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书?”黛玉惊讶的看了李纨一眼,“好好地……怎么就要了休书?”
凤姐儿叹了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最后又叹道:“我已经受够了那种日子了。当初有偌大的家业,贾琏也在。还有娘家的脸面,及二太太,老太太她们……如今……这些都没了,大家索性已经撕破了脸皮过日子了,我还守着她们受那些闲气,越想越不值。这天无绝人之路,我为何不能换种方式活下去?”
黛玉听了凤姐儿的一番话,胸口里一阵悲怆油然而生,却又夹杂着几分豪气。想凤姐儿落到如今的地步,尚且还有这几分精神,自己与她相比,又好了许多。于是叹道:“既然这样,那你索性就和我们一起吧。反正这铺子也就我和大嫂子两个人赖以生存的一点营生。你素来是个能干的,你来这铺子里张罗,里里外外的事情都交给你做主,大嫂子素来喜欢清静,不愿意跟那些人打交道,只叫她带着丫头们做绣活也就罢了。人家是亲兄弟明算账,咱们如今也索性说明白了。你在这里张罗铺子,我们给你一分的股儿,赚多赚少总是分红罢了。二位以为如何?”
李纨忙说:“很是合理。”
凤姐儿忙起身给黛玉躬身行礼,连声道谢。
黛玉忙叫紫鹃拉住她,又叹道:“平儿和巧姐儿也不能总在庄子上。之前的事情你帮了驸马府上的大忙,回头我叫他们帮你把她们二人接回来,让他们另外收拾几间闲置的房子给你们住着,如何?”
凤姐儿又红了脸,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到底是驸马府的房子,我们这样的人如何住的?”
黛玉笑道:“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好房子,不过是府里的闲屋子罢了,那边府邸虽然不大,但人却太少,寻儿平日里也害怕。你们过来了,正好做个伴儿。”
凤姐儿忙又行礼,感恩不尽。李纨便带着凤姐儿去前面交代事情,黛玉只在后院坐着吃茶乘凉。刚吃了半盏茶,正没什么精神呢,忽然听见外边一阵喧哗,因不知何事忙叫紫鹃去前面看看,却不知又是一场风波。
紫鹃从后面转到前厅,却见两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正在同凤姐儿说话,那二人眉眼神色之中带着十分的不屑和鄙夷,正拿着一件夏天穿的薄绸衫子一边抖着一边撇着嘴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们这是什么绣坊?这种针线活也敢拿出来应付人?真是挂羊头卖狗肉!趁早儿赔我们银子完事儿,不然的话,有你们好看的。”
凤姐儿素来是有见识的,见这两个人衣裳虽然华丽,但却没有什么教养,便猜到了是什么人家的下人,估计连管家娘子都算不上,只是此时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绣坊的主事身份,在没弄清楚人家的底细之前,自然不能随便说话,于是她只赔着笑脸接过那件衣裳来细看了看,说道:“二位大娘,这针线活挺好的呀,针脚细腻,缝制工整,没什么不妥当呀?您看看,这到底哪儿不合您的意,我们也好修改。”
那女人便鄙夷的看了一眼凤姐儿,说道:“你是谁?我不跟你说。叫你们老板出来说话。”
李纨便应道:“我就是这绣坊的老板,你有什么话只管跟我说吧。”
另一个女人上前来仔细看了两眼李纨,冷笑道:“你以为你把你鼻子插上两根儿葱,就真是大象了?也不撒泡尿好好地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就凭你这样的开个绣坊也配让王爷题词送匾?”
黛玉坐在后堂听了这话,心里登时明白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心里火气一冲便站起身来要往前面来跟她们理论。却被紫鹃一把拉住劝道:“姑娘,她们不过是泼皮之人,你若是出去跟她们理论,白白的降低了身份。何苦呢?还是另想办法吧。”
黛玉叹了口气,细细一想,觉得紫鹃说的有道理。于是便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又吩咐:“去吧。”
紫鹃迟疑的看了黛玉一眼,然后点点头,从后面转出来走到凤姐儿跟前,在她耳边悄声的说道:“郡主说了,不怕把事情闹大,闹的越大越好。”
凤姐儿也是一愣,不过也就是瞬间的功夫而已。她便换上了一副笑脸。
对方还在找茬,已经骂得更难听了。李纨素来不会跟人家争执,此时两眼通红,如不是硬撑着恐怕早就跑到后面去抱头痛哭了。
凤姐儿抬手把李纨拉到自己身边,然后挺身上前挡住了她半个身子,冷笑着看着那个骂的正凶的女人,看了她两眼之后,然后忽然抬手……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过去,效果就是正在骂人的女人和另一个扯着衣衫摇摆着要撕的女人同时闭嘴。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旁边记得团团转的伙计和门口看热闹的人也傻了眼。
这女人真是泼辣强悍啊,居然抬手大人?
不过真是痛快!
人家好好地做生意被人家上门指着鼻子骂得这么难听,以为有钱人了不起啊?该打!
被抽耳光的女人终于醒过神来,抬手就去撕扯凤姐儿的衣裳,并一边骂道:“你这死娼妇!你敢打我?我叫你不得好死……”
凤姐儿早就防备着呢,对方一抓过来她便抬手拉过一件衣服挡住自己的脸,那女人情急之下抓住那件簇新的粉色薄绸夏衫一用力,撕拉一声撕成了两半儿。
凤姐儿便高声质问:“你闲我们绣坊的绣活不精致,我们退你钱就是了!如今你把这衣裳给撕烂了,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