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看看自己,觉得矮了些,嘻嘻笑着登上高高的门槛,站在门槛上对众人道:“这一仗,你们谁都不要硬干,谁都不许牺牲!记住,我们的人太少,跟他们硬拼那是鸡蛋碰石头,我们关键是要留下自己的命!所以你们都听好了,明白了?”
瘌痢头和头目们一听,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不过回心一想,立刻个个竖起了大拇指。瘌痢头嘿嘿笑道:“到底小宝哥脑瓜子灵,连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嘿嘿,我真是佩服到心眼里。有小宝哥在还怕个鸟!就这么干,我们一切都听宝大王的,绝对不蛮干!”
小宝哈哈大笑:“对!这才是好兄弟!”
只有一天半工夫——第三天一大早,两国联军就已经赶到了总寨。元国军队和清国军队各分一方驻扎,人马旗帜乍眼看去,简直漫山遍野,把个总寨围得水泄不通。但是仔细瞧,就发现他们两边泾渭分明。元国的三十万人马驻扎在西侧,而东边则是清国的二十万军队。只因总寨是个被环山河围绕的山头,他们等于绕着总寨驻军,因此共有两处营地接壤。而这两处连接的地方,仿佛划好了楚河汉界,各自都用鹿砦挡好营地的大门,只留一道活动口子。鹿砦里刀枪林立,两边相距足有十来丈,看上去两军之间也是彼此很有戒备。
所有的军队基本都是步兵——只因山路难行,连元国最厉害的骑兵也不方便出动,不过才一个千人队装装脸面,连那些战马都是生拉硬拽给拖到这里的。两军扎营的地方距离环山河有两里地,与河水之间的空地显然就是预留的战常
小宝虽对众人说已经胸有成竹,但是看到漫山遍野的帐篷兵马,也是大大吃了回惊。按下心头的惊恐,他回头对身后的众当家头目喝道:“他们倒真是人多,不过嘛,你们就按老子说的做,千万别慌,谁乱了阵脚可别怪老子砍了放血!”
众头目点头不迭,小宝首先对瘌痢头道:“你就是老子的先锋大将了,给我下到河岸边监督,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叫你放箭你就放,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总之一句话,一切听老子指挥。”
瘌痢头拍得胸脯山响:“一切听宝大王的命令!”
“好!去吧!”小宝威武地挥挥手,心头倒真是热血沸腾。
联军首先埋锅造饭,两边士卒也不把这么一个小小山寨放在眼里,都觉得如同捻死只蚂蚁般容易。各自火头军带着手下人,散漫地跑到环山河边挑水做饭。有人撩起把河水,龇牙咧嘴道:“哎,天还没冷,这河水怎么这么凉!不过这水倒好,又清又甜。”说着纷纷脱鞋撩着河水洗脚,根本不把对岸的山贼们当回事。
忽然刷啦啦的箭雨如同飞蝗般朝这些火头军射去,慌得他们拔脚就跑,有那跑得慢的被一箭钉在地上,大声惨叫扭动着身体垂死挣扎。两边步兵立刻出动,齐齐端起盾牌慢慢朝河岸推进靠拢,接应己方的火头军。而躲在盾牌阵后的弓箭手也纷纷张弓搭箭,朝箭支射出的方向还击。
小宝这边立刻停止射箭,偃旗息鼓没了声息。
如此三番四次,两国联军才发现,原来他们除了环山河这唯一的水源外,最近的水源距离几十里山路;如果要做饭喝水,一来一回挑水起码得大半天工夫。他们顿时觉得很失算。看看天色已晚,饭还没吃,今天无论如何进攻不了,于是两军将领商议后决定,先休整一日,明天开始总攻。
到了傍晚时分,清国军营里忽然跑出来一队人马,他们全都一手持盾牌,一手提水桶。旁边的元国士卒一见上了心,仔细盯着他们的动作。清国士卒们快速跑到河岸边,水桶打满后便往回跑,而小宝山寨里根本从头到尾没射出过一支箭!
元国兵们立刻鼓噪起来,认为这根本就是个取水的好办法——山路崎岖难行,几十万人马的吃喝用水如果靠肩扛手提到几十里地外去取,真不知道取到猴年马月。于是他们依葫芦画瓢,也派小队士卒扛着盾牌提着水桶到河边取水。刚到河边放下水桶,对岸飞蝗大作,而且全都是沾油的火箭,射到哪里哪里着火,连盾牌都哄哄地烧了起来,烧得他们跳脚大骂,吓得扔了水桶拔脚就往回跑。
河岸宽敞,所有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下元国军队从上到下都开始嘀咕——怎么你们清国士卒取水就不放箭,而我们元国士卒取水就放箭,而且还是火油箭,这不是有鬼吗!
两边看对方的神色都不对起来。
到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边军队都集结好了。明摆着小宝山寨以守为主,那么他们就只能强攻。两边领军将领互相通了气,晚间早命人走了许多山路砍了些树回来——附近山头的树早就砍光了,为了凑齐这批能编木筏子的木头,几名参将游击还立下了军令状,限在天亮前砍多少树回来云云。山路遥远,崎岖难行,苦得他们一直哭丧着脸,总算勉强在天亮前凑齐。
这些木头都被藤条绑在一起编成木筏,宽不过五六尺,顶多能挤着站二十来人。总数也不是很多,而且看上去还非常松散,似乎一个浪头打来便会散架。
两国联军先锋部队都在河边集结好后,排队各自拖着自己手边的木筏,就等长官一声令下开始抢渡环山河。问题是,元****卒因昨晚河边那幕,对清国军队有了芥蒂。于是怪现象出现了,两边先头部队都集结排好了队,各自长官却迟迟不发号令。
元国领军的万户花剌将军站在作掩护的盾牌步兵阵后,不时张望遥遥站在清国阵营里的平匪大将军恭亲王满达海,见他背着手挺悠闲地站着,就是不张嘴不传令下去开始抢渡。花剌将军顿时来了气,他不发令强攻渡河,我又何必拿自己的人先开刀!于是他也鼓着蛤蟆嘴,闭得紧紧的也不传令渡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站在河边的先锋部队开始不安起来,迟迟不见号令官挥旗发令,他们拖着沉重的木筏手都酸了,只好移来动去换脚,队伍渐渐散乱。没多久,他们之间开始窃窃私语。元国先锋队里两人悄悄讨论:
“我说老哥,后面搞什么?我们都站了大半天了也没见发令渡河,今天还要不要打了?”
“鬼知道!不过你也看到了,昨天傍晚那些山贼土匪就是不射清国人,说不定他们私下有什么问题!我们又何必来顶这个缸。再说了,我们是汉军营,跟那边清国兵们同病相怜,都是不被重视拿来填枪箭眼的!何苦来,干脆混着好了。我说兄弟,你可跟紧点我,能混就混过去了,千万别太卖力自己找刀枪扎!听说这山寨里很多都是前年饥荒活不下去的元国人,咱不杀自己人,糊弄下上官拉倒!”
“老哥你说的是,哎,我腿酸!”
“你就是实心眼,不会悄悄把木筏放低点么?笨……”
清国士卒里也开始悄悄议论:
“那些牛蛮子不动咱也不动!是他们非要斩草除根,逼我们清国出动大军,结果又是我们绿营汉军倒霉!反正那些山贼倒蛮有人情味,昨天在河边你也看到了,就是不拿箭射我们,听说他们头领本来就是清国人。元国要打他们就该先出头,我们胡混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