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铁哥们一起回国,一个继续替帝国主义效力,一个为自己的家族企业打拼江山。杨少爷偶尔会直接到董旭办公室去找他,接待工作当然要麻烦花大助理。
花铃对解妤说:“以前不相信有一见钟情,现在懂了。”
可解妤在接触过杨涵之后,很遗憾的对死党说:“你那不叫一见钟情,而是移情。你只是把对你老大的好感,转移到一个和他相似的人身上去了。”
这个结论把花铃打击的有如五雷轰顶:“我还以为……自己终于浪漫主义了呢……”
任何爱情在产生的那一瞬间都是浪漫的,折磨人的只是谈情说爱的过程。至于结局,不外乎就这两个:爱,或者不爱。
花铃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他说抱歉,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我彻底没戏了呜呜呜……”
解妤看着死党前所未有的崩溃状态很心痛,然而却很微妙的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一直以为这个女人会逐渐朝着女强人方向发展,头脑清醒冷静理智过头,视而不见身边的旖旎风光。
“你还真是……喜欢他呢。”
花铃抽抽嗒嗒的:“我是喜欢他,和对我老大的感觉不一样,我欣赏董旭,支持他和小九,但是被杨涵拒绝,我才真正伤心,难过的要死掉了……”解妤摸摸她的头,会这么清晰的分析自己的心情,看来是没事了。所谓女强人也有女强人的好,至少不会把自己摆在悲剧女主角的位置上,表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给人看——自制和自愈的功力都能高人一等。
解妤打发身上揉的皱巴巴的花铃去沐浴更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九没事了,手术成功。”花铃脱了一半衣服就跑出来很激动,“真的?!太好了!这下我们就可以高高兴兴的嫁妹妹了!”
解妤一手托了下巴作沉思状:“我看没那么顺利,董旭那个家伙,你又不是不知道,龟毛的很,越是在乎小九,就越是不敢下手。哎你说他们现在在干吗呢?”
B城的墓园,坐落在城西南方向一处山清水秀的风水福地中。清晨时分,墓园一夜安眠刚刚苏醒,阳光顺着山梁照过来,驱散开墓园中紫气缭绕的雾霭,早起的鸟儿们叽叽喳喳的飞过,路边野花野草上还凝着晶莹的露珠,整座山林安静的只听得见风吹过桦树叶子的啪啪声。
萧念站在山道上深深呼吸:“空气真清新!阿旭,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你看这个墓园这么大,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看不见一只。”
董旭正在按照地址找门牌,数到旁边第十个墓碑:“小九,我们到了。”
那是个双人墓碑,上面并排着两个名字:萧翔,林莘。清晰的刻进铁灰色的石头里,跳出时间的荒洪,不动不语,无喜无悲,经年沉默。
萧念默默的拥抱那两个名字,冰凉、坚硬、没有回音,只有眼泪滴落的痕迹。“阿旭,给我讲讲他们的故事吧。”
董旭蹲下来,打扫门前卫生,想了想便说:“我先认识的你爸,那时我们常在一起踢球,有一天,你爸水平发挥超常,一脚把球踢到场外去了,正好砸到了一个人,结结实实给砸上去的,当时就把人砸的躺地上去了。那个挨砸的倒霉鬼,就是你妈。”
林莘被砸的连叫都没叫一声就晕了,萧翔当时就被满场的男同胞围起来胖揍了一顿。
“为什么?”萧念觉得奇怪。董旭想起当年的情形觉得好笑,“因为你妈是当年地质学院一支花,仰慕者甚众。你爸这一踢犯了众怒了,他被揍,一点也不冤枉。”
萧念立刻问:“你揍他了吗?”董旭轻轻一拍墓碑上那个名字,笑了,“当时也浑水摸鱼了几下。”
那时的场面一团乱,只有几个头脑冷静的先跑过去救伤患了。林莘伤的真不轻,半边脸都肿了,右眼充血,送到医院一检查,还轻微脑震荡。“你爸吓坏了,医院里跟进跟出,生怕你妈因此会留下后遗症,他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赎罪的。”董旭的声音低下来,“可惜他只有一条命。”
萧念的眼圈又红了红,扭过头问:“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就结婚了,然后有了你。”董旭回想着当年的情形悠然出神,“其实这两个人……现在想想,怎么样他们都是会在一起的,只不过相识的经过戏剧化了一点,人家是抛绣球,他们是砸足球。就算没有这样的乌龙事件,他们分别是你爷爷奶奶的得意爱徒,到我们家聚个餐就能牵上线了。缘分这种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努力也得不到。”
萧念张了张口,到底是没有把“那你和解妤呢?”这句话问出来,看着父母的名字静静微笑:“真好,他们还来不及接受种种婚姻生活的考验,就幸福的去了,连半夜起来给孩子换尿布的烦恼都没有经历过。”
董旭也笑了:“那可真是不得了的好体验啊。”萧念挪过去靠着大叔的肩,“阿旭,我很幸福。爷爷、大姐,都是对我最好最亲的人……”把脸埋进大叔的衣服里,声音低低的,“我很爱你们……”
声音那么小,董旭还是清楚的听见了,伸长手臂把小孩搂过来头靠着头:“嗯!”
阳光温暖的照下来,照热了石碑的冰凉,也照热了碑前相依相偎的两个人。萧念动了动,手搭凉棚:“好晒!”
两个人便下山了,边走边依依不舍回头看,墓碑面前那一大捧白百合分外醒目,萧念停住脚:“我要是那捧花就好了,可以一直留在他们身边。”
被董旭拖着大步向前走:“那可不行,你得留在我们身边,他们俩恩爱的成天肉麻兮兮,你好意思杵在旁边当电灯泡吗?”萧念嘀嘀咕咕,“又不是没当过……”
这回董旭没听见了,拉着小孩边走边安排当日日程:“我们先出去吃饭,然后到周围逛一逛,后山有座上千年的古刹,我们要不要去烧几柱高香?”萧念连连点头表示很有兴趣,“要去要去,那里供着的神佛管着这里这么多先人,我们得去拜拜地头蛇。”
地头蛇在大雄宝殿端坐莲花台,宝相庄严,萧念合了掌虔诚跪拜,请求佛祖多多照顾她们全家上下,阴世阳世亲朋好友全给拜托了一遍,觉得周全了,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要董旭扶一把才能起来——这小孩年纪不大,心愿不少,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简直和佛祖拉了一遍家常,于是腿就给跪麻了。
董旭一边给她揉腿一边好笑:“你有没有让佛祖保佑你头发快快长长,好早日脱离空门啊?”萧念一听又要跪,“我忘了……”被脚不沾地的拖走了。
终于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两个人沿着山上的车道往下走。山脚下是通向市区的长桥,路灯已经亮起来了,仿佛一条光龙闪烁着蜿蜒向前。
迟迟不见有的士车经过,两个人在路边傻等,旁边忽然响起来一声吆喝:“栗子哎——又香又甜的炒栗子哎——”正无聊的踢石头子的小孩立刻两眼烁烁的盯住自己大叔,董旭一点头:“好吧。”萧念小狗一般欢快的蹦跳着去了。
糖炒栗子是装在纸袋子里的,捧在手里热乎乎的,萧念心满意足的回过身来朝大叔炫耀:“甜的!”董旭靠在大桥的栏杆上,温暖的笑了。
他的身后便是整个城市的万家灯火,辉煌灿烂,其间有多少人情悲欢聚散离合,每一个灯火下面都在发生着不同的故事,待与人说。
“小九,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