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亲卫听到动静立刻就要冲进来,被阎浩杰厉声喝住:“你们谁也不准插手。”
阎泽辰下手依旧狠厉,但阎浩杰也同样步步紧逼,两人几乎相持不下。
阎浩杰本还有些小小的得意,却不想阎泽辰忽然转变出手的路数,竟然让他毫无招架之力,连连败退。
阎泽辰一把嵌住阎浩杰的脖子,往后急退,将阎浩杰禁锢在宫殿的柱子上,再无退路。
正在此时,幽涵皇后出声阻止二人:“住手!”
阎泽辰虽心有不甘,还是顺从自己母后的意思,缓缓松手。
挣脱了阎泽辰的钳制,阎浩杰满含深情的看着幽涵皇后道:“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朕,对吗?”
幽涵皇后缓缓走近阎浩杰,注视他良久,垂了眉眼转身对阎泽辰道:“辰儿,你不能杀他,毕竟没有他的庇佑,你也不会这么顺利的长大,不能让人说你忘恩负义。”
“可他趁人之危,以我胁迫母后委身于他,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阎泽辰从小知道自己的身世开始,就对阎浩杰充满了敌意。
阎浩杰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朕不仅给了你活命的机会,还让你母后好好得以将你抚养长大,又让你做了北阎国的太子,还有什么是你不满意的。你的父亲既然已死,何苦还要执着这些?难道你不想你的母后日后好好的过日子吗?”
“你不用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来,若不是你联合其他三国围攻幽冥殿,企图得到传闻中的幽冥秘术,父亲也不会惨死,我们母子更不会流落在外多年。母后也不不会为我屈身,忍辱负重的待在你身边。”
阎泽辰还记得自己的母后在阎浩杰每每从皇后宫殿离开时,独自站在窗口对着外面的风景落泪的样子,那时的他并不懂,母亲既然不喜欢这个皇帝,为什么还要一次次的允许他进入了她的宫殿。
很久以后,等阎泽辰渐渐长大,才知道,阎浩杰进入母后寝宫一次次的理由,竟然能都是以自己为要挟。
若不是怕自己年幼不能长大,恐怕母后早就自刎了。
这样的深仇大恨,这样的屈辱,比起苟活之恩又能算的了什么。
没有阎浩杰的威胁和挟持,他们母子虽然过的没有这般荣华富贵,但也绝不会让母后这些都郁郁寡欢。
想到这些,阎泽辰的杀心又起。
幽涵皇后仿佛知道阎泽辰的心思一般,上前握住他的手,温柔的看着他:“母后很开心你现在可以照顾自己,也有了需要照顾的人,这件事情,由我而起,还是我自己来解决吧,”
得到阎泽辰的首肯后,幽涵皇后转身,眼神平静的看着阎浩杰:“当初是不是你带着其他三国去的幽冥殿?那邬松羽是否就是与你勾结,篡夺殿主之位的?”
阎浩杰苦笑:“你明知道,朕不想骗你。”
“那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犹如开在悬崖上的一株玉兰花,坚韧而又凄美,此刻的幽涵皇后就如同那株玉兰花一般。
“是。”
幽涵皇后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果真是你?也就是说,若不是你,我的夫君就不会死,若不是你,幽冥殿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若不是你,我也不必苟活。”
阎浩杰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他不能否认,当初是他和邬松羽合作打算借助其他三国的力量夺取幽冥秘术,帮助邬松羽夺得幽冥殿主的位置,却不想阴差阳错的遇到了自己的劫数,幽涵。
“你是我的劫数,我从未想过会在那里遇到你。见到你以后 ,我只想将你据为己有,并没有真正参加那一场战役,就即刻掳你回来了,你知道的。”
阎浩杰低头看她,眼含深情:“这辈子,能遇见你,是朕最大的幸福。”
幽涵皇后看着他,皓腕轻起,慢慢抚上他的脸庞:“真的吗?遇到我,可能也是你的劫数。”
“我甘愿历劫。”
“若是死劫呢?”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封流,更何况是你这样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
阎浩杰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停住,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处那把尖锐的匕首,这匕首阎浩杰并不陌生,从遇到幽涵的第一次开始,她就将这把匕首带在身边,从来不离身。
血迅速的开始蔓延,染红了他胸口大片的衣裳。
阎浩杰艰难的开口问:“为什么?”
