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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剑光浮影 (2)

又呼吸到温暖的空气,慕容珏才发现自己浑身抖的厉害,手心全是冷冰冰的湿汗,双腿又麻又疼,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慢慢走过去坐下来,双手抱肩直到渐渐平静下来,她才细细想着刚才发生的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朱棣忽然对她的态度有了转变,但心里也着实感谢他,令一个帝王收回成命实属不易。

也许在他看来将她无论是嫁给太子或是汉王都是一个好归宿,如若是半年前,这样的安排是最好不过,只要不是嫁给汉王无论是谁她都愿意做一个衣食无忧的米虫。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原来一个人的心只有那么大,她的心已经被一个人填满,再也无法容下其他人的存在,嫁与太子,即使能够逃脱和亲的命运,慕容珏也无法说服自己接受,她不后悔拒绝了皇上,她也是孤注一掷,赌皇上不会因此杀了她,结果她赢了,只是这场赌,赌得她差点肝胆俱裂,说不害怕是假的,她还想多活些日子,好好的活着。

至于和亲,三日后,那就三日后再想吧!

疏枝影动,四周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夹杂了喝喊声,慕容珏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稳了稳神,站起来走出去。

见园子里有许多侍卫提着剑跑来跑去,气氛甚是紧张,纪虎也在其中,一眼瞥到她忙跑过来顿足道:“你跑出来干什么?快回去,有刺客闯进皇宫来了!刚才都已经通知,大家各回自己屋子里不许乱串。”

慕容珏一听有刺客吓了一跳,也不多问忙回身一路疾走回到美人们住的院子里。

“婷婷,婷婷!”

推门刚进屋子,便被人捂住了嘴巴,脖子上一凉,一柄利剑架在颈上。

慕容珏暗暗苦笑,她还真是撞大运,什么事都让她赶上了,一眼瞥见谢婷婷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慕容珏大惊,忽听那人低低的声音道:“别喊,不然杀了你!”

慕容车离!

他是刺客?

慕容珏使劲点点头,那人松开了手,转过来,果然是慕容车离。

慕容车离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她,也是一怔,

慕容珏顾不得其他,忙跑过去看婷婷,见她呼吸均匀,这才放下心来。

回头刚想问他是怎么进宫的,却见寒光一闪,利剑已指向胸口,慕容车离漠然道:“果然还是撞到了我手中!上次算你命大,这一次看谁能救你!”

慕容珏见他脸含恨意,也忘记了害怕,稳了稳心神奇怪的问:“你我终归是父女,你为何一开始便处心积虑对付我,让我去选妃不过是为了令她们姐妹俩脱身,又将我安置在栖云阁,栖云阁是精铁所铸,你一定早有了算计,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为何不惜一切要置我于死地呢?”

虎毒尚且不食子!

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慕容车离的手微微一抖,神情起了微澜,然而,脑中又闪出另一幅画面:血流成河,满屋子的尸体,姐姐绝望的神情……

慕容车离脸色一变:

“你本不该出生,莫怪我心狠!若怨就去怨你那死鬼舅舅!”

说着便欲挺剑刺入,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呼喊声:“往这边跑了,这是美人们居住的院子!”

“搜!”一人冷冷道,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声音。

一间间房门被打开,里面传来美人们惊呼的声音。

慕容车离阴霾的目光落在慕容珏身上,剑一动,又架在了脖子上,反手抓住她,这时,门被踹开了。

“在这里!”

众人一拥而入,将慕容车离团团围住,慕容车离冷冷一笑:“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陆羽步子一滞,关切的看向慕容珏,见她脖颈似乎渗出鲜红的血迹,不禁勃然大怒,但是投鼠忌器,只将一双冷目狠狠盯住慕容车离。

纪纲阴然笑道:“慕容车离,你果然自投罗网,亏你聪明一世,你剑下的是你自己的女儿,要杀要剐与我们何干?给我拿下他!”

侍卫们刚要动手,只听两声惊呼:“慢!”

“不可!”

纪纲冷笑道:“陆副指挥使,你竟敢阻拦锦衣卫捉拿刺客!别忘了你的身份!”

陆羽语塞,目光顿时阴沉下来,他此时的身份仍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按理应服从指挥使纪纲的命令!可是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慕容珏死在慕容车离的剑下?

