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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1【海不会不蓝,我不会不在。】

他是一个很沉静的人,生的极好看。

听说他是一个中国人,英文却棒极了。但转念想想,中文那么难,学习其他语言所以容易多了吧。

他总是微笑着的,有好看的梨涡,像两轮太阳出现在他的嘴角。可是那笑容太官方,既冷漠,又疏离。

他跳舞很棒很棒,听说他偶然因为谁参加了在伦敦街头举办的大型街舞比赛,拿了第一。

听说他有一个恋人,长得和他一样好看,眼睛里有星星,不过我从没有看见过他。

曾经有人问过他,最不悔和最后悔的事实什么,他说是来到英国。那人以为他不想说太多便没有追问,但我想,这是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他最喜欢在办公时泡一杯奶茶,放在办公桌上慢慢冷却,然后倒掉再泡一杯。

他最喜欢的城市是中国的重庆,嗯,我也喜欢,无缘无故的热爱。

他总是占据我的全部视线,吸引我的全部注意力让我不由自主的跟着他。

像现在,我跟着他坐上了那一辆开往郊区的巴士。巴士缓缓开动,驶向远方,留下原地尘土飞扬。

静静的坐到他的后面,开着旁边那扇窗,风吹过扬起他的发丝。于是他就整理一下被分吹中分了的刘海,低头似是想起什么轻轻的笑一下,转头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

到了郊区的某一站,他起身下车,我沉默的跟着他,看他荷风微摆的衣角。淡绿色的衬衫很合他的身材,右耳带有墨绿宝石的耳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走向不远处的一家花店,我只是安静的跟着他。他要了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花,花很新鲜,清晨里的露珠还在花瓣上。他伸手轻轻触碰一下花瓣,它便滚落下来,在地上溅起几乎看不清的水花。

他对着老板说了一句thankyou便信步走出,我想我大概知道他要去哪了,不远的地方就是这城市最大的游乐场。说是不远,但其实要走过去路程还是挺远的。他并没有打算再坐车去,只是一手捧着玫瑰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缓慢悠然的走着,我也只是沉默的跟。

我也觉得自己像变态一样,无缘无故的跟着别人。但是我想他并不介意,你看——就连无家可归的我跟到他家,他也不会说什么。

节假日的游乐场总是人山人海人挤人,说是这样可其实也并没有到达这种程度的,只是太多人同处一个地方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再加上视觉上所带来的冲击,心理上总是会觉得不耐和烦闷。他静静地走到摩天轮下面的凳子坐下。它还没有开放,这种情侣圣物总是要在晚上的时候乘坐才有氛围,不是吗?

我说过,他是一个生得极好看的人。走在大马路上的人群之中若是有一个人与众不同,那么整个人群熙熙攘攘走过路过总是会对他投去目光,谁都一样。更何况他是一个亚洲人。即使现在的他金发闪耀,本就色浅的瞳孔戴上蓝色美瞳确是乍一看看不出原本的黑。但他的画风毕竟和英国人不一样。所以可以理解此时有多少人正在端详着捧着粉玫瑰坐在摩天轮底下的他。我想在在场的女性眼里他大概就像带着漂亮花朵的英俊王子,正在等待着他专属公主的到来。

可惜,辜负期望了,他的公主,一整天都没有来。是的,他就这么在凳子上坐了一天。当然,我也在不远处站了一天。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累。粉红色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已经有点蔫了,他嘴角一直得体的笑容也有点僵硬了。

良久,良久。

久到太阳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闪亮的星星挂在天空之上一下一下的眨着眼睛。我听见他叹了口气,那声叹息穿越人群撞击着我的耳膜,还有我的心脏。心痛的无以复加,我右手捂上左胸口,不太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感觉。

我紧跟着他去了园内的店,他买了两个面包,我并不打算吃点什么。他坐上了摩天轮,理所当然,我也跟着,静静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透过透明的窗我看到远处放起了烟花,很美很美,没到我都跟着伤悲。我感觉我忘记了什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我只知道,那很重要很重要。

他伸出好看的手,修长的手指对着窗户,指尖所触,一片冰凉。扯开一个苦涩的笑,低低的不知呼唤着谁:“源源……”

