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着说:“八年前,德宁告诉我,她说他是有苦衷,她说她希望看到我和他有恋人终成眷属,白头偕老。可是,这个傻丫头,她错了,那个与她翎姐姐白头偕老的人不是他,她翎姐姐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她说:“六哥,你告诉我,我该去哪里?天下之大,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所?没有你,没有德宁,没有霄儿,也没有爹,就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我该怎么办?”
她说:“六哥,你还有看到过离儿,对不对?你还没有听她称呼你一声皇叔,你还没有看着她长大,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撒手人寰了呢?”
夏侯飞终于忍不住出声:“翎儿,朕知道你恨我。”
她擦干眼泪,冷眼看他,淡漠地笑着:“我为什么要恨你?”
“翎儿……”
她缓缓站起身,看着他,说:“夏侯飞,我不恨你,我一点也不恨你,真的!你放心,我不会放任,也不会允许自己去恨你,因为我不要自己再爱你,也不要自己再记着你,我要把你从我生命中一点一点地剥离出去。”
她说:“你忘了吗?我说过,我们恩断义绝,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不会这么容易就全忘了吧?”
夏侯飞道:“你真的舍得吗?”
她淡漠地笑着:“已经与你无关了!”
毫不犹豫地走下台阶,与他擦身而过,她说:“从今以后,不管是安宁郡主还是启陵帝的废后,还是瑶琴仙子,还是厉翎霜,通通不在了。从今以往,我只是北夷的纤羽公主欧阳翎,不管今后我的身份还会有什么变化,但我敢肯定,不会再与圣齐有任何瓜葛。”
……
离开圣齐之前,她又去了一趟皇陵,拜祭夏侯影、德宁公主和岭南王夏侯霄儿。
三人所葬之所是相邻的,这也是夏侯飞唯一为她能做到的事。
今日,她特意带上聚仙居的美酒,带上血玉与夏侯影身前随身携带的笛子。
令她始料未及的是梁贵人梁若晴的到来,梁若晴似乎知道她的疑惑,待一一祭拜三人后,笑道:“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欧阳翎淡笑着:“我问了,你会告诉我实情吗?”
梁若晴淡笑着道:“六王生前为人正直,也曾帮过我不少,于情于理,我都该来拜祭一下的。”
欧阳翎笑道:“你没有说实话?”
梁若晴笑道:“你猜到了?”
她说:“你是为了洵儿而来,是吗?”
梁若晴苦笑着:“我以为我掩藏地很好,看来,一直是我在自欺欺人。”
她问:“他知道吗?”
梁若晴笑道:“知与不知,现下又有何关系呢?都已经这样了,难道你觉得还能有何改变吗?”
她说:“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梁若晴笑道:“或许我该感谢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若晴苦笑着:“皇上已经答应放我出宫,从今以往,便再也没有梁贵人这一人了。”
她问道:“是吗?那你打算去哪?”
梁若晴苦恼地微微摇头,说:“天下之大,我真不知道何处才是我的容身之所。”转而又问欧阳翎:“你呢?你要回北夷吗?今后打算怎么办?”
她说:“走一步算一步,我暂时没想那么多。”
梁若晴点点头,不语。
她笑着将血玉递给梁若晴,问道:“有没有兴趣和我合奏一曲。”
梁若晴见她将血玉给自己,而她手里拿着的骤然是六王夏侯影的那支笛子,心下了然,笑道:“荣幸之至。”
于是,两人开始首次合作弹奏起那曲《笑傲江湖》。
曲子的旋律已经了然于心,然此次她却是第一次使用笛子和声吹奏,且用的是他的遗物,心下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
谷逸飞等人一直在一旁静静观察着,眼见两人合奏《笑傲江湖》,微微有些惊诧。
谷逸飞道:“看来她已是想通了。”
韩啸天却并不这么想:“未必,她这人要想掩饰,便会掩饰地很好,好到甚至骗了她自己也毫不自知。我们眼下只能静待观察,还不能如此轻率地下定论。”
谷逸飞笑道:“看来夏侯影说得不错,你的确很了解我师妹,今后有你照顾,我们也可放心了。”
韩啸天笑着看他,道:“我一直以为你们从小一起学武,师兄妹感情深厚,你对她的感情必然不会如此简单。你舍得放手,舍得让我照顾她吗?”
谷逸飞无奈地笑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说实话,我的确很在意她,但那只是兄妹之情的在意,我只是担心她这个傻丫头会受到伤害,自始至终我都把她当成我的妹妹,毫无男女之情。何况,据我所知,师妹心中只有夏侯飞一人,无奈此人伤害她极深,自此她是否心里还有情,还有他,我便一无所知了。但据我了解,要她重新一段新的感情,并非易事。虽然你这人我们都有所保留,但我看得出来,这么多年以来,你从未放弃过她,你的不离不弃并不比夏侯影少半分,是以我们把她的幸福交给你。”
厉择木听后,也道:“韩兄,我知道我小妹如今这样的情景,怎么说多少有些委屈你,但是,小妹她性情耿直,脾气又倔,然心地善良,如今还有你伴随身边,不离不弃,我这个做大哥的,不管怎样,都很感谢你。”
韩啸天微微皱眉,才沉声道:“在我心目中,她从未变过。不管今后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放手!”
朱涯听后,笑着揶揄:“话可不要说得太满,要知她如今的身份是我们北夷的纤羽公主欧阳翎,而她自己也说了,今后她只有这个身份。你要想娶我们北夷的纤羽公主,便要经过公主亲自设下的比武招亲擂台,如若闯过,你说不定便能入了公主的法眼,招你为驸马。”
韩琦怒斥道:“喂,我说你哪位啊?居然来这放肆?”
紫秋听后,在一旁偷笑,两人都朝她瞪眼,同声道:“你笑什么?”
紫秋道:“我笑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掐架掐的起劲,可最后只要公主一说话,你们肯定又偃旗息鼓了,何必呢?”
众人听后,都哄堂大笑。
欧阳翎与梁若晴一曲终毕,紫秋立刻上前收起血玉。
欧阳翎走到德宁墓碑前,坐下,倒了一杯酒,说:“德宁,六哥走了,你见到他了吗?如果你见到了,你要记得帮翎姐姐好好教训他,好好拷问他为何没有信守承诺,为什么提前抛下翎姐姐,先前一步去找你们了。”
她独自饮下杯中酒,再次又倒了一杯:“德宁,翎姐姐其实知道你的死没那么简单,你那么善良,那么疼翎姐姐,知道我遭遇那么多的事,你不可能不管不顾撒手人寰,按照你的性子,怎么着也要弄清是怎么回事,看看有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看看你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就如当年你……代替我和亲西图。”
“呵……傻丫头,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管吗?翎姐姐可以不管六哥,可以不管霄儿,可以不管自己,可以不管任何事,可怎么也不可能不管你的,你说呢?当初你苦苦隐瞒真相,真以为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什么都看不到吗?傻丫头,你不是一个擅长隐藏心事的人,你的眼神早已出卖了你,只是翎姐姐一直对你心存愧疚,想着要尊重你的选择,是以一直没有刨根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