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天家,能顾忌着臣子的情绪给些尊重就不错了,要永远地低头却是不可能的。
杜伯严咬了咬牙,一脸忿忿,“可恶,咱们就没办法收拾他们了?”
杜伯温没有接话,默了默又转向了杜老太爷,“父亲,您说怎么办?咱们都听您的!”
“父亲,只要您一句话!”杜伯严也重重点了点头。
杜老太爷心思缜密,老而弥辣,长年身居高位的他自然有股令人信服的气势。
听了儿子的话,他目光一凝,缓声道:“这事急不得,如今他们想进,咱们退一步便是,眼光要放长远,日子还长,不用争这一时长短!”
杜伯温想了想,唇角忽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父亲这是以退为进!”
杜伯严也不笨,立时便也明白了杜老太爷的用意。
他们退,萧家进,皇上那里难免就会对杜家怀有一丝愧疚,如今风口浪尖,帝心难测,若是皇上能对他们有了这一丝不忍,他们便握有了先机,将来的变数谁也说不清,但只要他们慢慢步好了棋局,总有一天能拉萧家落马!
萧家到时候爬得有多高,跌得就有多惨!
萧怀素所住的小跨院里布置谈不上有多华丽,但却是处处充满了童趣,这样的感觉她很喜欢,心情从未有过的放松,倒在松软的被子里沉沉地睡了一夜。
第二日天光便有丫环进来伺候她梳洗,萧怀素迷糊地扫了一眼,知道正扶着她的是二等丫环秋灵,昨儿个才到岗的,还有两个三等丫环代儿与巧儿,一个正捧着盛了温水的铜盆,一个正拿了棉布巾子站在一旁。
“表小姐,该起了!”
秋灵的长相有些刻板,但声音却很软糯甜美,若是单听她的声音绝对是一种享受。
萧怀素本来还想磨蹭两下,可眼尾的余光已是瞄到秋灵的面色,赶忙振作了精神,由着一众丫环伺候她梳洗穿衣。
到了杜老夫人的正屋与她一同用膳时,也瞧到了小菊在场,跟着香桃忙着端茶倒水,动作倒是一丝不苟有模有样,萧怀素不禁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这才过了一夜而已,小菊的面貌已经不一样了,想来再调教一段日子应该就能回她身边服侍了。
人还是用惯了的好,虽然小菊有些木讷,但却是她从萧家带来的丫环,而杜家的丫环又是不一样的。
这几日近年下了,王氏才回到府里便有许多事情要清点忙活,杜老夫人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若不然这个时候她早该到这里请安了。
祖孙俩正要坐着用早膳,便听得丫环在外禀报了一声,“二小姐,三小姐到!”
杜老夫人笑了笑,“这两个猴儿只怕是到这里蹭早膳来了!”
杜延云牵着杜延玉的手轻巧地拐过屏风,未语先笑,“还是祖母算得准,咱们可不就是到这里蹭早膳的,也跟着表妹沾沾光!”说着已是对杜老夫人行了礼,牵着杜延玉的手坐在了桌旁。
香菱赶忙又摆上了两副碗筷。
杜老夫人看着孙女笑着摇了摇头,“原以为你们要用过早膳才过来,准备的吃食可没那么精致,就着我老婆子的牙口,吃得清淡软糯,若是吃不惯,今后还是在自个儿屋里用过再来!”
对着自个家里人杜老夫人说话便爽利多了,她出身本也不是那么富贵的人家,只是家里有个秀才父亲,家风尚严。
而那时候的杜老太爷也没有发迹,不过是杜家外九房里的一个穷书生。
夫妻俩一路风风雨雨地走过,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却也没有过度地骄奢,在汴京城里算得上独一份了,不然怎么说杜家家风持正呢?
杜延云随意瞄了一眼,只见红木八仙桌上摆着一笼灌汤包,一碟烩面,一盘糖卷果子,一碟醋溜黄瓜,一碟酱牛肉并两碗碧粳米的清粥,确实简单了些。
杜延云笑了笑,又看了萧怀素一眼,“祖母与表妹都能吃,难道咱们还用不得?”顿了顿又捂唇一笑,“难不成祖母怕咱们将这吃食给用光了,反倒饿着了表妹?”
萧怀素笑咪咪地摆手,“二表姐尽管吃就是,小厨房里还有呢,管饱!”
杜老夫人这里配置了全府唯一的小厨房,老人家的胃口毕竟与年轻人不一样,大厨房里若是吃得不合意,还能单独开伙,而这早膳历来是与旁人不同。
“好了好了,吃东西就是,哪来那么多话!”
杜老夫人笑着打断了俩人的对话,又转向杜延玉,笑道:“看玉姐儿那一脸馋相,定是早饿了!”
众人遂才不再多言,这一顿早膳也用得融洽,听说难得一次将小厨房里锅里碗里留着的都吃了个底朝天,杜老夫人听了还连连夸赞,“就该这样,粮食多重要啊,遇上荒年里啥都没得吃,只能啃树皮!”又指了杜延云道:“你们若天天如此,我还巴不得你们顿顿都来我这里蹭饭吃!”
祖孙又是好一通笑闹。
杜延云确实能说会道,将杜老夫人逗得一乐一乐的,杜延玉又天真娇憨,偶尔的童言无忌也能搏人开怀一笑。
相对于杜家姐妹,萧怀素就要显得沉稳了许多。
很多时候她只安静地听着,间或搭上一两句话,倒也哄得杜老夫人笑咪咪的。
祖孙几个正说得开心,那头杜延意却是急冲冲地撞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急成这样?”
杜老夫人一下坐正了,看着杜延意那猴急的模样,还不忘记向她行礼,一拖一扭间险些将自己给摔着,忙出声道:“意哥儿,你慢点!”
杜延云也一脸狐疑地望了过来,“二哥,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和大哥在外院读书?怎么跑这来了?”
杜延意喘了口气,这才坐下来慢慢说话,“还不是清淮来了!”
“这个日子顾五哥也往咱们家跑?”
杜延云眨了眨眼有些不解,顾清淮平日里来找杜延意也是常事,只是腊月里登门,难道景国公府真是太闲了?
“他是给咱们家送年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