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确实是个艳阳的日子,二月的天虽然仍旧刮着寒风,却仍旧挡不住那微微的暖意,身在屋中,原本应该是春意浓浓的,却因得唐姬的一番话,犹如一盆瓢泼而下的冷水,将诸葛瑾浇了个透心儿凉,一股子的凉气自脚底直冲脑门儿。
唐姬话音落下后,良久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屋中,沉寂的气氛压抑的人胸口发闷,此时无论是诸葛瑾还是何婉,两人皆是被唐姬讲出的话给镇在那里。
“其实,夫君之前便已生出了向道之心,就算是女儿,他也好久不曾伸手抱过,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哪里能出言劝解夫君,前段儿时间,家中却是突兀的来了一个,每日与夫君呆在书房,出事儿的前一日晚上,我本来是想要去给夫君送些吃食,顺便想要对其劝解一番,却没想到,竟然给我撞破了一个天大的阴谋……”唐姬的声音有些嘶哑,如同一台破旧的机器发出的声响,让人听了心头烦躁,对于这一切,唐姬却好似没有觉察到一样,微微顿了一下后,接着出声说道:“开始,我却是不知缘由为何,夫君与那人,两人就在书房中大吵了起来,只是依稀听得皇叔刘备、天子一些字眼,哪里想到,那人竟然突然动手,等我反应过来时,夫君便已成了这个模样了,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芷儿又该怎么办?”一开始的时候,唐姬说话间声音还是很小,越到最后,竟然嚎叫着痛哭了起来。
何婉是谁?那是曾经大汉王朝的皇后,一个将争权斗利玩得通转的人物,以她的政治智慧,怎么能不明白这一系列动作之后,那种种的危局,唐姬一说完,她便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唐姬,你要明白,话是不能乱说的。”良久,诸葛瑾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将心口处的压抑压了下去,双目如同明灯一样,炯炯的瞪着唐姬,沉声说道。
“妾身不过是一个将死之弱女子,没事平白的将这样一件事情扣在别人头上为何?侯爷若是不信,便当此言从不曾说过便是。”唐姬的声音很是刺耳,也不知是久未开口说话,还是这段时间中遭受到的打击太过大了,声音嘶哑着,哪里还有往日间那种圆润动人。
“……”小心的盯着唐姬,诸葛瑾眼睛闪也不闪,却发现唐姬眼中显露的,只是平淡,甚至是在她将事情道出之时,她的情绪都没有波动一下,看着唐姬那带着麻木的神色,诸葛瑾忽然间却是有些懂了。
这样的一个时代,若不是他凭借着先知先觉,只怕他也会茫然若失,谁又是天生的雄主呢?当然,要除去刘备、曹操这等样的人物,更别说唐姬这样的一个弱女子,没有即刻便自戮,只怕也是舍不下她那刚刚出生的女儿,当然,这其中定然也会有着她没有足够的勇气。
“姑姑……”诸葛瑾愣神间,唐姬忽然自床榻上起身,对着何婉跪了下去:“那人临去时,却是留下威胁,我自死不足惜,只是芷儿还小,望姑姑保其性命。”话一说完,唐姬便嘤嘤的嚎哭了起来。
想想也是,这些年来,诸葛瑾虽然已经放松了对刘辩的监控,只是他毕竟是一个不能公开的人物,诸葛瑾也不曾花费精力在保卫其安全上,这倒不是说诸葛瑾对于刘辩的安危不上心,实在是刘辩身在琅琊之事,就连诸葛瑾的手下中,也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晓,他哪里会想到,刘备的手竟然会伸的这样长,而且竟然已经知道了刘辩的消息。
“快起来,先起来再说……”遭逢生死,何婉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权力沙发果决之人,此时的她,反而将她内在的女人韵味儿彰显无疑,唐姬这一跪,她不由的有些慌了神,慌忙伸手去拉唐姬,只是哪里又拉的起来,眸子不由的求救似的,定定的看向诸葛瑾。
诸葛瑾叹息一声,这样一对儿的人,却偏偏要遭受这么多的磨难,上前一步,伸手搭在唐姬的胳膊上,拉了一下却没有拉动。原来,多日不曾进食的她,早已没有了多余的气力,紧靠着每日里给灌下的流食,跟本就支撑不住她的身子,刚才那一下,若不是因为女儿的原因,她也不可能突破极限起身跪倒。
一下没有扶起来,诸葛瑾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些尴尬之色,随即却是将一手自唐姬腋下越过,一手揽着唐姬的臂膀,一个半抱,将唐姬自地上扶了起来,而后小心的将其扶到床榻上,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将双手松了下来。
