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芙儿又不见了?怎么会这样!?她昨天还好生生的!”这次轮到夏桑言紧张了,子夏已经在听到消息是冲去找清毓了,现下桃止安定着他们,妩媚的桃花眼中也多了一丝担忧。
“还是告诉师尊吧!”白凤想起上回在山下遇见妖怪的情景,不由得心生恐惧。
“师尊……没错,昨日慕芙一定是去找了师尊,师尊一定知晓她的去处!”赋挽歌灵机一动,一语惊醒梦中人。没错,只要找到师尊就一定能找到慕芙!
“不可,师父每日都需清修,若是打扰到师父清修就不好了。这样,我陪你们出去寻一寻。你们不用着急,这山间的精怪多数并无恶意,想必不会伤害慕芙,”清毓过来了,安抚着众人。这时,有小弟子从外面冲了过来:“大师兄大师兄,刚才有师弟看见慕芙从山门吃去了,似是向山下走了。
“下山了?”云越的声音响起,众人立刻低头,退至云越身边。云越皱眉思忖片刻,大步朝山门走去。众人见状亦大步跟了上去,谁知刚刚到山门口,大门却被打开,慕芙一脸慌张之色的冲进来,而在后面死死追着的竟然是棉嬢。慕芙一脚踏了进来,而棉嬢却因为结界被隔与门外。慌张中,慕芙一头栽进云越怀中,见到云越,仿佛见到救星一般拉着他的衣袖:“云越云越,她要跟着我,我怎么也甩不开。”
棉嬢虽然被隔于门外,脸上却尽是得意之色:“阿芙,我现在已经寄身与你,你当然不会和我分开啦!”
“你做了什么!”子夏怒吼。可是棉嬢并不理会,只是笑盈盈的看着慕芙。云越拉开慕芙,在她的脖子上发现一道淡淡的伤痕,似乎是已经愈合的样子,心中了然七八分,道:“说与大家听听是怎么回事。”
慕芙依言说了,原来,她早上醒来,见外面天气甚好,想起之前向赋挽歌借药时她说有种交九节菖蒲的药是止血圣药,在落霞山上有大片的九节菖蒲,她想去采一些回来,谁知在半路不小心滑下山间,脖子上受伤,出了很多血,然后便晕过去了,醒来时,棉嬢就已将笑着坐在身边。她原本确实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可是棉嬢竟开口要永远跟随她,她只是一届凡人,还背负着无法公开的身世,怎能答应,更何况身边从此跟了妖怪,她一定会被吓倒,是以飞快地跑回来,可是无论她怎么跑,都甩不掉棉嬢,直至凉宫。
“这么说,她并未害你?”清毓向慕芙做最后的确认。慕芙看了看笑嘻嘻的棉嬢,认命的点点头。
“为何要这么做?”云越说这话时,目光是望着棉嬢的。将自己的内丹寄与慕芙体内,为她疗伤,与她的血脉相连,结为一脉。若是遇上强大的对手,即使被杀,内丹却还在,现在的棉嬢就如寄身在慕芙体内的内丹幻化出来的幻影。然而若是寄宿者有什么意外,会连内丹一并消失,到时候只会玉石俱焚。
第一次被上神这样看着,小花妖棉嬢的心神狠狠荡漾了,好在她还能清楚的回答:“我就是选定了她。从今日起阿芙便是我的主人!”
慕芙睁大眼睛望向云越,目光中写满了反对之词。云越看看她,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道:“事已至此,只能说明你们有缘,不妨接受。”
“师尊!你当真让这花妖进入凉宫?”夏桑言冲出来,被桃止一声呵斥又退了回去。
云越笑了笑,摸了摸慕芙的头,忽的挥一挥衣袖,山门处的结界消失了。棉嬢喜出望外,冲进来一把挽住慕芙:“阿芙,从今日起,你便是棉嬢的主人!”
已是三月春暖花开之际,后山长出许多不知名的花来,慕芙坐在那块大石之上,抱膝缩成小小的一团。棉嬢就这么陪着她,也一同坐在大石之上抱膝缩成一团,两人就像是依偎在一起生长的冬菇一般。
“阿芙你看,那边是落霞山彩虹池,每每日落日出时,阳光会折射到水面,水中有许多漂亮的彩石,之后便会有彩虹一般的光芒出现在天际,凉宫是唯一能看到全部彩虹的地方,过去我一直想来看看,现在终于实现了!”棉嬢兴致勃勃的讲着,却没有发现一旁的慕芙正沉默的低着头。
“阿芙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还是……还是你嫌弃棉嬢的妖身,至今不能接受我跟着你?”棉嬢说出心中的猜想,情绪也低落起来。
慕芙看着她,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她的神色黯然,让人不禁好奇她那颗小小的心中究竟压了多少事。
“那是为何?你现在是棉嬢的主人,棉嬢要让你开开心心的!”
