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一回王府,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不过他没有在乎,自从元妃薨逝贾府被抄家之后,北静王府里一时都有暗流涌动。
水溶早就感觉到这股不寻常的暗流,但却一直没有心思去理会。此时一个林姑娘已经让他心力憔悴,哪里还有心思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反正他明白单凭一个林姑娘那些人是不能把自己和北静王府怎么样的。既然不能怎么样,那就没必要理会。
身在势力争端的漩涡之中,水溶对这些东西已经十分明白。
但是,今日却与平时不同。
一进自己的书房,水溶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因为他看见那个站在门口的绯色身影在自己进了院门时朝着自己走来,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转为了阴雨天。
“贱妾给王爷请安。”绯色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水溶的侍妾芷云。
水溶不说话,只冷冷的看了芷云一眼。芷云心中一揪,忙低头说道:“王爷恕罪,不是贱妾不懂规矩,实在是太妃之命,贱妾不敢不从。太妃在里面坐着呢,王爷……”
水溶哼了一声,抬手推开芷云,便往书房内走去。
太妃端坐在窗下的大炕上,脸上带着怒气,瞧着水溶从外边进来走到自己跟前,规规矩矩的行礼,冷声说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妃?”
水溶忙回道:“母妃这话从何说起?儿子从来都把母妃的教训记在心头,不敢忘怀。”
太妃便把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戳,怒道:“这几天你整天忙得不见人影儿,都是去哪儿了?心里可还有这个家,可还有我这个母妃?”
“儿子除了在家读书之外,其他的时间都在静宜别院。”水溶并不隐瞒,不是他不善说谎,而是他认为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没必要说谎。他明白在这个世上母妃永远都是站在自己身边的,不管她是生气也好,骂人也好,甚至抡起拐杖打自己一顿也好。没有哪个母亲是不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的。所以,水溶对太妃至孝,也有那么一点仗着母妃的溺爱而有恃无恐的意思。
“静宜别院,静宜别院!你就知道静宜别院!”太妃生气的骂道,“你心里除了那位林姑娘,就没有别的事情了么?”
水溶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却平静的回道:“母妃,皇上命儿子在家静思己过。儿子不用上朝,朝中之事也不用儿子费心。待皇上免了儿子思过的时候,儿子再去忙那些事情也不迟。若是现在就对政事操心,皇上到要以为儿子别有用心了。”
“你总是有这些歪理!”太妃生气的看了站在门口的芷云一眼,又问道:“为娘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林姑娘虽然是个不错的姑娘,但如今荣国府已经名存实亡,林家的人又早就死绝了。她那身子又弱,就算是你疼惜她把她留下来,也不能因此就冷落了其他人!况且,你正妃人选未定,太后娘娘昨儿已经叫人送来了朝中数位大臣家的千金小姐只庚帖名单。你若再不对此事上心,纵然为娘依着你,太后娘娘也不会依着你了。”
“这件事情,母妃定夺就好。母妃瞧着哪家的千金好,就把她的庚帖留下,然后进宫请太后娘娘赐婚不就是了。”水溶回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跟他毫无关系的样子。
“你这话当真?”北静王太妃听见自己的儿子忽然转了性,有些不可思议。别人不知道北静王是个什么性子,她北静太妃自然是知道的。他从小便说一定要寻一个跟自己心意相通之人为妻,寻了这些年都没放弃,不想今天突然改了口。
“当真。只是儿子要求母妃答应儿子一件事。”
“你说。”太妃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只要儿媳妇的人选定了,其他事情都好说,寻常百姓家还有几房姬妾,何况堂堂北静王府?多少女人她这个当太妃的都不嫌多。反正多子多福,儿子身边的女人多一个,她便多一份抱孙子的希望。
“儿子暂时没想到是什么事儿。等以后想到了,再来求母妃。”水溶原本想说,让静宜别院的林姑娘做自己的侧妃,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事儿她还不一定会愿意,若她不愿意,这侧妃的名头给了她也是枉然。索性等她自己愿意的时候再说吧。
“嗯。随便你吧,反正那些辱没祖宗败坏门风的事情谅你也不敢跟我说。你那些事情,无非就那样。为娘也没什么可阻拦的。这正妃的人选么……我瞧着兵部尚书李大人家的大姑娘就很好。这里有她的庚帖和画像,你过来瞧瞧。”太妃的气此时消了大半儿,暂时把静宜别院的事情丢到脑后,叫了自己儿子到跟前来商议正事。
水溶点点头,上前去坐到太妃身边,接过那本庚帖来看,太妃身边的丫头又把一幅画像展开来对着太妃和水溶,太妃看着画像上那个贞静贤淑的女子是越看越爱,水溶则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说道:“还算不错。”
太妃满意的微笑点头,说道:“我的儿,你终究是要担当大任的,咱们虽然是郡王府,但也不能太大意了。联姻是必然的,我知道你心里头像要一个和你情投意合的人,可是……那个林姑娘是不行的,你明白么?”
水溶低下头去,不说话。却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门口的芷云。忽然笑道:“母妃,儿子在外边跑了半日,这茶水都未曾吃一口,这会子嗓子干的跟裂了一样。”
“哟!这还了得?芷云,还不去端杯清茶来给王爷润润喉咙,杵在哪里作甚?”太妃一听见自家儿子说喉咙干的都痛了,便立刻像是那刀子戳了心肝儿似的,骂着边上的下人去倒茶,又抬手摸索着水溶的脸庞,叹道:“你看看你,这才几天呀,都瘦了一大圈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