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萧怀素正毫不知情地坐在马车中,给杜老夫人背诵一段静心咒。
她的嗓音很清亮,如珠落玉盘时的脆响,连杜延云与杜延玉都听得眯起了眼睛,一副陶醉享受的模样。
经文诵罢,所有人还在回味当中。
半晌后,才听杜延玉感叹道:“没想到经文都这般好听,还是表妹有把好嗓子,听得人很舒服。”
萧怀素牵了牵唇角,笑容恬淡,“三表姐,这本就是静心咒,若是你听来还不舒服,我岂不是白念了?”说着捂唇轻笑了起来。
杜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怀素是有这个天分,若让你们来读,只怕就没这个味了。”
杜延云笑着看了萧怀素一眼,“祖母说得对,各人的缘法不同,表妹就是个有福气的。”
“那可不是?”
萧怀素唇角微翘,又靠近了杜延云一分,挽了她的手倚在她肩膀撒娇,“有外祖母还有两个表姐宠着我,我自然是有福气的。”
“这丫头!”
杜老夫人宠溺一笑,心中却低叹了一声,好在有萧怀素一路说笑解闷,不然这回程的气氛当真就变得压抑了。
这次来到西安府时她是满怀着期待,没想到离去时却是这般黯然。
杜老夫人不由怜惜地看了杜延云一眼,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在姻缘这事上就这般得不顺呢?
祖孙几人气氛正融洽着,便听着车外有护卫禀报道:“老夫人,好像有位宁府的公子一直跟在咱们的队伍后面。”
“宁府?”
众人一惊,杜老夫人已是沉下了面色来,“可看清楚了?”她自然以为是那惹事的两个其中之一,断然没有想到是宁湛。
杜延云与杜延玉对视一眼,面上都有几分紧张,难不成是又来找事的?
萧怀素却是心思一动,又接着问道:“可认得是宁府的哪位公子?”
“回老夫人、表小姐的话,”那护卫显然是听出了萧怀素的声音,恭敬地回道:“好似是宁府六公子,是那一日在终南山出手救下小姐的人!”
真的是他?!
萧怀素心头涌上了一抹惊喜,只强自压着,面上这才不动声色,又转向杜老夫人道:“祖母,因着宁家这事咱们都没向宁六公子道过谢,您说他这次赶过来,不会是专程为了咱们吧?”
杜老夫人也有些狐疑,扫了几个孙女一眼,这才沉吟道:“停了马车,请那位宁六公子上前说话。”
“是。”
护卫应了一声,立马往回跑去。
而得了吩咐的车夫也慢慢拉住了马儿,车轮轱辘转了几圈,停住了。
“表妹,倒真是他?”
杜延云也有几分不可置信,这宁湛最近在他们面前出现的频率也太频繁了些吧。
“不知道,看看再说,兴许是护卫认错了呢?”
萧怀素也不敢肯定,只缓缓平复着心情,算算在终南山的那次,宁湛都帮过她三次了,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祖母,”杜延玉揪了杜老夫人的衣袖,小声道:“那位宁六公子人不错,就得长得不那么让人亲近,不过表妹说了这叫面恶心善,比那些表里不一的人好多了。”
杜老夫人笑了笑,又看了萧怀素一眼,“你表妹说得对,这世间上多的是口蜜腹剑之人,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着。”
“是,祖母!”
杜延玉乖巧地应了一声。
宁湛驱马而行,他也不知道要跟着杜家的车队行多久,可此刻见着一个护卫向他跑来,他不由挺直了背脊,目光炯炯地望了过去。
“可是宁六公子?”
那护卫也对宁湛有几分好感,上前来便恭敬地抱拳一揖。
“嗯?”
宁湛微微一怔,旋即缓缓点了点头,他倒没想到还有人认识他,仔细看这眼前的护卫,也有几分眼熟,“你可是那天在终南山的……”
“正是小的。”
见宁湛认出自己,那护卫显然有几分欣喜,又道:“咱们老夫人请宁六公子上前说话!”
“这……”
杜老夫人要见他,那是不是萧怀素也知道他来了?
宁湛立刻有些发窘,他这一路追随可没想过要被她给知道,可眼下这般倒让他有些进退不得。
走?
好像很没规矩也不懂礼貌,若是给杜老夫人留下个坏印象,那倒是得不偿失。
可是过去?
那他要想个什么理由来搪塞,总不能说他是一路追着杜家人而来吧?
宁湛不过略微思量便点了点头,“前面带路!”说着便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旁人,自己随那护卫步行而去。
有护卫带路,杜家的人都分站两边,但也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除了个别认出他的护卫以外,显然都在猜测着宁湛的身份。
“过来了吧?”
听着外面的声响,杜延玉忍不住探起了头来,杜老夫人嗔了她一眼,“没规矩,还不坐好,让别人笑话!”
“是,祖母!”
杜延玉吐了吐舌,还是乖乖地坐好,又对着萧怀素挤了挤眼,同时向车外呶了呶嘴,那意思大抵是宁湛过来了,你就不想见上一面?
宁湛救了萧怀素那次可只有她们姐妹三个知道,当然还连带一个邓美君,杜老夫人是不知晓的。
这是她们姐妹的小秘密,不过好似宁湛对萧怀素投注的关心要多些,不只是杜延云,连杜延玉也瞧出了几分端倪。
萧怀素瞥了杜延玉一眼,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时,已经听得那脚步声在马车外停住了,接着是护卫的禀报,“老夫人,宁六公子来了!”
杜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离着车门最近的香菱便伸手将帘子撩了起来,明晃晃的光线照了进来,老夫人微微眯了眼,再一回神便瞧见了车外的少年。
少年一身藏青色的长袍,英姿挺拔,眉目如剑,目光开合间有股无与伦比的悍勇之气,他面色冷峻,唇角微抿,一看便是心性坚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