“嬢嬢,如果跟着我你会有性命之忧,你怕不怕?”慕芙小声的开口。棉嬢没有听懂她的话,撅了嘴道:“阿芙你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慕芙抬眼看着一片天空,她想,如果姑姑真的在,是否能看见现在的自己?
“嬢嬢,以前同姑姑一起的时候,我也曾想过,若是我真的能有一个好姐妹那该多好,我们可以一同玩耍,一同吃饭,一同睡觉。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我必须是一个人。”
棉嬢闻言,先是沉默片刻,很快,她便撅着嘴佯装生气的样子:“哼,你想吓跑我!阿芙,棉嬢不会让你这样吓到!就算真的有危险棉嬢也不害怕!我们花木一族是靠天生养,死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轮回,我们又会有新的生命!所以你根本无须为我担心,除非……除非你就是讨厌我!”
慕芙突然跳下大石,小手拍着身上的灰尘,棉嬢见状也跟着跳下,谁知一个趔趄,竟滚了下来。慕芙没有来得及接着,见棉嬢狼狈的模样,突然呵呵笑起来。
“你怎的还笑得出来!”棉嬢的小脸红红的,似乎带着一丝恼怒。
慕芙蹲了下来,看着棉嬢,微笑着轻声道:“嬢嬢,我很开心……”
“什么?”棉嬢总归是妖怪,情感的神经终归是粗了些。可是慕芙并不与她计较……
是,她很开心,至少身边,不再是冷清一片……
凉宫的后山除了每月派弟子来清理一次杂草,其实并未有过过多的打理,然而这些花却自成一派天然之色,也难怪上天下地都道这落霞山是块福地。花开一生其实很短暂,可是即使是这般的命运,它们仍旧要开放,短暂的一瞬也许无法让它们在世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可是若是一开始便放弃,便当真从未存在于世上过,却是一丝痕迹都没有的。这样,并不值。
“你怎的独自在此?”声音自身后响起,慕芙回身,竟是封镜。封镜是云越的第七个弟子,擅长医理,也是赋挽歌的师父,可是封镜为人低调,且沉迷于医术,是以其他小弟子并不怎么熟识他。慕芙也是与清毓一同上课那些时日听到关于其他弟子的一些事。
“额……”慕芙一时语塞。封镜并不计较她的失礼,反倒露出一丝笑意,道:“现下,你是师父的第八个小弟子,于情于理,你是不是应该唤我一声‘七师兄’?”
“七……师兄?”慕芙觉得师兄师兄叫的太矫情……
“乖。午膳时间快到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说罢,封镜放下背上的篮子,蹲在那头做着什么。慕芙好奇的探过去,却见封镜并非采药,而是将熬过药的药渣埋进了小土坑,又用土填好。
“七师兄,这是在做什么?”慕芙伸手按按那个被填平的小土坑,好奇不已。
“沃土。”封镜回答道。
“沃土?是用这些药渣?”慕芙用手捏起一小撮土,又放在鼻尖闻闻,一股药味扑鼻而来,慕芙皱皱眉,立马将手上的泥土弄干净。封镜见她这幅模样,不禁觉得好笑。拿出手巾递给她:“莫小看这些药渣,这些药由师父所煎。药性极佳,凉宫的花从来无人打理却自成一派天然之色,我想,与这些药渣是有莫大关联的。所以,千万不要小看它们。”
“那这些泥土岂不是有药性?”慕芙追问道。封镜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将篮子重新背回身上:“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那只小花妖又该瞎着急了。”
慕芙闻言,有种无力想扶额的感觉,自从棉嬢跟着自己之后,当真是寸步不离,前些时候她只是去向子夏还些书,并未告知棉嬢,午睡醒来的她便发疯般大呼小叫的寻她,让人哭笑不得。封镜一语惊醒梦中人,慕芙赶紧道了别朝自己的寝殿跑去。
“阿芙!阿芙!你在哪里啊!”当慕芙赶回来的时候,棉嬢正保持着搬开地上的一块大石的姿势,大群的蚂蚁惊慌的从老窝里爬出逃命,棉嬢便正是对着那蚂蚁洞认真的喊着。
“阿芙……”棉嬢发现有人与自己并肩而蹲,转过头来脸上竟然还是泪眼花花的:“我梦见你被蚂蚁抬走了!”棉嬢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悲情的抱住了慕芙,鼻涕眼泪一点都不客气的蹭上了慕芙的身上。
慕芙见她只着了一件单衣,怕她着凉,安抚着拍拍她的肩膀,小小的个子吃力的扶起已是成年女子模样的棉嬢,这样和谐的一幕是在是难得一遇。
“好了好了,嬢嬢我不是回来了么,快些进去吧,你这样会着凉的。”
棉嬢吸吸鼻子,擦擦眼泪,抽搭道:“我……我是妖怪,怎会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