正欲强辩,纪虎叫道:“不能轻举妄动,慕容车离已经丧心病狂,他根本就是要置慕容妹妹于死地,你们都往后退!”

纪纲见是自己儿子阻止,心中恼怒,他如何看不出慕容车离根本不顾惜慕容珏的性命,慕容府那场大火的真相还是他查出来报告给皇上的呢,可是慕容珏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负责将慕容车离抓捕归案,皇上已经开始质疑锦衣卫的办事能力了,若再被他跑了,他纪纲也无法向皇上交待。

见众人果然后退了一步,怒呵道:“谁不服从指挥,军法处置,给我上,杀无赦!”

“慢着!”

汉王负手从外面缓缓走进来,目光漫不经心扫过众人,举头冲慕容车离笑道:“慕容将军,多日不见,怎么如此狼狈?”

慕容车离淡笑道:“汉王风采依旧,久违了!”

汉王看了看他剑下的慕容珏,赞道:“不亏是我汉王看中的女人,被人挟持仍然从容淡然,好!”

慕容珏翻了翻眼皮,这时候了他还有闲心说这等风凉话!

“哼!请汉王让开,不然,汉王看中的女人就要成为剑下亡魂!”慕容车离剑身一挺,利刃又进了几分,慕容珏疼的浑身直冒冷汗,咬牙强撑着。

汉王眸色一敛,冷然道:“将军果然狠绝,对亲生女儿也能下此狠手,本王佩服!将军还记得莫言那个小美人不?”

慕容车离身子一僵,他之所以留在京城没走就是为了找到莫言,可是莫言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他搜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监牢,甚至沼狱,汉王府,都没有找到莫言的踪影,无奈之下,他才想到进宫找一找,却赫然得知夫人和女儿都被抓回京,一时情绪不稳被人发现了踪迹,这才胡乱闯到了慕容珏这里。

“莫言在哪?”

“将军也有关心之人啊!这就好办!”汉王哈哈笑道:“将军知道怎么做吧!”

慕容车离看了看慕容珏,又看看这几大高手,知道自己也讨不了便宜,咬牙道:“好,我放了她,你告诉我莫言在哪!”

“先放人吧!”

“你们闪开!”

汉王一挥手,众人闪开一条路,慕容车离抓着慕容珏走了出去。

“汉王!”纪纲急喊道:“不能放虎归山!”

汉王冲他暗暗摇摇头:

“请将军放人吧!”

慕容车离阴着脸放开慕容珏:“莫言在哪?”

“哈哈,莫言美人正在军营里亨受呢!”

话音未落,突然大叫:“不好!”弹指将身上一块玉佩打了出去。

只见慕容车离手一扬,一道寒芒闪过,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接着慕容珏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仆倒在地。

几条人影向她抢过来,纪纲带人迅速追了出去。

慕容珏觉得陷入一个无底的深渊,不停的飘啊飘,直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瞬间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好了,取出来了!幸好汉王的玉佩挡了一下,不然,暗器刺穿心脏就回天无力了!”

“她怎么还不醒?”

“汉王请放心,明日一早,虞美人就会醒过来了!”御医擦擦汗,立刻说道。

“嗯,有劳张太医!”

“不敢,我回去开张方子叫人煎好了汤药送过来,不日虞美人就会好转起来!”

……

夜半时分,宫女柳儿服侍慕容珏喝过汤药,见她睡的平稳,也伏在桌子上睡着了,得知慕容珏受伤,太子妃特意派了她跟前的宫女柳儿过来照顾,谢婷婷本来也说帮忙照顾慕容珏,但因为宴会即将举行,她们都是准备和亲的美人,准备事宜挺多,郑公公便将谢婷婷安排到别的美人屋中。

夜凉如水,一眉弯月悬在半空,如弓似弦,整个皇宫在月色中愈发肃穆而寂静,一道黑影迅速掠过高大的宫墙,借着假山和树木的掩映,避过巡夜的侍卫,悄悄跳入美人们居住的院子,侧耳听了听,闪身进入慕容珏的房间,不等柳儿抬起头顺手点了她的睡穴,柳儿只是动了动,仍是沉睡不醒。

来人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慕容珏床前,借着微弱的烛光,见她面色苍白,秀眉微微蹙起,伤口已经包扎上,白色的包扎带上渗出暗红的血痕,心里不由一紧,眸中流出疼惜之色,一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孔,正是杨士奇,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现出紧张,关切的神情。

小心翼翼的握住慕容珏的素手,轻声道:“青青,青青,今天发生的事我已经都知道了,太子向皇上要人是我们一起商量的权宜之计,只是没想到汉王还在里面插了一脚,因为时间紧没有来得及和你说,谁知你竟然敢拒绝皇上的安排!你怎么这么傻,触怒皇上的后果你想没想过!如果你有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办?”

