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说你这丫头脑子怎么这么不懂变通啊。”好意被拒，殷晓燕顿时拉下了脸，“我这是看在你们家老爷子的份上才这样说的，要不然我才懒得管你呢。”
因为之前帮助过她们，所以才能得到这种恩赐？
戚若浅心底不免嗤笑，若是她能决定，那她宁愿没有当初。
“我说你有没搞错啊！”戚若浅还没来得及说话，曲靖倒是先忍不住了，她啪的放下叉子，气鼓鼓的瞪着殷晓燕。
“现在明明是你女儿在破坏若浅的婚姻，若浅没追究你们就已经是仁慈了。你们倒好，非但不懂得羞愧，反而跑来若浅面前装好人，你还要脸不要脸啊！”
曲靖的世界是单纯的，就算是再怎么气愤，也说不出太过俗套的话。
然而，曲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反而激起了殷晓燕的‘斗志’。
她看向对面的曲靖，皱着眉头不满说道：“我说你这孩子是怎么说话的。”
“什么叫破坏他们的婚姻，我可是听我们家闺女说过，本来就是她和阿寒相爱在先，要不是她们家老头子压着，最后和阿寒结婚的一定是我闺女。这样追根到底，她才是破坏者呢。”
“你胡说！”曲靖气得满脸通红，眼眶都红了，是为若浅感到委屈。
“若浅和陆时寒两人十几岁就订了婚，什么时候轮到她叶语妃和陆时寒结婚了！”
殷晓燕愣了下，她确实不知道这个啊。
她眸光闪烁了下，继而说道：“你都说了是十几岁的时候订的婚。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懂什么结婚不结婚？全都是父母安排的，阿寒怎么会知道今后的幸福是我女儿，要早知道他绝对不会同意订婚。”
“你……”
不给曲靖说话机会，殷晓燕继续对戚若浅劝说道：“所以我说姑娘，你就听大娘的劝，在事情没闹开前，大家好好商量把婚离了，免得到最后闹的大家难堪。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想啊，若是闹开了，到最后你和孩子得不到一分钱赡养费，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戚若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在殷晓燕不安，担心她又跟之前一样表情淡淡仿佛不关自己的事时，她突然启唇。
“大娘你口口声声让我为了你的女儿和未出世的孩子着想，那你可曾考虑过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也是需要父亲的。”
她的语气淡淡的，仿佛此刻面对的并不是什么令她难堪的事，就那么云淡风轻的陈述着这句话。
说完全没有感觉吗？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戚若浅早已不再是当年不懂世事的千金小姐，更不是失去理智为爱要死要活的戚若浅。
在残酷的现实刀锋上行走三年，她早已忘了何为悸动，心如止水，不动心，则不会痛。
之所以选择回击，只是因为不想再被人踩在伤口上践踏她最后的尊严。哪怕殷晓燕说的是事实，她也要保住她最后的尊严。
不知是因为戚若浅的话，还是她说话的语气，殷晓燕怔楞了片刻，瞪着眼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但也只是片刻。
“那怎么能一样！”殷晓燕尖声反驳，“造成这一切的人本来就是你，经过这么多年后他们还是相爱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不能这么自私的横在中间阻挡他们的幸福。”
“所以就活该我们不幸？”戚若浅紧逼反问：“既然知道我和阿寒的婚姻还在，那为何还执意要孩子？难道这不是对孩子更残忍吗？”
她对这段婚姻早已不再执着，若是陆时寒愿意，她随时可以签字离婚。
但经历之前两次提出离婚反遭陆时寒愤怒反驳，她怕是没机会在提出了，为今之计，只有等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诅咒这个孩子吗？”殷晓燕误解了她的意思，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你看看你，好歹也是个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还是说，就你的孩子是人命，我女儿的孩子就是可以随意丢弃的物品啊！”
尖锐的声音，刻薄的话语，引来其他客人及路人纷纷侧目望来。
戚若浅愕然，她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了？
“戚若浅你怎么可以这么歹毒呢。以前你破坏我女儿的感情也就算了，他们时隔多年后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有了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厚脸皮缠着阿寒不放！”
殷晓燕已经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戚若浅，说着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像极了受了委屈却走投无路的弱者。
“我原本是想看在你爸爸曾帮助过我闺女的份上帮你说说好话的，可你倒好，非但不领情，还这样诅咒我的外孙。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啊！”
