,不想竟出了这样的事,幸亏不是太重,否则让本宫如何向北王爷交代。”
座下的人都跟着笑了,黛玉已经顾不得皇后和别人的取笑,心里只想着怎样将手里的纸柬交给水溶,敷衍的应付了几句,便带着紫鹃离开了。
刚出宫门,黛玉正要吩咐跟从去告诉水溶,却听外面传来紫鹃惊喜的声音:“王妃,王爷也进宫了。”
掀开轿帘,却见水溶满脸焦虑的走了过来,一把拽过黛玉的手看了一下,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刚出御书房,就听到了这件事,不放心,就赶过来看看,颦儿,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