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梁氏两个儿媳妇连同着曲婧都在陪着杜老夫人说话。
“这老家伙就是不会说话,难得儿子回了家里,他这一说难不成又想把儿子给撵走不成?!”
杜老夫人心里还闷着气呢,坐在炕头上念叨着。
王氏哪敢接话,目光转向了梁氏,便听梁氏笑着道:“婆母的心意咱们怎么不知道,您老也放心,伯宏这次是真地想开了,必定不会再和老太爷顶着,咱们离家这么些年,如今就盼着在两老跟前多呆些时日了。”
杜老夫人呼出一口长气来,又看了梁氏一眼,“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知子莫若母,伯宏这脾性管在那里,我就怕他到时候脑袋一热又犯了糊涂。”
“这……”
杜老夫人这一说梁氏也没折了,只强笑道:“媳妇必定会在伯宏身边多提点的。”
杜老夫人嗯了一声,王氏见气氛有些不对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杜延林来,“如今延林也回了家,不知道他在福建时课业学得怎样,如今是不是要给他请个老师?”
“倒也不用了,”梁氏摆了摆手,话语里颇有些无奈,“平日里就他父亲盯着,这孩子虽然聪明,但心思却不用在正道上,我看与延意差不离,就喜欢摆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延意也就那样了,咱们做母亲的也不强求,不过延林还小,二弟妹可要为他好好打算!”
王氏这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毕竟是一家人嘛,再说梁氏性子也转变了些,只要人好相处,她也乐得说些中听的。
夜色渐深,几个孩子玩得累了倒是可以自去歇息,大人们却是要守岁的。
杜延云又帮着料理安排了些值夜的人手,这才比杜延萍她们走的稍晚些,萧怀素也故意落后了一分,追着她的脚步而去。
“二表姐,且先等等!”
在走廊的拐角处萧怀素唤住了杜延云,她不过脚步微微迟疑,还是笑着转过了身来,“表妹还有事吗?”
“二表姐,咱们一起走走吧!”
萧怀素笑着看向杜延云,一双眸子清澈坦然。
“这……”
杜延云咬了咬唇,有些为难道:“眼下时辰有些晚了,要不咱们明天再说。”
萧怀素笑着踏前了一步,“可有些话我现在就想同二表姐说明白,你不想听吗?”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杜延云眼神复杂地看向萧怀素,半晌后轻叹了一声,“那咱们往园子里走走!”
夜凉如水,俩人身上都裹得厚厚的,又披了大氅拿了手炉,倒也不觉得有多冷。
萧怀素一步一步沿着青石板道向前走着,穿过了花园,又踏过了石质拱桥,不远处便是水榭,冬日里这仍然生长着许多的藤蔓,环绕在水榭四周,让这里不会显得太过孤凉。
萧怀素静静地站在水榭旁,沉静得犹如水里的芙蕖,杜延云一时心里有些没底,便试探道:“表妹让我来这里,到底想要说什么?”
萧怀素轻叹了一声,这才转过了头来,一双眸中有些显见的忧伤,什么时候她与杜延云竟然变得这样生分了?
“二表姐,是不是怀素有哪里做的不好?”
萧怀素抿了抿唇角,眼神诚挚地看向杜延云,“若是妹妹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表姐直言。”
杜延云心头微微一颤,旋即目光便躲闪了开来,她能怎么说?
说你萧怀素占据了顾清扬的目光,说你吸引了他的所有注意,还是说自己竟然到了嫉妒一个小女孩的地步?
这些话,杜延云是打死都说不出口的。
自从萧怀素来到杜家以后,似乎一切都变了。
她可以不介意她夺走了杜老夫人全部的关爱,她可以不介意她得到了杜老太爷的赏识和看重,她也可以不介意全家人都挖空心思地对她好,可唯一对那个住进她心里的男子,她不能不介意。
杜延云咬紧了唇瓣,或许当初萧怀素就不应该住进杜家来。
看着杜延云眸中隐隐挣扎闪烁的光芒,萧怀素不由上前了一步,小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臂上,“二表姐……是因为顾二哥吗?”
杜延云猛然抬起了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萧怀素,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话一说出来她便后悔了,这不就是承认她喜欢顾清扬吗?
杜延云自认她表现得并没有那么明显,而她与顾清扬的接触也有限,这样也能被萧怀素给看出来?
萧怀素心头一松,原来还是因为顾清扬啊,不过找到症结所在,这就好办了。
“二表姐也不必惊讶,”萧怀素轻声道:“那次与大舅母一同回汴京时,我就知道舅母很看好顾二哥……之后顾二哥来咱们家里拜访,外祖父也对他多有夸赞,再加上他又在危难之时救了你……”
结合种种,对一个阁闺女子来说遇到这样的男子不心动才怪。
见杜延云沉默了下去,萧怀素接着说道:“二表姐,我今年多大,顾二哥今年又是多大年纪?”
杜延云抬起了头来,目光微微闪烁,她明白了萧怀素要说的话,手中的绢帕却是慢慢地绞紧了。
“我还不到六岁,顾二哥却有十六岁了。”
萧怀素轻叹了一声,又握紧了杜延云的手,面色一派坦诚,“咱们相差十岁有余,只怕等我长成,顾二哥的孩子早就出世了,”微微顿了顿,见杜延云露出思索的目光,又接着道:“所以二表姐介意的不应该是我,而是即将成为景国公世子夫人的那一位!”
“表妹……”
杜延云咬了咬唇,心中的嫉妒缓缓发酵,嗓音略有些艰涩低沉,“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不该怪你,可我心里却是控制不住……因为他只对你一个人好……”说着已是掩面轻泣了起来,“这是我心中的一个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解,我也不想变成这样的……这样的面目可憎,这样的让人生厌……”
“二表姐!”
萧怀素心中一软,伸出双臂轻轻圈住了杜延云,“我明白,我都明白的,这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