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这一走,白涟漪自然也是呆不住的,对萧怀素匆匆交待几句,整个人影一晃也不见了踪影。
看着这偌大的厅骤然变得静悄悄的,萧怀素这才怀着满腹思绪缓缓落坐。
这风霄也来得太不巧了,还是趁着这年节当下,原本是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一家人,偏偏闹成眼前这样,萧怀素想着想着不由皱起了眉头。
代儿原本守在厅外,此刻主子们都一一散了,她这才轻声轻脚地进了门,又在萧怀素跟前行礼道:“少夫人,刚才二房与三房都使人来问了,说这过年宴是不是照旧?”
萧怀素抬头看了代儿一眼,不由轻声一叹,“只怕是听到这里的动静了。”
这侯府里可个个都是人精,虽说阮氏稍稍要迟钝一些,可为了她的一双儿女自然也都是往好的地方打算,而府里的任何一个动静都可能是未来的风向标,他们不得不时刻关注着。
眼下也不知道宁湛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转,但这过年本就是一家团聚的时候,想来无论如何他们也都会赶回来的吧?
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只要袁氏歇歇火气,风霄再退上一步,真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萧怀素有些头痛地抚额,片刻后才对代儿吩咐道:“告诉他们,如常。”
这家宴是一定要摆的,就算是个空桌子也要搁在那里,一直等到宁湛他们归来。
“是。”
代儿应了一声便先行退下了,只留下萧怀素一人留在厅里,久久地沉默不语。
或许她起初没有留意到袁氏看风霄的眼神,可眼下深想起来,似乎袁氏的一言一行都在针对着风霄,而袁氏本就是个对一切都淡然的人,如何会有这样激烈的举动和变化?
想到那唯一的可能,她几乎不敢往深里去想。
袁氏……风霄……
这俩人可能吗?
会不会从前袁氏远离府中的争斗独自而居,甚至连自己的两个孩子都不管不顾,这一切都因为这个男人?只因为这两个孩子不是他的?
萧怀素只觉得越想越复杂,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而在西安城外的一座山林里,正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竞相追逐着,与其说他们是为了比武较劲,不如说他们是为了甩开身后跟来的人,这才越跑越远,而他们也的确有这样的实力。
冷风呼啸,长发飞舞,袁氏一身白衣如临世的仙子,她目光澄亮,仰头望向那最高的山头,只觉得那颗冰冷许久的心似乎又有了跳动的热度,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快意的时刻。
回头望去,那一抹青色的身影就在不远处,袁氏只觉得神思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就像回到了从前的时光,她身形一顿,不由稳在了山间一截陡峭的山石上。
风霄也在下一刻赶了过来,与袁氏分立在山石两头,执眼相望,不由轻声一叹,“韵儿,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
袁氏紧紧地咬着唇,褪去了面上最后一丝血色,只冷冷地扫向风霄,“这句话你怎么不在将我嫁给宁远时说?!你怎么不在收湛儿为徒时说?!”言罢轻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含着浓浓的嘲讽,片刻后又目光如炯地射向风霄,咬牙道:“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恨你!”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已经放下,没想到却是……”
风霄说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他手中的鞭子早已经不在,对着袁氏他怎么可能还能挥舞长鞭?
这一次若不是为了寻找到白涟漪,他也不会来到西安府,也是这丫头太能逃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他一路追踪而来这才找到,怎么说都是他的徒弟,出了这样的事情也还是他来料理得好。
“放下,我永远放不下!”
袁氏刹那间红了眼眶,情绪略有些激动道:“若不是你那么狠心地拒绝我,我如何会出宗,我又如何会答应宁远的求亲?你对我那么心狠,明明咱们从前是……那一切难道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
风霄的眼中也闪过些许复杂的情绪,见到袁氏这般模样他不由缓缓走近了些许,想要伸出手来碰碰她,最终却是无力地垂下。
早在多年前,他的确是能够这样做的,可却是他亲手将她推向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如今怎么还有脸再与她亲近?
“可你……却是这么做了,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晶莹的泪光滑过袁氏白皙的脸庞,此刻的她看起来就犹如一个脆弱的孩子,被最信任的人抛弃所带来的伤痛让她至今无法释怀。
“你走之后,我的确后悔了。”
风霄的嗓音有些沙哑,显然也是动了情,他想将袁氏紧紧地拥入怀中,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她毕竟是另一个男人的妻子,是他徒弟的母亲!
“后悔又如何?”袁氏扯了扯唇角,嗤笑一声,“我已经为他生了两个孩子,就连你来带走湛儿时也不愿意见我一面,风霄,你的心当真是比我狠!”
“韵儿,过去的事情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可如今已然这般,你待如何?”
对袁氏,风霄向来是宽容的,也是从前发现她对自己动了情这才避之不及,又将宁远给引了进来,可他怎么知道在没有了袁氏的岁月里连日子都少了几分欢乐。
所以是的,他现在后悔了,很后悔。
若是说这一次是为了白涟漪而来,不如说是因为他内心深处也渴望再见到袁氏一面。
“不如何!”
袁氏梗了梗脖子,目光如箭般地射向风霄,“怎么说这里也是我的家,我的地方,你要想在这里惩治白涟漪我就是不答应。”
“那这么说我带她离开就行?”
风霄扯了扯唇角,不知为什么,眼下就算承受着袁氏的霸道对他来说也是多年没有过的享受。
“不行!”
袁氏果断地拒绝,“她还要为我夫君治腿,我不准她离开!”
“宁远的腿……”
风霄默了默,这才抬头道:“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他还是走进了你的心里。”话音微微有些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