心脏顿时像是被撕裂开来,一阵一阵的钝痛让我不禁死死捂住心口,可是没有丝毫帮助,疼痛反而随着他脸上摸摸滑落下的那一颗晶莹愈演愈烈,愈演愈烈,像要死一样的疼痛,我却掉不下一颗眼泪。

我静静的等着疼痛散去,看他抬手拭去那滴泪珠,看他轻笑一声不知对谁说着:“对不起,我又食言了……”,看他撕开包装袋一口一口吞咽着这并不美味的食物,看他绽开一个笑容露出像太阳一般的梨涡,看他走下摩天轮将玫瑰丢进垃圾桶,看他坐上回程的巴士转taxi回到家,看他开门拿出换洗的衣服去洗澡。

我伸手拉紧他粗心没关紧的门,走到冰箱那取出一盒牛奶打开慢慢喝。冰箱上还贴有一张小纸条,上面贴心的写着“牛奶热了再喝”。他很宝贝这张纸条,因为他拿透明胶把它粘了起来,有些被蹭到透明胶破了的地方也不能弄下来,只是在上面再粘一道。怕弄下来一个不小心撕毁了吧。

喝完牛奶把盒子扔进垃圾桶,我走进书房,洗浴完毕的他果然开着台灯在写什么。我也不打算打扰他,只是坐到对面的小沙发上静静的陪着他。

他出了门。

泡了杯奶茶回来,放在桌边。

他沉默的写着,直到奶茶凉透。

于是他端走倒掉,又泡了一杯放在桌边。

等到第三杯都凉透了,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端起凉凉的奶茶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安静的喝,整个城市即使在深夜,也以及灯火通明像一个不夜城。

半夜里,他又胃痛了。在睡梦中突然蹙起了好看的眉,是不是美梦突然变成了无边的黑暗呢。

“源源……源源……”

他在叫着谁?

“源源……源源……”

为什么我会觉得难过?

“源源……源源……”

我该到哪去找他?我该怎么做你会不这么痛苦?

“源源……源源……别走……”

对不起,他不在。我不会走,行吗?

“源源……源源……别离开我……”

对不起,没经过你允许,不过我想让你好受点。

我轻手轻脚的爬上床,轻轻的环住他。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他靠过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颈间,有点烫人。

“源源……源源……”

“……我在。”没办法,我只能轻轻的出声回应他。

“源源……源源……”

“我不走……”

“源源……源源……”

“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源源……源…源……”

他呼唤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消失不见。

我起身,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犹豫再三,还是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晚安,好梦。”

走到另一间客房,躺上柔软的大床,我却感觉不到一点困意。无奈怎样都睡不着,我只好起身出去,拿了盒牛奶走到阳台,看着底下人来车往打发时间。这段时间不知为何喜欢牛奶,以前明明没这习惯。

天空渐渐亮了,欣赏到了日出后我抬头看看钟,5:56,这个时间他快要醒了,他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时。六点起床晨跑,七点回家洗浴吃饭,七点半准时出门。

我急急忙忙跑到房间躺下装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他不会管我睡了还是没睡。

我听见他出了房间去洗漱,然后进了厨房做早餐。直到我听见他吃完收拾餐桌的声音,我才慢慢地走出去。

他依旧很沉静,只是今天似乎多了一点开心。收拾完了后走到冰箱边,抚摸着那张纸条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说那话时的笑容,我从不曾在任何情况下看到过。写那纸条的人,想必是他真的很爱很爱的人,我想,应该是那个叫做源源的人吧。不然怎会让他在潜意识中,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呢。

拿上公文包出了门,深蓝色的西装也很帅气。公司里有多少女职员会总关注着他,女上司会怎样总使唤他,工作日里我的一天就在思考这种事情中度过。

毫无意义却无法停下,不知疲倦的胡思乱想。我一点都不想休息或者睡觉。坐在餐桌前喝那一杯被他热过的牛奶。

今天的太阳好像很不错,不会很晒又很温暖。我站起身走向阳台,起来的那刹那头突然有点晕,身体重心不太稳。晃了晃头试图驱散眩晕感,慢慢的走到阳台上。

今天的阳光真的很好,温暖,炫目。

咦……怎么突然变成了两个……

本是不稳的身体最终支持不住向后倒去。晕过去之前脑袋里只有两个念头,以后要少晒太阳了,如果我醒不过来了……他会有哪怕那么一丁点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