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京城的百姓们各自拥着各自的美梦沉浸在甜美的憧憬里。然对有些人来说,却只是噩梦的开始。就像北静王府的李侧妃。
李清芬被打了十藤条后,便由两个粗使的婆子拉去了一处偏僻的院子里关了起来。
太妃发话,不许她死。不过,十藤条而已,就算李清芬的身子再娇贵,也断然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只是身上的伤痛在没有药的情况下,只能越发的难捱而已。那两个粗使的婆子本来就没好气,让她们看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听着她一声一声的哼着觉都不能好睡。于是其中一个便把自己家里的酒拿了来与另一个共饮。
夜里风大,且已经入冬,天气越发的冷了。
两个婆子借着酒劲儿各自裹着毯子靠在椅子上沉沉的睡去。
李清芬昏昏沉沉的似是不知自己在什么所在,口中焦渴难耐,身上却没有一丝力气,想要喊人,喉咙里却灼烫难忍,像是含着一团火一样,拼了命的叫也发不出什么声音。
朦胧中似是看见姐姐穿着一身素白的宫装,披散着长发一步步的走向自己,她想要扑上去抱着姐姐哭诉自己的伤痛和委屈,却见姐姐就在几步之外站下,一脸的哀伤,双眼通红看着自己,哭着说道:“妹妹,从今以后,咱们就别过了。你我姐妹一场,我终没有落得什么好结果,临走时只劝你一句,莫要再痴心了。不是你的东西纵然机关算尽也是一场空。茫茫红尘渺无边,繁华落尽总是空。情仇何所以?爱恨两无期……”
李清芬心里万分的焦急,不顾了性命的往前扑过去,却见一阵白烟渺茫,眼前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姐姐的影子?唯有那句话却犹在耳边,不停地盘旋着,一遍遍的提醒她:
茫茫红尘无所终,繁华落尽一场空。情仇何所以?爱恨两无期……
两个婆子正睡得深沉,忽然听见‘咕咚’一声,二人同时惊醒,转身看时却见李侧妃不知为何从床上滚下来,正半跪在地上呜呜的哭呢。
其中一个便上前一把拉起她的胳膊,不耐烦的说道:“奴才劝您还是省省力气吧,这会子哭有什么用呢?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进门后若是好好地,也犯不上在这里受这种苦。王爷再不待见你,最起码的脸面还要的。如今倒是好,你自己胡作为非,不仅自己受罪,还害得我们连觉也睡不好。这大半夜的,又替谁嚎丧呢!”
另一个婆子也不耐烦的上来,啐道:“真是丧门星。怪不得太妃不喜欢她,王爷看都不看她。自己也不照照镜子,连我们都瞧不上了。做出这幅哭丧的样子来给谁看呢。”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李清芬弄到床上去,又胡乱拉了床被子扔到她身上,劝道:“您省省力气吧,这会子就是哭干了嗓子也没人听得见。还是好好想想明儿怎么回太妃的话吧。”
李清芬被气得半死,然而她也明白,俗话说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自己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这些婆子们上来作践也是常理,只可恨宝珠,亏得自己平时对她那么好,不过是几个耳光而已,就把自己的事情全都招了。这个贱婢实在可恶,这次若有机会翻身,一定要狠狠地惩戒她,再告诉父亲,把她全家都卖去做苦役。
然而,李清芬却不知道,过了今夜,自己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第二日一早,皇上为太后薨逝而哀伤过度,不幸驾崩的消息便公告了天下。
天下举哀。
水溶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近日多事,他连日来不曾好好地休息,一双冷澈的眸子里透着疲惫,眼窝微微陷下去,原本就凌厉的五官越发冷酷得叫人不敢直视。黛玉听见外边的丫头婆子们请安的声音,便起身迎了出来。水溶握着她的手进门,低声问道:“母妃怎么样?”
黛玉叹道:“母妃很伤心,早饭都没用。”
二人说这话进屋来,水溶上前给太妃请安,太妃抹着眼泪问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形?宫里都不许我们进去。我这儿都要急死了!皇上还不到五十岁,怎么可能会……”
水溶脸色阴沉着看了徐嬷嬷一眼,徐嬷嬷会意,摆手带着屋里的丫头婆子鱼贯退出去,最后关上了房门,自己守在外边,不许任何人靠近。
屋子里只剩下太妃,黛玉和水溶三人时,水溶方低声叹道:“都是那个贱妇害了皇上。昨晚她为了讨好皇上,居然……把从外边弄来的春丸给皇上吃,皇上这几日原本就身体虚弱,哪里禁得住那药丸的猛力?所以……”水溶说到这里,脸色铁黑,那股愤懑的怒气找不到宣泄口,只得握紧了拳头一拳擂在旁边的红木炕桌上,“这种丑闻真是令人不堪!所以太子严令,把昨夜当值的太监宫女一律赐死,那个贱人也一并赐死了。”
太妃听了这话,也差点被背过气去,连连拍着桌子,骂道:“狐狸精!祸水!赐死这贱人真是便宜了她,就该把她活剐了,为皇上报仇!”
水溶叹道:“这种事情张扬出去,皇家颜面何存?所以太子殿下只能把知情人全部处死。这件事情也只有睿亲王,太子殿下和儿子知道了。皇后自然是瞒不住的,皇后那脾气母妃也知道,说什么也要把李家给抄了。最后还是太子劝住了,等办完了丧事,再找其他的借口发落吧。人死不能复生,母妃也节哀顺变吧。宫里事儿多,儿子怕母妃担心所以才赶着回来说一声。接下来这几日儿子恐怕都不能回府了。皇上的丧事要办,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殿下登基的事情更是刻不容缓,母妃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再替儿子照顾好王妃和咱们水家的血脉。儿子才能安心的在宫里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