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娴这般精明,又哪是吃亏的主?”
王氏唇角一扬,眸中泛出点点笑意,“当年未出嫁时便帮着婆母管家,就连我入了门都还要和她学两手,咱们姑嫂相处得也好,说实在的她一嫁就这么些年,我心里着实想她得紧。”
杜老夫人感慨了一声,面上却有些欣慰,“这次她回了京,少说也要住上几个月,只怕要年后才会离开了,咱们母女几个也能好好说说话。”
“正该好好陪陪您老,”王氏连连点头,“还有你那外孙和外孙女,也不知道长得像谁,咱们回头可要好好瞧瞧。”
萧怀素与杜延云姐妹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乌黑的眼珠子里晶亮的光芒连连闪动,显然也多了几分好奇。
“等着伯娴母子几个回来,这家里也该热闹了。”
杜老夫人呵呵地笑着,对王氏道:“伯娴从前住过的院子你可要快些找人收拾出来,看看有什么要添置的?”顿了顿又道:“子涵先住在延昭的院子里吧,两兄弟也有个说话的人,子雅看看是要随她母亲一块住,还是与云姐儿住一处,到时候两边都备着,由得她自个儿选!”
“婆母交待的我哪能忘记,回头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
王氏连连应下,又招了杜延云到跟前来,轻轻抚着她脑后的乌发,“子雅比你小两岁,你这个做表姐的可要当好表率,好好照顾妹妹们。”
杜延云笑着点头,“母亲不说我也知道。”说罢又转头看向萧怀素,眨眼道:“听说两位姑母长得极相似,表妹可好好看看,大姑母像不像你母亲?”
萧怀素目光一闪,垂下了头来,好似在想着什么,半晌才抬头笑道:“若真是像我母亲,那怀素一定要给姨母画一副像,和外祖母房中那副肖像好生比对比对。”
杜老夫人房中确实挂着一副杜伯姝生前的一副画像,睹物思人就是这个理,虽然女儿不在了,可看着她的音容笑貌,就好似她还在身边一样。
杜伯姝去世也两年了,最初的伤感过去,杜老夫人更珍惜眼前的一切,有萧怀素陪伴在她身边,俩人的感情似祖孙又似母女,那是真正地贴心啊。
杜老夫人神情微怔,也只是感叹了一声,“她们两姐妹确实长得像,不过伯娴看着便是成熟稳重,伯姝却是跳脱得紧,俩个人是形似神不似。”
杜延云莞尔一笑,“那表妹到时候可要画仔细了。”
萧怀素含笑点头。
王氏又看了一眼杜老夫人的神情,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杜延云为什么会提起过世的杜伯姝,只是从如今看来老夫人虽然还有些怀念,但到底伤痛也算过去了,再说又有萧怀素陪伴,日子久了也就慢慢淡忘了。
从杜老夫人房中告退出来,王氏带着杜延云拐过了庑廊的半弯,见四下里无人,这才拉紧了女儿的手,嗔怪道:“刚才没事怎么想着提起你二姑母了?也不怕你祖母和表妹心里难过?”
杜延云笑着摆手,“母亲,我是故意这么说的。”王氏有些不解,又听得女儿解释道:“大姑母是什么性子您也知道,她不回汴京城还好,这一回来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风浪呢,到时候再提起二姑母也是避无可避的事,今儿个我这一说也是为祖母和表妹心里打个底,您看她们如今也差不多释怀,就算到时候大姑母再怎么捣腾,表妹心里也不至于那么难过不是?”
“你这孩子,竟然还想到这一层了。”
王氏略感欣慰地拍了拍杜延云的手背,“你大姑母的性子我也就是给你那么一说,没想到你还记到心里去了,伯娴的性子确实好强,又在侯府执掌中馈那么些年,那气势恐怕真是说一不二,若是和我较上劲了,你母亲恐怕都得暂避锋芒啊!”说着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杜伯娴是出嫁的女儿,而她自己是进门的媳妇,在婆婆心里谁更亲,不用比都知道。
“母亲!”
杜延云轻轻捏了捏王氏的手,她这才回过味来,牵唇一笑,“你也别为我担心,做媳妇的,对上公婆,对上小姑子谁不让上一步?没得什么都要争个输赢,都是一家人不是,将来你也有做人媳妇的一天,这事情要慢慢体味着。”
“母亲……”
杜延云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了头去,王氏这才轻声笑道:“那一日是清扬奋不顾身地救了你,家里只顾着与安陆侯府较着劲,到底还忘了给景国公府送上一份谢礼,回头这礼单就交给你了,该送什么你自个儿心里要有成算。”
“这个我知道的。”
杜延云亦发地不好意思了,只低下头咬着唇轻轻应了一声,那白皙的脖颈上却攀爬起了一抹嫣红,一路延伸到了耳根。
王氏看在眼里不由笑着点了点头,转而又想起萧怀素与叶观澜这事,心下微微发沉,不禁有些皱眉,“怀素与广恩伯世子又是怎么成了朋友,这事你们真不清楚?”
景国公府与广恩伯府是不同的阵营,若是将来杜家真与顾家结了亲,那么萧怀素还能不能与叶观澜有些什么?
当然,这些事情也太过遥远,但她不得不未雨绸缪。
杜延云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来,“母亲问这做什么?表妹好似与祖母说过,但我与三妹确实不知。”
王氏看了杜延云一眼,随即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广恩伯身后是谁你忘记了?”
“啊?”
杜延云回过味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才的确是走神了,心思都放在另一边去了,此刻细细一想,方才凝神道:“我看广恩伯世子与表妹相处很是随意,就像一般朋友,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母亲想必是多虑了。”
“眼下怀素还小,自然是没有什么,”王氏想得更深远,“但将来却不一定啊!”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嘛!”
杜延云轻轻摇晃着王氏的手臂,嗔怪道:“母亲总是这般杞人忧天,怪不得连生婶子说您都生了根白发,回头千万别乱想了,咱们杜家不还有祖父在上面撑着嘛,您也说过再不济今后保个家人平安富足也是行的,这一辈子女儿也不求什么显贵,只要……只要日子过得顺心就什么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