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杜家从西安回来的女眷,除了杜老夫人便只剩下杜延玉与萧怀素。
萧怀素……会是她归来了吗?
顾清扬只觉得心潮澎湃,勒住缰绳的手不由微微颤抖起来,离去时还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如今一晃眼六年过去了,她可还是从前那个乖巧灵动的小女孩?
“驾!”
再也想不得什么,顾清扬突然掉转了马头向杜家的车队奔去,身后的侍从吓了一跳,赶忙集合了众人一同追了上去,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景国公府可不能再出什么事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希望世子爷能悠着点,千万别犯错啊,杜家可惹不起!
离杜家的车队越来越近,顾清扬也不知道他是想要做什么,也许仅仅是想确认是不是她回京了,也许仅仅是想知道那么多年过去了她可还记得从前那个喜欢作弄她,却又打从内心里关怀着她的顾二哥?
身后的马蹄嗒嗒作响,早有随侍的杜家护卫发现了动静,这才打马上前向杜延昭禀报了。
杜延昭眉头微皱,又向后瞄了一眼,心中暗暗诧异,怎么会是他?
要知道自从去年那场变故后,景国公父子就被皇上撤了官职,如今闲赋在家,他们父子也算沉得住气,平日里绝不走动于人前,他也是好久没见过顾清扬了,怎么单单就在这里撞见了?
顾清扬与杜家从前还算是有几分交情,但自从与宋家结亲后两家人便越走越远了,虽然算不得敌对,但到底也是无话可说。
是走,还是留一留?
也就在杜延昭犹豫之间,顾清扬一人一骑已是奔到了杜家队伍的最前面,微微喘气定神,这才对着杜延昭抱拳道:“杜兄,没想到在这遇见了。”
杜延昭挥手停住了队伍,这才笑着看向顾清扬,微微拱手,“世子爷别来无恙!”
“还好!”
顾清扬客气地一拱手,好容易按捺住心头的激动,这才微微侧身看向不远处停着那辆青顶帷布的马车,“不知车内是……”
这话便问得有些唐突了,能坐马车的大多是女眷,当然也有老人与孩子。
杜延昭本不待回他这个问题,可看顾清扬那隐隐有些期盼的眼神,他突然间好似明了了什么,从前这个高傲的景国公世子可是对他们的表妹青睐有加,虽然那个时候萧怀素才是几岁稚龄,他们都没往那方面想,更何况后来顾清扬娶妻生子,早已与他们划清了界限。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的萧怀素已是妙龄芳华,且又与宁家定了亲事,俩人再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这个时候顾清扬这样急急地追来又是为了什么?
偶遇?
他可不信!
杜延昭微微眯了眼,敛了面容道:“世子爷,我祖母才从西安归来,舟车劳顿,不便久留,这就……”话还未说完便被顾清扬惊喜的声音打断,“原来是杜老夫人,多年未见,我也该去拜见一番!”说着已是自行翻身下马,向着马车快步而去。
“拦住他!”
杜延昭亦沉下了脸色,左右一声吩咐,立马便有护卫上前拦在顾清扬跟前。
若非是顾清扬今日的举动太不合时宜,杜延昭也不想将两方关系弄得这般,从前不是个挺精明的人,怎么今日竟然犯了这糊涂?
马车本来无故停下,杜老夫人便有些生疑了,此刻听到外面的喧哗声不由皱了眉,吩咐香桃道:“去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香桃应了一声,挑帘下车,不一会儿便回转,跪坐在车内回道:“老夫人,是景国公世子拦住了咱们的车!”
“景国公世子?”
杜延玉止不住惊呼一声,被杜老夫人瞪了一眼,这才赶忙用手掩了嘴,又对萧怀素使了使眼色,“是顾二哥呢!”
从前顾清扬往杜家来的次数不算少,一来二去之下与杜家兄妹也算有些交情,更何况他还救过杜延云的性命,若不是发生了后来的事,指不定两家人的关系还能继续下去。
萧怀素也轻叹了一声,转向杜老夫人道:“外祖母,听说如今景国公府也不算好了,若由得顾二哥在外面闹上一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只怕又逃不过一顿申饬,咱们家牵扯在内也不好。”
杜老夫人略微一想,便沉吟道:“请景国公世子上前说话。”
香桃应了一声,又下车与杜延昭交涉了一通,这才由他领着顾清扬到了杜老夫人跟前来。
“世子爷,今日我祖母在跟前,希望你别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事!”
杜延昭咬了咬牙,不忘低声警告顾清扬。
“杜兄言重了,”顾清扬深吸了一口气,刚才的确是他太冲动了,差点便与杜家的护卫动起了手来,他不是这般冲动的人,可心里却仿佛奔涌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潮,让他迫切地想要再见萧怀素一面,若是等着她入了杜府,只怕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她一面了,想到这里,他对着杜延昭一揖道:“刚才是我莽撞,实在是多年未见老夫人,想到从前老夫人的殷殷教导,一时情难自已!”
杜延昭轻哼一声,显然是不信顾清扬的说辞,又对左右的护卫使了眼色,若是有什么不对他可顾不得景国公府的身份了,是顾清扬自己不要脸在先,就不要怪他们杜家当街将他给拿下。
香桃撩起了帘子,顾清扬理了理衣袍,对着杜老夫人恭敬地行礼道:“清扬见过老夫人,老夫人多年未见,身体可好还?”说着抬起了头,一脸和煦地望了过来,虽然景国公府暂时失势了,可他的气度还在。
车帘只是半卷,杜老夫人居中而坐,左右有两道身影微微垂首,顾清扬看不清样貌,一时无法分辨谁才是萧怀素,这让他微微有些心急,脚步不觉向前挪动了一步。
“承世子爷记挂了,老身还好!”
杜老夫人淡淡地点了点头,心中也有许多感慨,她还记得初见顾清扬时的情景,那么飞扬意气的少年,虽然岁月磨砺让他失了锋芒与棱角,可如今能安宜的过活,不争不夺的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