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便低着头轻轻地点了点,然后站起身来给黛玉一福:“我们两口子之前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对郡主身上也是有愧的。如今郡主不计前嫌,还如此待我们,这是天大的恩情。我们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报不完这大恩。郡主放心,我们两人知错必改,日后必定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提及往事,黛玉便觉得心伤几分,因转了脸说道:“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今儿说了这些话,我也乏了。两位嫂子忙了一日,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李纨和凤姐儿一起起身告退出来,沿着游廊一路出了黛玉的院子后李纨方拉着凤姐儿说道:“你刚才在里面说的那个‘知错必改’的话,是什么意思?”
凤姐冷笑道:“我今儿刚听说了,大老爷要把那座省亲别墅变卖了。也有人已经出了价,说是给五万两银子。有件事儿不说你也应该清楚,当年我们盖那园子总共花费了十几万两银子。如今虽然园子破旧失修,但也不至于就是这么低的价钱,再说了,那修盖省亲别墅的银子大半儿都是挪用的江南林姑老爷留下来给郡主的妆奁。
那时候老太太做主,我们便以为郡主必然是要嫁给宝玉的,那样我们用了那些银子也不过是寅吃卯粮,算来算去并不是别人的。可如今宝玉娶了宝钗,郡主又将嫁入北静王府,这笔账难道就算是烂了不成?
之前的时候我有心将此事提起来,郡主要不回那些银子,自然可以把那园子要了来的。只可惜贾琏不在家,大老爷,珍大爷也不在家,二老爷不主事儿,大太太一味的贪婪不讲理,二太太……只疼那宝丫头。我说了也是白说。如今贾琏他们都回来了,不正好是个机会么?那银子要回来,咱们正好陪给郡主做妆奁,也不至于让她进了北静王府的门后又看那些人的脸色。”
李纨点头说道:“你说这么多,最后这一句最是要紧。女人家嫁入高门本来就要受委屈,若再没有像样的妆奁,日子更是难过。何况北静王府如今还有一个尚书府的姑娘在咱们郡主下面做侧妃。若我们这边太寒酸了,将来被侧妃给比下去,又成何体统?如此一来,一个华锦楼纵然把血本都算进去也比不上人家尚书府。若是能把那十几万两银子要过来也是不可能,但能要多少是多少吧。纵然只有五六万两,也比华锦楼的那点产业强。”
凤姐说道:“我正是这个主意呢。只是这件事儿只能智取,不可强行。我们要先找于德安商议一下,这镇江王府的势头还是要借一下的,不然大老爷那个人如何肯服软?回头我再去找贾珍和贾琏,有他们两个肯为郡主说话,那园子能卖多少银子都是郡主的。”
李纨叹道:“还是你有主意。走,咱们这就去找于德安。”
婚期定下来,最高兴的莫过于水溶。听见水安的话,他当时便喜笑颜开,那灿烂的笑容差点把水安给吓傻了。这位老管家是看着这位少主长大的,二十多年来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开心的笑。当时水安傻愣之后,赶紧的跪下去:“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水溶笑了笑,说道:“行了,忙你的去吧。有一件事儿,大婚所用的东西必须样样认真仔细,如有半点差错,小心你的老命!”
水安忙答应着躬身退出去,出门后依然不相信的回头看了看那犹自晃动的猩猩毡的门帘,叹了口气,说了声‘终于要娶王妃了’便摇着头微笑着离去。
把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打发出去后,水溶一个人坐在桌子跟前,掐着手指算了算日子,又觉得半年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此一刻里他恨不得今晚就把她娶进门来把她呵护在怀里。只是,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他又不得不遵守这些繁文缛节。
打开书案下面的暗格,取出那方绣帕,和身上的荷包放在一处,然后又摸出那枚曾经被那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给送出去的戒指,接着又是一根发簪,然后又一件一件的把黛玉当初拿去换银子的首饰都拿了出来。看来看去最后还是难解相思,于是又转身去橱柜前拉开紫铜鎏金螺钿,从里面取出两个盒子来打开,里面竟是黛玉临走时留在静宜别院的那些东西,此时却拿出来一一的细看,翻来覆去每一件都像是他的心爱之物。
凤姐儿办事素来都是雷厉风行的。贾琏来找她看巧姐儿的时候,她便跟贾琏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贾琏如今是一无所有游民一个,回来后一直在寻找机会能够做点事儿,原本他指望着贾赦和贾政合计着能把省亲别墅贱卖了弄些银子做个本钱自己做个小买卖什么的。此时听凤姐儿一说,便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凤姐儿见他犹豫,也能猜中他几分心思,于是劝道:“你想弄些银子谋个生路,我也不拦你,可是你也要想想清楚。这举头三尺有神明,拿了人家的总是要还的。当年林姑父去世,你去帮着料理后事,带回来的银子都用在了省亲别墅上。这事儿你心里也该有数啊。”
贾琏叹了口气,说道:“那时候也不是我当家,我不过是奉上面的意思办事而已。左右得了好处也没放进我的兜儿里,就算是要遭报应,也轮不到我的头上。”
凤姐儿冷笑道:“二爷说的是,天塌了也砸不到二爷,自然有高个子的顶着。”
贾琏看见凤姐儿这样,忙起身到她跟前,笑道:“我又说错了么?”
凤姐儿不耐烦的推开他:“我早就拿到休书了,你说错不说错管我什么事儿?天色不早了,二爷快些走吧,我们寡妇失业的不好多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