幽涵冷静的看着他:“我要为我的夫君报仇。”
“只要你开心……开心就好……”
阎浩杰费力的抬起手,痴痴的拂过幽涵的容颜,仿佛要将她的美丽牢牢的印记在自己的心中一般。
幽涵看着他,神情意味不明,她忽然将匕首拔出,阎浩杰胸口的伤口迅速开始喷了血。
整个人顺着宫殿的柱子缓缓滑落,最终坐在地上,背靠着柱子咽了气。
幽涵皇后慢慢的走近,替阎浩杰理了理头发,就在殿内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幽涵皇后迅速的将手中的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位置。
“不!”阎泽辰失声大喊,立刻冲了过去,将自己的母后揽入怀中:“为什么,为什么!”
幽涵皇后张了张嘴,费力的说:“我不是个好女人,杀了他,为你母亲报仇,却终究越不过自己的心。”
阎泽辰大声唤着姜卓鸿:“快点来救救我母后!”
姜卓鸿察看伤势又把脉后,叹了口气:“准备后事吧。”
“我不相信!你不是医术高明,为何不救我母后……”阎泽辰完全失去了理智。
沐香瑶已经被这样的变故吓的呆住,眼看着幽涵皇后在努力想要挣脱阎泽辰的怀抱。
还是忍着泪水上前劝道:“辰,你放手吧,母后有未了的心愿,你就成全她吧。”
阎泽辰终于冷静下来,含泪将幽涵皇后扶起来:“母后,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是吗?”
可幽涵皇后此刻似乎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仿佛丝毫都不在意周围的人事物,只是用尽全力的将自己的身体,慢慢挪入阎浩杰的怀中,最终握着她胸口的匕首,靠在阎浩杰的怀里,带着莫名的表情,咽了气。
一夕之间,亲人和仇人都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这样的打击,是阎泽辰也无法承受得。
阎泽辰留下痛苦的泪水,喃喃自语:“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沐香瑶抱着他安慰:“母后心中的哭,是我们无法理解的,这么多,她恐怕就是在等你长大以求解脱,死者已矣,你也不要这样,否则母后就算归天,也不会安心的。”
其实就现在的情形来看,幽涵皇后自己也是十分矛盾的吧。
放弃不了对前夫的情谊,长年累月,也慢慢发觉自己舍不下阎浩杰对自己的情谊,
凭心而论,单从阎浩杰对幽涵皇后以及阎泽辰来说,的确称得上是有情了。
册封已经怀有别人身孕的女子为皇后,给她自己所能及的所有的荣华富贵和尊荣,哪怕是别人的孩子,只要是她的骨血,都愿意册封为太子,将自己的江山交给这个孩子,若没有与阎泽辰生父这一段恩怨纠葛,也许幽涵皇后这一世会很幸福的度过吧。
北阎国皇帝和皇后忽然同时殡天,外头的亲卫们也变得群龙无首,最后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阎泽辰等人将幽涵皇后的尸体带走。
临走前,沐香瑶再次询问阎泽辰:“真的不带走阎浩杰的尸体吗?母后临死前的意思,是想与阎浩杰生未同穴四同眠的。”
姜卓鸿摇头:“按照北阎国的规矩,帝后是要同入陵寝合葬的,但公主是幽冥殿的公主,按照幽冥殿的规矩,是要带回幽冥殿入后山陨天池水葬的。”
“到底规矩重要还是母后临死前的心愿重要?”沐香瑶看着长须老者追问。
“自然是规矩重要,公主身为幽冥殿公主,在外漂泊多年,理应回到幽冥殿安葬。而且,那陨天池中,还埋葬有历届幽冥殿主,就连小辰辰的父亲也是安葬在那里的。”
沐香瑶始终觉得幽涵皇后临死前的遗愿最重要,但姜卓鸿坚持幽冥殿的规矩才最要紧。
二人僵持不下之际,还是一直抱着自己母后尸体沉默不语的阎泽辰开口做出决断:“带上阎浩杰的尸体,回北阎国皇宫。”
三人带着两具尸体,回到了北阎国的皇宫内,阎泽辰将阎浩杰的尸体交给宫人安置,独独将自己母后的尸首带回了自己的宫殿,命人抬了千年寒冰所制的冰棺来安置。
此后三日,闭门不出,与冰棺在一处待着,任凭姜卓鸿如何劝说也不为所动。
沐香瑶知道他心中难过,想着他平日里都是严谨之人,趁这个时间发泄发泄也好,就只是想默默的陪伴在他的左右,却被阎泽辰隔着厚重的宫殿大门拒绝。
第四日上,阎泽辰依旧将自己与幽涵皇后的尸体关在一处,滴水未进。
沐香瑶终于耐不住性子,迫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