杨士奇不由叹息,神情似惊似喜,他自然明白慕容珏为什么拒绝,当初站在悬崖顶上他不是已经领教过她的倔强了么?她早已表明了心态,要生一起生,要起一起死!

他杨士奇何其有幸,能得她的青睐!此生无憾了!

可是这次也真的将皇上惹怒了,不然也不会在得知慕容珏受伤时还狠狠的说道:‘只要能站起来就去和亲!’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小心的扶着慕容珏,喂她喝下瓶中的液体。

慕容珏似乎有了知觉,嘤咛一声,杨士奇悄声喊道:“青青,你醒了吗?”

慕容珏又没有了动静。

杨士奇眸光落在她的伤口上,眼底闪过一道寒意,青青,谁伤了你,我一定让他加倍还回来。

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青青,也许不需要那么长时间我就能带你走了!凝视片刻,这才转身离开。

慕容珏似乎正在做一个长长的奇怪的梦,梦里总是有杨士奇的影子,看不真切,可那熟悉的声音总是在耳边低语,通过他的低语,她梦到了和亲的美人们已经被使者们选走了,她梦到皇上因为她没有参加宴会大发雷霆,她还梦到慕容车离为救莫言,落入汉王设计的圈套,被锦衣卫追到九华山,被迫跳下山崖,她还清清楚楚的听到杨士奇拉着她的手说:

“青青,我已经查明了慕容车离的身世,等你醒过来后我再讲给你听,这不是一个好听的故事,我知道你不想不明不白的生活,慕容车离几次伤你,我本来是想杀了他,可是他毕竟是你的生身之父,他的结局应该你来决定!”

最后,她还听到杨士奇笑着道:“最后一个使者三天前已经上路,青青,你明天应该醒过来了,咱们还是老地方见。”

天际大白,慕容珏是被一阵怒喝声吵醒的,只听汉王暴怒的声音:“张太医,你不是说她第二天就会醒?怎么快过了十个第二天她还没醒?”

“你究竟给她吃的什么药?”声音冷的可以冻成冰,是陆羽。

解缙急催道:“请太医再好好诊断一下!看看会不会有其他伤口?”

御医忙不迭的道:“方子没有问题,老夫刚刚诊过,姑娘的伤口已经痊愈了!”

“那为什么已经过了半个多月还不醒?”太子妃虽然和气,可是声音里也透着焦急。

“这,这……”张太医无语,真是奇了怪了,这姑娘面色红润,气息均匀,脉象平和,健康的不得了,可是怎么就是一睡不醒呢?行医这么多年,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怪事。

“我的慕容妹妹要有个什么好歹,你难辞其咎!”纪虎挺直了脖子喊道,不防碰到汉王冷寒的目光:

“慕容妹妹是你喊的?出去!”

纪虎不舍得出去,又不敢不听汉王的话,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向门外蹭,忽然惊喜叫道:“醒了,慕容妹妹醒了!”

众人都是大惊,忙看向慕容珏,只见羽睫轻轻一颤,慕容珏眨了眨眼,嘤咛一声:吵死了!翻身坐了起来。

张太医老泪纵横,姑娘,你终于醒了!再不醒过来,他们非把我这老骨头啃巴了!

汉王一拦众人叫道:“太医!”

张太医自然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忙小跑过去抓起慕容珏的皓腕把脉,也忘记了讲究规矩,大家也都自动忽略,稍倾,张太医喜道:“姑娘脉象平和,已经恢复了!姑娘的感觉怎么样?”

“是啊,感觉怎么样?”大家紧张的看着慕容珏:“你看看我们是谁?可还认识?”怎么说也是不明不白的昏睡了十几天,别睡出毛病来吧。

慕容珏看看大家,展颜笑道:“我饿了!”

众人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