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原野没有一丝风,放眼而去的新绿像一个沉睡的娃娃,在无边的天际下安静的入睡,这个世界除了一望无际的黑暗与孤独,便再也觉不出什么。
“月初姐姐,是人界么?”
若水呢喃,这一切安静得异常,只是一个恍惚,她们便落在了这个沉睡的世界,月初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的站着,呼吸着空气中唯一熟悉的味道。
淡淡的香草味和着点点清新的泥土香,一切都仿佛回到了过去,很久很久以前。
那个世界有豪华的房子,宽大的院落,疼她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永远也不会歇下的温柔笑意,只是在一个轮回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早已堙没,这个世界除了无边的寂静,便是永无休止的死沉。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一种莫名的感伤与孤独便从一颗平静的心中冉冉升起。
“我回来了么?”
月初松开若水,缓缓行走在这无边的原野,尽管她看不清,但她明白这种熟悉的味道只有这里才有。
“回来了,是回来了!”
天边尽头挂着无数粒珠子,在漆黑的夜幕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也许是重归故乡的激动或是彷徨,月初轻轻的躺了下来,潮湿的泥土地弄得后背冰冰凉凉的。
“若水,这便是我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那上面便是天界,那闪烁的星辰大概就是天界的星宫了吧!”
若水是极不理解月初此刻心情的,只是麻木的站着,看着忽然仰身躺下的月初。
这就是重归故乡的心情么?
若水疑惑的眨眨眼,顺着月初手指的方向望去,天幕垂得很低,她甚至觉得只要月初再往前一点点,便可以摘下那夺目的珠子,簪在自己的发鬓。
“这就是月初姐姐的家乡么?”
“恩。”
她凝望着黑夜里唯一的星光,琥珀色的眸子擒满了晶莹的泪花,即使是厌恶至极,即使是心生悲意,即使是布满伤痕,这个地方她终是不能忘怀。
不知是哪里来的一阵风,吹来一阵清淡的香味,那味道很淡,淡得可以让一个细腻的人忽略它的存在。
“是琼花的味道。”
月初轻轻闭上了眼,淡郁的香味缓缓从圆润的鼻尖走过,月初开始庆幸是在夜里来到分别已久的故乡,因为这一刻她辨清了那花香的方向。
白日的第一缕光从那重重叠叠的山峰斜斜的落了下来,这亮丽的阳光很清晰的告诉躺在地面的两人,已经过去了一夜。
从地面一骨碌爬起,若水有些兴奋,尽管一夜未眠。
“月初姐姐,今天我们要去你说的城市么?”
月初从草地起身,微笑着点点头,远眺之时才发觉,她们睡了一夜的地方竟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原野,原野上开满了各种颜色的碎花,遥遥可见远处层峦叠耸的山峰与隐隐绰绰的树林。
一路上月初只是静静的走着,一句话都没有说,倒是若水,一路上叽叽喳喳,像只吵闹的鸟儿。
穿过那片刚刚冒出新绿的林子,便是一座离市中心偏远的小镇,小镇算不上大,但日需必备品却应有尽有。
狭长的街道如一匹长长的丝带从镇子的东侧一直延伸下去,街道的两旁各种杂货门面静静的敞开,似乎是在等待寻找它的人儿。
“月初姐姐,那边是什么,好臭的?”
一股熏鼻的臭味顺着春日的风缓缓吹来,若水只觉得喉里一阵恶心,差些要吐出来,她只得捂紧鼻子,皱着秀丽的细眉,有些厌恶的盯着摊贩上油锅里那油黄黄的罪魁祸首。
“呵呵,若水,那闻起来臭,吃起来可是挺香的。”
月初被若水的表情逗得笑了,轻轻拍了拍她肩,便示意跟着自己过去,只是若水总是一个劲的摇头,眼里厌恶更甚,死活不肯上前一步。
“砰!”
清脆的响声惊得月初一时之间转开了眼,循声过去时,正瞧见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少女咿呀叫了一声,便蹲身去拾被打落的花盆碎片。
“花、缘……”
望着那木质的牌匾,月初轻轻念出了声,心里却也生出无限好奇,也不管若水啧啧的感叹,便自顾的朝着那边走。
“你……”
似乎是注意到旁边有人,少女抬起了头,默默的看着月初,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如何招呼,呆呆的蹲在地面。
这个女子有着琥珀色的眸子,清透明澈,亮若宝石,那种的明亮竟让她觉得世上所有的珠宝都为之黯然。
“你好,请问你是这间花店的店主么?”
见少女只是盯着她不说话,月初有些愕然,只得开了口化开两人之间的僵硬。
“呵呵!”少女从地面起身,大概发觉了自己的唐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恩,这间花店是婆婆开的,姐姐是要买花吗?”少女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询问。
从巷子外吹进一阵风,吹起少女齐肩的短发,她算不上漂亮,甚至是属于很普通的那种,如果不是那清脆的声响,不是那特别的名字,月初会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不会与她有任何瓜葛,她们不过是千万人中那擦肩而过的路人。
命运就是这样,撒下一张偌大的网,让所有人都身在其中,尽管拼劲全力去挣扎,也逃脱不了。
“我可以进去看看么?”
月初有些迫不及待,她很想知道在这块简陋木质的牌匾下是怎样的地方,走进这间屋子,只是属于好奇,对于月初来说,仅此而已。
“呐!不好意思,这么久了还没请你进去。”
少女回过神,发现自己站着的石阶刚好阻挡住月初的路,不免又是一阵歉意,忙让开了路,请她进屋。
月初轻轻一笑,心觉这少女还真是可爱,不免对这间花店又多了一丝浓浓的兴趣。
“月初姐姐,你走了也不说声,害我找了那么久。”若水从巷子的尽头匆匆跑来,也许是跑的太急,头上的绒帽被风狠狠的吹落,海蓝的长发从微微抖动的双肩直直垂下,这让少女心中震惊,差点叫出来。
“她是我妹妹,若水。”
月初捡起绒帽替她戴上,再看了看少女,声色缓慢。
“哦,我叫依依,你们快请进屋吧!”少女心中早是揣满了好奇,忙催促着她们进屋。
“呐!那是什么花?”
没等依依反应过来,若水便几步小跑进了屋,这间屋子没有屋顶,或者是只有半边屋顶,露天的地方,透进暖暖的阳光,直直落在墙角那一盆单调的红花上。
听得若水惊呼,月初疑惑跟了进去,那红色的瓷盆里,一支光秃秃的绿枝托着一朵红色的花朵静静徭役在微风粼粼的空气里,犹如彼岸忘川那怒放的曼珠沙华,但是那花却不是曼珠沙华,它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荼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