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却嘤的一声哭出声来,一边抽泣一边揪着他胸前的衣襟说道:“龙将军都受了重伤,老王爷以身殉国,这样的艰险又将是你要面对的,让我如何不怕……”
一次次的失去,让她痛到麻木。刚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总以为自己可以坚强起来了,却又是他要离去。
荒漠般的心灵刚刚有了一丝春意,难道就这样再度被黄沙掩埋?
从此后,难道依旧是花落暗伤神,雁叫凭心碎,一曲幽香随风逝?
从此后,望夕阳残血,梦寒星冷艳。银汉无声,流星划落。她独自一人在那寂寥无依的暗夜里,独品香茗,独饮烈酒。听着风雪的狂舞,思念着他的容颜……
这样的悲伤,这样的痛楚,却是说也说不清。
这样的伤痛,恰便似断桥残垣,败草枯藤,独倚老松吟痴狂。一曲离歌,小径蜿蜒,碎石路上啸四方……
水溶却好像生怕她伤心不够似的,又把她从怀里拖出来捧着她的双肩,故作轻松的笑道:“其实这样也好,平日里你都嫌我烦,每每来聒噪与你。如今我去了,你还能清净些度日。”
“你胡说!”黛玉又哭着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明明是他搅乱了她的心,此时却还要假装无事的离去?可恶,着实可恶!然此时她却想不了许多,哭了一回又抬头问道:“若我从此后不再和你怄气,你便不去了么?”
明明如孩子般的天真,可就是这样毫无道理的一问,却把他刚刚筑起的坚强彻底的粉碎。
低叹一声再次纳她入怀,他不由得苦笑:“玉儿,我又何尝舍得离开你……”
从此后,我们便是一翦相思遥寄千里天涯,一念倾城独坐西窗明月。
从此后,纵然吴越软语犹在耳边,只是风沙起,万般思绪付流云,惜了月满,醉了花红。
最悲苦是情人泪,最伤人心是离愁。
水溶和黛玉二人相拥在一起,诉不尽的离愁别绪。外边燕松昀却已经不能再等,他看了看玉阶前靠着廊柱抱膝而坐的紫鹃,轻叹一声走了过去,低声说道:“姑娘,时候不早了,军情紧急,王爷该走了。麻烦你帮我催一催?”
紫鹃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我不过是个小丫头,什么家国大事紧急军情我不懂,我只听见我们主子刚才在哭。王爷如今已经惹得她不高兴了,若这会子不哄好了就走,将来可怎么好?”
燕松昀无奈的抬头看了看屋门冰绡纱上应着的一对身影,又叹了口气,说道:“姑娘,算在下求求你了。误了大事儿皇上怪罪下来,势必连累你们家郡主。你还是快些想想办法,催一催吧?”
紫鹃不满的哼了一声,慢慢的站起身来,回头看看屋门口,又看了一眼燕松昀,不乐意的问道:“难道那些家国大事对你们男人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
燕松昀一愣,忙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身为男人,自然应该以大义为重。”
紫鹃冷笑一声,啐道:“呸!你们所图的不过是‘名利’二字罢了。若没有权势财富,你们还能如此上赶着奔波劳碌么?天下兴亡之说,不过是你们给自己带上的一顶好看的帽子罢了。”
燕松昀被紫鹃皴的说不出话来,暗想这丫头嘴巴好厉害啊。
紫鹃却不再理他,只轻着脚步走到门口,抬手叩门,劝道:“郡主,王爷。饭菜好了,这就传进来么?”
里面相拥诉离情的人被打断,雪白窗纱上的影子骤然分开,然后便听见黛玉沙哑的低语:“传进来吧。”
紫鹃答应一声,慢慢的推开屋门。
燕松昀暗暗地出了一口气,抬脚进门,看见娴阳郡主背对着门口站在灯影里,而北静王则站在她的身边,右手还握着她的左手。于是暗叹一声‘问天下情为何物’之后,不得不说了一句极煞风景的话:“王爷,时候不早了,用了饭我们也该动身了。”
水溶点点头,没有说话。
外边李纨带着侍女把饭菜一样样端上来摆在饭桌上,却是极为丰盛的一桌宴席。
众人刚要落座,忽听门外一声响亮的童声:“可是舅舅来了?怎么不叫我?”
水溶心中一慌,忙抬眼看着黛玉。
黛玉抿了抿樱唇,轻轻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跟小龙寻说什么。水溶方转身对着门口勉强笑道:“我也是刚来呢,正要叫人去叫你,你消息倒是灵通。莫非还有眼线给你通风报信不成?”
小龙寻见了水溶很是高兴,扑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蹭,舅舅舅舅的叫着,把水溶的一颗心给叫的满满的,连一旁看着的燕松昀也不忍心再看,悄悄地转过头去。
水溶抱着小龙寻,强作欢笑的问道:“你可曾用过饭了?舅舅和燕将军是来你们府上蹭饭的。”
小龙寻点点头说道:“我刚才在姑姑这里用的饭,姑姑心里不痛快,所以没用。我回房后又觉得不放心,所以想着来瞧瞧姑姑用饭了没,却不想舅舅来了。舅舅来的正好,寻儿正想找舅舅说件事儿呢。今日傍晚时分,你那位王妃和她的嫂子来我们府上闹事,还打了我们的管家呢。舅舅,这事儿你管不管?你不管,我回头可是要告诉母亲,让母亲去回了太后娘娘治她的罪呢!”
水溶一愣,问道:“她们不是来赔礼道歉么?怎么还打人?”说着,便扭头看着黛玉。
黛玉冷笑道:“天底下赔礼道歉那么有气势的,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