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飞想了一阵,最终还是开口了:“翎霜,如若朕要你救治太子,你可愿?”
她早该料到他的来意的,可真正从他口中得知,心下仍是一惊。手下一顿,直直地看着他:“皇上就如此信任臣妾,不怕臣妾落井下石反置太子于死地吗?”
夏侯飞也直视她,笃定地回答:“不会,你不会那么残忍。”在他心中,她始终还是原来那个善良的厉翎霜,自始至终都未变。
她嫣然一笑,道:“皇上原是那么笃定,可皇上你未免高看臣妾了,太子所中之毒我未必能解?”
夏侯飞似早知她会有这一答,也不急,只是道:“暂且试试无妨!”
“试?”她有些诧异地看他,见他并不像在玩笑,不禁莞尔:“皇上说笑了,太子之身关乎社稷,怎可让臣妾肆意胡来。”
夏侯飞莞尔:“只要你肯出手,其他的朕自然会处理。”
她定定地看着他,神情有些哀伤:“如若臣妾不愿呢?”
夏侯飞沉吟道:“朕不信你真那么狠心。”
她坦然轻笑:“是啊,皇上仍是如此了解臣妾,确实,臣妾无法狠下心来不管不顾。可是倘若当初我的心够狠,或许今日一切都不同了。”此刻她却是恨透了自己的心慈手软。
夏侯飞深知她定是想到了倚楼山庄之事,愧疚不已:“翎霜,你若要恨就尽管恨朕吧,只是,椿儿还是个孩子,朕还是希望你可以出手。”
她痛苦地闭上双眼:“皇上恕罪,臣妾有些累了。”
夏侯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皇后,你终究是一国之母,朕还是希望你可以出手救治太子。”
他终是拿出皇帝的架子,拿出她皇后应该遵从的礼制来压她。她心中顿时冷笑不已:夏侯飞啊夏侯飞,你难道忘了我厉翎霜如今已准备好鱼死网破了吗?难道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那些所谓的誓言吗?君无戏言,这是我听到的世上最可笑的话。
……
饶是她心再怎么狠,有多恨,她仍是出手了。
不为其他,只当夏侯椿儿只是一个五岁孩儿,与圣齐太子无关。
无奈鹂妃百般阻挠,她总觉得皇后会加害于她的孩儿。
今日,鹂妃照常阻止厉翎霜救治太子:“本宫不信你真有那么好心。”
她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鹂妃你似乎越距了,在本宫面前你不是应该自称臣妾的吗?”推开鹂妃,开始替太子把脉:“如若你还想太子存活于世,你最好不要再试图阻拦,今日已是毒发的最后时限,如若再解不了,你就等着为太子收尸吧!”
这几日她替太子把脉之后,发现这七日醉并非通常的七日醉,似乎里面还加了一味药,至于这味药是什么,她竟一时也查不出。这几日一直在苦思冥想,太子的毒性也只是暂时因为她的施针而得到稍稍缓解,但这只是短暂的镇压,施针并非长久之计,而今日她突觉施针已然无用。
鹂妃听后,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紧咬下唇,颤抖着身体,道:“你休得唬我,太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冷笑着摇头:“本宫为何要唬你?不瞒你说,太子的毒无人能解,无药可解。”
鹂妃听后更是全身不住地颤抖,此时夏侯飞正好听到,眉头紧锁:“皇后此话何解?”
她朝他行了一礼,缓缓道:“七日醉中多了一味药,臣妾这几日一直在前后思索,今日恰好想到,如若臣妾猜测不错,是蛊毒。”
鹂妃听后当下才知后怕:“皇上,你救救我们的孩儿吧!”
夏侯飞冷冷地看着厉翎霜,道:“你确定?”
她不答反问:“皇上可还愿信我?”
夏侯飞沉吟道:“姑且放手一搏。”
她含笑吩咐贴身丫鬟将她偶得的冰蟾拿出,在太子手掌心用匕首轻划了一刀,直至出血,才将冰蟾放至他掌心吸取流出的血水。
鹂妃在她拿出匕首之时便又想上前阻止,但无奈被夏侯飞出手阻止了。
夏侯飞自然是认得这冰蟾的,她的身子一向不好,需长期服用各种药物,然久而久之有些毒素便稽留在了体内,而这冰蟾恰恰是她师兄谷逸飞历尽千辛帮她寻来解毒的。
冰蟾似上了瘾,拼命地吸取着血水,身体逐渐膨胀起来,终于,最后偃旗息鼓……
她面色微变,将冰蟾放至盒内,吩咐秀儿烧毁。
夏侯飞在一旁看着,当看到冰蟾尽毁时,心下动容不已,见她面色微变,顿时担忧不已:“太子如何?”