“婉儿,你先陪着唐姬,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一下。”诸葛瑾眼光转动,在安静的躺着的刘辩身上转过,虽然唐姬说的也不甚明了,他心中却是已经有些明白了。
“夫君且去,此处有我足矣。”有事情处理?何婉眉头跳跃一下,对于诸葛瑾之言,显然也是有些明白了,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便让诸葛瑾先行离开。
“哼,看来有些人,还真是坐不住了啊,我不去招惹你们,却敢到我这里来兴风作浪,真当我诸葛瑾是白给的吗?”迈步走出房门,诸葛瑾心中的怒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厉害的升腾了起来,压制也压不下来,见如此,诸葛瑾索性便不再去可以压制,一股滔天的气势自其身上洋溢而出,就连隔着房门的何婉都仿佛是感受到了些什么,转头望着门口,久久不语。
相较于刘辩之事,诸葛瑾更加忧心的,却是何婉。刘辩之事毕竟好说,一个废天子,自己找一个无意中将其救下的由头,便可将此事揭过,以堵上天下众生悠悠之口,而何婉,就要另说了。作为曾经的皇后,竟然成为了诸葛瑾的妾室,并且还诞下一女,此事一旦被揭露而出,只怕诸葛瑾所要面对的,便是天下文人士子的指责辱骂,这才是诸葛瑾最为担忧的,也是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了当时父亲在知道此事之后,为何表情会是那般震怒,就连自己那弟弟诸葛亮,也是被震慑住了,如今,他却是知道,当年的他,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主公。”田丰进来时,屋中已经有着几人在了,而地上,诸葛二正跪在地上,再抬头时,却见诸葛瑾脸色铁青的瞪着其,心头不由的诧异起来。要知道,平日里天堂的这几个首领,诸葛瑾可是宝贝着呢,何时肯这样不假颜色?想到这里,田丰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元皓来了。”诸葛瑾坐在那里不动,屋中的景象却是被他收在眼中,田丰一进来,他便已经发现了,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其先坐下。
“诸葛二,天堂交与你们手中,有多少年就不用我说了吧?什么时候,天堂竟然越活越回去了,没有将刘备的消息打探清楚我就不提了,你怎么能在刘备触手伸到这边之后,竟然好无所觉呢?”随着砰地一声响,诸葛瑾却是霍然起身,将手中的杯子猛地砸到了地面之上,吓得屋中几人心神不由得揪了起来,生怕自己成了第二个诸葛二。
诸葛二低着头,对于诸葛瑾忽然间发起了咆哮,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依稀能够猜到一些,不过,这应该不是真事吧?想到这里,诸葛二悄悄的将头抬起些,一眼便望到了诸葛瑾铁青的脸色,刚刚涌起的念头,被他迅速的掐灭了。
“主公可否告知,究竟是出了何事,竟然让主公大发雷霆?”看着诸葛二投来的求救眼神,田丰有些无奈的起身,对着诸葛瑾出声询问道,当然,他的目的,却是不言而喻。
诸葛瑾坐在上首,两人之间的眼神转动,他自然看了个通透,心中不由的无奈起来,要知道,当年他将诸葛二留在琅琊,而不是诸葛一,便是因为,单论沉稳,天堂中的那些人中,却要属其为最,更难得的是,在经受了诸葛瑾一系列的训练之后,诸葛二也是众人之中,唯一一个保留着“人性之善”的人,哪里想到,事隔这么些年,诸葛二竟然也跟着学的圆滑了。
心中想归想,诸葛瑾却不愿就这么放过其,他可不想,在过上一些日子,再给他冒出个其他状况来:“哼,何事?这却是要好好问问我的情报管家了,不知道那刘备在琅琊城中搞东搞西,你这天堂难道都是吃素的?是不是一定要等到刘备将我拿下,你们才会发觉?”
诸葛瑾话说的很是严重,可谓是字字诛心,顿时吓得诸葛二身子扑倒在地,不住的颤动起来:“小的失职,小的失职……”
诸葛瑾没有说话,诸葛二也没有停下来,过了良久,蔡邕却是忍耐不住,起身冲着诸葛瑾说道:“瑾儿你是不是先与我们说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也好让我们心中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