人的一生或多或少都要经历各种的无奈，明明是好意，却硬是被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面对殷晓燕的突然撒泼，戚若浅错愕震惊之余，亦是有些许无措，人不怕没理，就怕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不管戚若浅说什么，殷晓燕都会曲解她的意思，然后对她倒打一耙。她很聪明，即便是处于弱势，她也懂得避开对自己有害的，攻击她人弱势。
只不过片刻，周围客人看向戚若浅的目光就都变了，有厌恶、嘲讽、指责的……
戚若浅确实是生气了，被她深藏多年的怒火，就这么从心底窜了上来。
但最终她还是忍了下来，她突然勾起嘴角，笑容不算冷厉，但绝对称不上温和。
她抬头看向殷晓燕，依旧是淡淡说道：“殷女士，请你注意你的措辞。”
不卑不亢的态度，反而映衬着殷晓燕更像是个跳梁小丑，众人也是迷惑了。
只听见戚若浅说：“离婚或不离婚，那都是我和陆时寒夫妻俩的事。若他执意要离，那你叫他自己来跟我谈。”
殷晓燕哑言了，气焰顿时泄了下去，面部几近扭曲。
让叫陆时寒来跟她谈离婚？
这很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给她一万个胆，她也不敢使唤陆时寒啊！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五十八条规定：有配偶而重婚，或者明知他人有配偶而与之结婚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舒云，突然开口说道。
她不紧不慢的声音，成功将目光吸引了过去，包括殷晓燕在内。
殷晓燕此刻全身僵硬，几乎是机械式的转身看向舒云。
却见舒云淡淡一笑，再启唇，语调轻慢，有着律师惯有的无情。
“顺便提醒你一句，你女儿和陆时寒现在的情况在法律上来说属于婚后事实婚姻型，说通俗一点就是非法同居，但不管是哪种他们都已经符合了我刚刚说的条件。”
她的话语刚落下，周围一片寂静。
若不是场合不对，曲靖真想为舒云鼓掌叫好，舒云太厉害了，真不愧是她的偶像。
殷晓燕却只觉得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往下拉，越是往下就越黑暗，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底的黑色漩涡，周身悬浮着可怕的东西，这东西，正一点点的朝她逼近，吞噬她的灵魂。
听了舒云的那番话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终于是感到害怕了，她可不想被处刑。
先前，不管戚若浅说什么，她都能故意曲解她的话，将矛头转向她，不管是撒泼还是耍赖，占优势的人是她就对了。
可是，这会可不行了。
这可是犯法的事啊！法律可是国家政府制定的，她拿什么胆子去跟人家争啊？
意识到这一点，殷晓燕也就意识到了危险。
额头脸颊不断有汗流下，就连后背也都湿了。过了好半响，殷晓燕才慢慢恢复心神。
她暗自吞了吞口水，几次张口后，终于说出声来：“你们这些城里人真奇怪，自以为读了些书就了不起，尽用些文绉绉，我听不懂的东西来欺负我这个老人家。既然你们不领我的好意，我也懒得跟你们纠缠，你就等着被抛弃吧！”
说完，她拿着包，仓惶离开。
“……”
戚若浅三人怪异的对视一眼，怎么又牵扯到‘我们城里人’和‘读书人’上面来了？
招她惹她了？
……
殷晓燕这次是真的被舒云的话吓到了。
这次出门遇到戚若浅是个意外，最初，她也没打算要跟她打招呼，可在听完她们的对话后，她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了。
在她看来，陆时寒和戚若浅的婚姻本来就名存实亡，而且现在双方都另外有了喜欢的人，为何不干脆离婚，彼此另组家庭。
所以，她会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瞬间做出了决定，女儿现在都怀孕了，能尽量早点结婚肯定是早点结婚的好。
但殷晓燕想到的是，戚若浅会那么不要脸，自己都另外有人了，竟还赖着不离婚。
她本是想把事情闹大，让她丢脸，然后自觉退出，却不想最后会被舒云反将一军。
殷晓燕出生偏远小镇，几十年来亦是生活在小镇，平时争吵耍泼是一回事，可真要触及到刑法啊之类的就另当别论了。
她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妇女，怎敢跟国家法律对抗？
最后，她自是没胆再继续闹，丢下那句话后，她逃似的离开物语吧。因为害怕，她的步伐不免急促凌乱了，像是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她。
直到看不到‘物语吧’她才停下脚步，半弯着腰重重的喘息，单手轻拍胸口借此平息心底的恐慌。
然而，她并没有因此就松懈下来，因为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戚若浅很显然还不知道女儿怀孕的事，她本意想要帮助女儿，却不想弄巧成拙。如果事情真的像那个短头发女子所说那样严重，那她岂不是害了女儿？
思及至此，殷晓燕方才平复下去的恐慌，又再一次的袭来。
她全身都在颤抖着，思维更是像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似的，有些浑浑噩噩的。
拨通叶语妃的电话，还不待对方开口，她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因为担心害怕所以想要表达的太多，语速不免过急，导致最后语无伦次什么都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