她的脸色终于缓缓温和,淡淡道:“毒性暂时得到了控制,太子暂时无碍。”
夏侯飞眉头微微松开,问:“暂时?皇后的意思是?”
她一脸的疲惫,道:“请皇上恕臣妾才疏学浅,这毒臣妾解不了。”
夏侯飞道:“既知有可能是蛊毒,怎解不了?”
她道:“皇上所言甚是,道理原是如此,只要找到母蛊,太子身上的蛊毒自然迎刃而解,然母蛊已死,子蛊的毒全然渗入七日醉之中,深入奇经八脉,无药可解。”
夏侯飞道:“冰蟾也不行吗?”
她微微点头:“治标不治本,何况皇上你也亲眼所见,冰蟾根本无法负荷那毒,再者我们已无其他再多的冰蟾了,即使有再多的冰蟾,也无济于事。”
夏侯飞不解道:“为何?”
她道:“冰蟾再多,太子身体内的血水有限,终有一日,太子会血流而亡。”
鹂妃听到这,顿时吓白了脸孔,晕死过去。
夏侯飞仍是不死心:“那太子会如何?”
她看了一眼床上惨白着一张小脸的太子,哀伤道:“也许以毒攻毒会是一个好办法,不过,臣妾还是希望皇上三思,再寻找众多名医来医治太子。”
……
太子的病情终是得到了缓解,启陵帝下旨在民间重金寻找众多名医,一时之间,尽有众多大夫往京城方向前来。
夏侯飞下朝前往中宫时,发现寝宫紧闭,门内却有低沉的低叹声,顿觉发生什么不妥。
秀儿一直在外伺候着,皇后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内殿,她不知皇后为何意,只知皇后当时的脸色异常地惨白。
秀儿见着夏侯飞就要行礼,被夏侯飞一个手势阻止了,他缓缓地推开殿门,悄然进去。
一阵阵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加快脚步朝里走,才发觉脸色惨白,满脸冷汗的厉翎霜,当看到她血流不止的手腕之时,震怒非常,将其抱在怀中,道:“你在干什么?”
鼻尖闻到熟悉的龙涎香,她缓缓地睁开眼,淡淡笑着:“五哥,你怎么来了?”
一声“五哥”顿时让夏侯飞心软了下来,心疼道:“你这是做什么?”说着便要动手替她包扎手腕。
她嘤咛了一声,阻止了他:“五哥莫急,我不是在做傻事,再放一会就没事了。”
血终究开始变得鲜红,她眼见差不多了,便想着自己动手包扎,无奈身体孱弱,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
夏侯飞轻叹着替她包扎好伤口,自此明白了一切:“傻子,朕注定是要欠你更多了!”夏侯飞已然猜到她是毒发,而冰蟾恰好因救治太子而毁,她如今只有放血这一条生路。
她靠在他的怀内,虚弱地笑笑:“五哥,我有些累了。”
他叹了口气,道:“那就先休息一会,五哥在这陪你!”
她“嗯”了一声,之后陷入了昏迷。
夏侯飞着太医替她检查,确认她已然无恙之后,才安心。
再次醒来之时,她试着自己慢慢起身,正准备下床,身后正好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她轻笑道:“皇上!”
夏侯飞微笑着搀扶她起身,道:“朕倒是宁愿听皇后叫五哥。”
她淡淡笑笑,也不搭话。
夏侯飞将她搀至桌席旁,问:“你刚醒过来,先吃些东西可好?”
她含笑点头,在夏侯飞的注视下,喝完了整碗燕窝粥。
夏侯飞伸手摸着她稍稍恢复神色的脸庞,心疼不已:“你瘦了?”
她微微摇头,道:“会好起来的。”
夏侯飞道:“为何突然又改变主意了?朕原以为你不会救太子?”
她冷然道:“在皇上心中,臣妾难道真的就那么铁石心肠不成。”她看着他,承认道:“是,看到他,臣妾会想到霄儿,心会痛,会恨,可是,皇上,说到底他之时个孩子,试问如若他不是圣齐太子,不是鹂妃之子,不是五哥的孩儿……只是一个普通的五岁孩儿,我厉翎霜是否真忍心见死不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