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样的事情,可能会发什么?”慕容武不禁冷笑,“我们都看得清楚,在金木寺里,花砚浓宁愿握住你的匕首保护江穗,也不愿躲开我的一掌,更何况,你的心比我清楚,不然你也不会发疯似的想要杀了江穗。你说,花砚浓看到你那天的眼神,会不会认为我和你是同一种人呢?”
锦心冷冷地听着慕容武的话,仿佛他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刺痛着她敏感的神经,她恶狠狠地说道:“我当然会跟他解释,我可以说那天是你逼我的,我更可以说那天我被你灌了药。”
慕容武笑着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我们果然是一样的人,可是你有没有想到最关键的一点?”
“当然有。”锦心点了点头。
“噢?是什么,不妨说来听听。”慕容武好奇地问道,他将双手握在胸前,静静地听着。
锦心微微一笑,看着慕容武的眼睛说道:“你,不会放我走。”
慕容武哈哈大笑,说道:“我们果然是同一种人,你既然知道这件事情,那就不应该告诉我你想要离开,或许趁我不备你还可能逃走,但是现在——你就算长出翅膀,我也会给你剪掉。”
“哦?是这样吗?”锦心不觉挑了挑眉,斜着眼看着慕容武,“既然我决定离开,我便一定有办法离开。”
慕容武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会怎样逃走?”
锦心闻言,转头看了看四周,笑着说道:“我已经在沿路做了标记,所以不论我们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找到我,我想,以你一个人若是没有我的配合,你恐怕留不住我,在金木寺的时候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情了。”
“那好吧。”慕容武耸耸肩,说道:“你现在就站在这大街上,然后看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当然有——”锦心刚要说话,却发现有人已经在她后面笑着说了起来,于是她回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一身白衣,面如淡玉,一派儒生打扮,却更显得尊贵不凡。那人走到锦心的身边,说道:“锦心,好久不见。”
锦心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人,不觉有些惊喜,“真的好久不见,禧恩你过得还好吧?”
禧恩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还好。”说完,他又转头看着慕容武,此时慕容武正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他只是一笑,说道:“慕容庄主,我们也好久不见了,我想你应该有些话想跟我说,不过我觉得这都不是现在应该在这里谈的,也许找个时候我们会坐下来谈谈,可是现在,我想要带走锦心。”话音刚落,大街两侧的房檐上,便稀稀落落地出现了十几个人。
慕容武警觉地看着周围的人,突然一笑,说道:“楼堂主,在下的确是有事想跟你说,不过你说得没错,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谈谈,而现在,我们谈笔交易如何?”
“哦?慕容庄主请讲。”禧恩依然稳稳当当,他冲慕容武温和一笑,便静静地听着慕容武说话。
“我们来做个交易,我让你兵不血刃地带走锦心,而你保证我平安地离开这里,如何?”慕容武冷静地说道。
“似乎我觉得不错,但是,若是捉到你,我也可以带走锦心,我不知道这样的交易到底有什么意义。”禧恩显然明白慕容武的意图,他依然温和地说着。
“那么——”慕容武挑了挑眉,问道:“依楼堂主的意思,我们应该怎样做这个交易呢?不妨说来听听,若是可以,我会考虑的,若是不可以,我也会有办法,你应该清楚。”他似乎话带威胁。
禧恩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我当然知道,这点你放心,我可以让你平安地离开,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慕容武问道。
禧恩依然温和地笑着,他看着慕容武说道:“慕容庄主,我知道你平白被人抢了落英山庄,心里自然是不忿,至于你怎样将它夺回来这与我们江南合堂无关,江南合堂也会向你保证,我们不会插手你们任意一方,但是请你不要再纠缠江穗了,穗与在下的关系慕容庄主不会不知情,若是她真的有什么闪失,江南合堂便不会坐视不管,我不希望当日城外的那一箭,某天又会扎到谁的身上了。”
慕容武点了头,说道:“说到底,我也杀了江家全家,至于谁对谁错,我从此不再追究,楼堂主你大可放心。”
“好,那么慕容庄主,你可以离开这里了,在下与锦心还有些渊源,留她叙旧,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禧恩见目的达成,便不再纠缠。
慕容武点了点头,说道:“在下先行离开,日后——”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禧恩,说道:“定当到府上拜望。”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留下了一街的阳光,映在青石板上,他那样决然地离开,甚至不曾看锦心一眼,锦心在他身后,神情有些失望。
“锦心,我送你回去吧。”禧恩发觉锦心的失神,便轻声问道。
“哦——”锦心转过头,却看到禧恩一脸的关切,她冲他嫣然一笑,说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我沿途根本没有留下记号,对慕容武所说的话不过是虚晃一枪,可是,你怎么会找到我的呢?”她不觉好奇。
禧恩只是轻轻一笑,说道:“在京城里,要找个人并不困难,何况是你们两个人这样的引人注意。”
锦心发觉禧恩语带隐瞒,知道不好深问,便不再多说,只是淡淡地说道:“那么,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呢?”
禧恩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你可以去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
锦心甜甜一笑,却是千娇百媚,许久她像想到了什么,转头对并肩而行的禧恩说道:“有一件事情我想了很久,一直觉得奇怪。”
“哦?什么事情?”禧恩问道。
锦心想了想,问道:“这终日里养尊处优的人,按说不会骨瘦如柴才是。”
禧恩“扑哧”一笑,说道:“什么事情让你这般费神?”
锦心压低声音说道:“他——父皇现在骨瘦如柴,青筋暴露,而且终日里精神不振,让我觉得奇怪。皇宫里锦衣玉食,又怎么会这样呢,而且,我不止看过一个人是这样的?”
锦心的话有些骇人,禧恩不觉停下脚步,他转过头来仔细听着锦心的话,而后问道:“谁?你还看到谁是这样的。”
锦心看着禧恩的眼睛,慢慢说道:“花砚浓的父亲落英山庄的花老庄主,花老庄主临死时,我一直服侍在身边,我看着他老人家一天天消瘦,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治好他的病。”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很奇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人,更或是什么事情,突然触动了我们最敏感的神经,而后我们却在恍然领悟中,更加迷茫。锦心的疑惑应该就是这样,这样的话语却令禧恩脸色铁青,一时呆愣在当场,无话可说。
锦心看到了禧恩的异常,便说道:“你在担心父皇吧,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猜测,并没有任何的根据。”
禧恩看了看她,勉强一笑说道:“锦心,我的确很担心父皇的身体,不如我叫星夜送你回去,我想要回皇宫看看,可以么?”
锦心没有想到,自己无意的猜测,却引来禧恩这样的重视,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说道:“当然可以,但是那些只是我的猜测,也许不能够当真的。”
禧恩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做事自有分寸。”说完便向远处的星夜摆了摆手,星夜随即加快脚步跟了上来,“星夜,送锦心回去吧,我又事情要做。”
星夜一愣,看了禧恩一眼,而后说道:“好的。”随即转头对锦心说道,“锦心小姐,我们走吧。”
锦心不放心地看了看禧恩,却看到禧恩微微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便随着星夜离开了。
当锦心敲响阿福房门的时候,她决定告诉阿福自己被慕容武灌了药,金木寺里面的事情她全然不知,但她又觉得这样做似乎掩耳盗铃,她又决定什么都不说,显得自己真的浑然不知,但她又觉得这样做也许会让阿福一直误会下去,她又决定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被慕容武逼着杀死穗,不然他便杀死阿福,她觉得这样的说辞很好,毕竟那天的确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当锦心再次敲响阿福房门的时候,她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阿福的心抢回来,但是她却只发现了一件事情,阿福并没有应门,锦心轻轻地推了推房门,发现房门没锁,她便走了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桌上还放着新沏的热茶,淡淡的,满屋茶香,阿福大概是刚走不久,房门没锁,应该走得很急。锦心打定主意要见到阿福,她便没有离开,坐在桌前,自己倒了一杯新沏的热茶,满屋的茶香,让锦心觉得醉醺醺的,她站起身,打开了窗户,让风静静地吹进屋子。
风静静地吹着,阿福和吉利两个人并肩站着,面色凝重,谁也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地上,冷冰冰一具尸体,一剑封喉。阿福看了很久,对吉利说道:“是盗王之王?”
吉利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他没有错,这张脸的确是他的,而且江湖传言盗王之王已经失踪多日了,所以应该是他没有错。”
阿福突然叹了口气,说道:“盗王之王,这世上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但却偷不来自己的命。”他突然有些惋惜,但是却无力回天,只能可惜罢了。
“一剑封喉,他似乎没有任何反抗,表情这样安宁,应该是在未察觉的情况下发生的,一个人从后面伸出剑,而后往前面划断了他的脖子。”吉利看着尸体说道。
“唉——”阿福不禁叹了口气,说道:“究竟是什么人,让这个警觉性最高的人放松了戒备呢?在江湖上,他似乎没有什么朋友。”
“或许是东家也有可能,更何况——”吉利将手掌摊开,里面一个精致的玉制谷穗,“这是在他身上找到的。”
阿福将玉拿在手里,温润腻滑,应是玉中极品,他不禁自言自语:“这东西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拿到,这样的玉中极品,还是世上少见,不过那家人会这样奇怪,将玉雕成谷穗呢?”阿福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谷穗?”他抬眼看着吉利。
吉利看着阿福,不禁恍然大悟,他随即会意道:“我想应该去高升老店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