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完全是超乎想象的光与几乎冻结肌肤的寒冷纠结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水幕,阻碍了光流奔过去的步伐。隐藏在地底深处的水因为外来的龙之力而喷射而出,无数透明的水柱在已经变得妖冶而罕见的红日下也染上了不祥的光芒。
光与水纠结在一起,在那比想象中不要巨大无数倍的身体周围盘旋,看不见龙头也看不见龙尾,只有金光闪闪的身子横亘在天与地之间,穿越云层。她飞起来了,仅仅是身体为了飞翔而稍微作的扭动却造成了恐怖的危害。几乎是没有丝毫抵抗力一般,满是树木的森林瞬间变成一片平地,可以听到植物哀嚎的声音,是那么凄楚。
乌云从远方汇集起来,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龙的嘶鸣声穿越远方,光流只觉得耳朵“嗡”的一响,随即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眼前的世界变成了无声的,断裂横飞的树木向他席卷而来,却在即将扫到他身体的瞬间被一团淡淡的金光挡住。
身子随着龙的扭动而上升,笼罩在自己身边的光芒宛如保护自己一般,这让光流的鼻子忍不住酸楚起来。
自己在说过那么重的话,说过那么伤害她的话之后,她即使在变成龙的瞬间也想着要保护自己……
羽织她……隐藏在那副天真无邪外表之下的心,正如她一直强调的那般,爱着自己……
“羽织!”光流放声大喊,想要让她听到。
雨终于下起来了,伴随着嘶喊一般的雷声,以及龙类的哭泣声无情地打在大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坑洞。
龙在哭……
羽织在哭……
用尽全力发泄着自己的伤心——被抛弃的痛苦。
“羽织!羽织!不要哭了……求求你不要哭了!”
想要劝她停止哭泣停止伤心,但所能想到的、所能喊出来的却是如此贫乏苍白的语言,光流完全是无能为力地看着面前的龙痛苦,大脑混乱成一团。
狂风暴雨冲刷地面,已经将树木大多数都扫平的地面没有任何东西支撑,大雨混杂着泥土形成了泥石流,开始只是小小的一股,到了后来迅速汇集,轰隆隆顺着山势向下冲去。下面是盘龙镇,只要这股泥石流再汇集一些,恐怕冲下去就会淹没全镇。
天地间的异变已经开始,神族的悲伤势必要别人陪葬。
怎么办?
“该死的!就算是水龙也拜托应景下下雪也好!这个笨蛋!”
伴随着穿越雷声的尖利女声响起,在立冬日暂时转变为雌性体的冰熙骑在白虎身上,从远处飞奔而来。双手重叠,也没见她有什么手势,只见紫色光芒环绕其全身,随后化为光柱突入天空。下降的雨水突然变成了雪,伴随着狂风就是典型的暴风雪,光流闭上眼睛,忍受着大雪块砸在身上又冷又痛的感觉,还在想着要怎么向上。
“吃了龙丹……是你把封印撕开的吧?”
尖利的声音斥责过来,里面蕴藏的怒气让光流忍不住浑身颤抖。
“大白痴!你知不知道龙丹对她的刺激有多大?该死的就算是我或者是飒槿吃掉都有可能丧命,你居然给她吃了下去?”
什么?
“再这么下去,她会发狂而死的!”
这种状态不是因为眼看就要来临的立冬日吗?而是因为自己为了摆脱她而让她吞下去的龙丹?完全是……那颗龙丹的缘故?
光流捂住嘴,感觉到声音全部离他而去,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羽织会那么痛苦,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天空中凄厉的龙鸣声不绝于耳,仿佛控诉他的罪行一般,一声比一声凄厉。
要怎么做?究竟要怎么做才能……
“小子!”
冰熙的声音听起来狼狈不堪。
“我的身体状况撑不了多久,我送你上去,只要你去和羽织说清楚,将你的‘气’传给她,她就不会闹了!而那颗要命的龙丹,就全靠你帮她吐出来就好了!听明白了吗?”
变成雌性体之后无法化成龙身的冰熙,能够阻止洪水继续泛滥似乎就费尽了全部的力气。
这也就是追求强大力量的他,拒绝成为雌性的原因吧。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选择吗?因为害怕、因为自私而对别人做了那么多不负责任的事,在这一瞬间都化为羞耻以及更深的东西。需要道歉的,绝对要让他们原谅自己,哥哥也好龙家兄弟也好,羽织也好……他们的谅解是十分重要的。
光流点点头,一团紫光托起他身边的金光,将他缓缓向上冲去。
黄金龙痛苦地扭动着身体,一半是因为太过伤心,另外一半可能还是因为吞下去的龙丹的原因。对于未成年体来说,龙丹这种东西太过刺激了,对身体绝对有害无益,事到如今一定要将龙丹取出来才行。
光流昂着头,看着隐没在乌云中的羽织,咬紧牙关。就在稍微分神之际,突然一道劲风刮来,乌云中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爪子,一下子就将他横扫出去。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他整个人就这么笔直地飞了出去。眼前的景物不停地飞掠,身上如刀割一般的痛,如果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自己该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被悲伤以及龙丹的效力蒙住眼睛的羽织,已经到了连他都认不出的地步了啊……
“笨蛋!如果你死了,那羽织清醒过来就麻烦了!”
身子接触到什么东西的时候,怒吼声也传了过来,转头一看,果然是龙家老大那张怒气冲天的冰冷容颜。厌恶地将他的身子随便往旁边的孟天龙那边一丢,翼炼咬住嘴唇看着天上已经无法无天的妹妹。
“只能这样子了吗?”
“嗯,也只能这样子了……”身后跟来的飒槿无可奈何地苦笑着,长长的茶发随风飞扬,挥洒出一色风情,“冰熙他也很努力地在撑着呢,哥哥你先去控制住羽织的发狂,我带着这个人随后就到。”
翼炼点点头,随后没有任何预兆地,笼罩在全身上下的金光猛地膨胀起来,激起一阵强烈的闪光过后,就仿佛刚才羽织的变身成龙一模一样的场景,从光团中先是伸出威严的龙头,随后是龙爪,比眼前盘旋的巨龙还要粗上三倍的黄金龙腾空出现,盘旋着巨大的身子就向前方飞去。
在乌云中闪动的雷电用肉眼都可以看见,金黄色的光芒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原先的雨云变成了雷云,而翼炼变成的黄金龙身上也笼罩着一团一触即发的雷电。
“翼炼的雷对羽织只能产生暂时麻痹的作用,我们得赶快了。”
伸手拎住光流的衣领,飒槿闭上眼睛,身后长发仿佛丝线一般散开拉长,随后仿佛做茧一般将他包裹其中。这是和翼炼以及羽织变身截然不同的变身,不是从光中诞生的龙会是什么模样?
飞舞的长发幻化成了龙的头颅、爪子以及蛇样的身姿,和象征着威力的雷龙不同,司风的飒槿更为优雅,身姿也略微纤细一些。将光流收于爪子之中,有着苦茶般寂寞颜色的风龙飞舞之际,声音在秦风耳边回荡:“我弟弟就交给你保护了……”
风龙一出现,原先舞起的狂风也随即消失,笼罩在紫色光球中努力控制暴风雪变大的冰熙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般,美丽的容颜上有了些微的放松。
他是龙,而且还是立志于追求更高力量、一心想要成为雄性的龙,但是他也是那个立冬的雪夜让自己心潮澎湃的佳人。
秦风点点头,身子向冰熙疾驰而去。
不管是人也好,还是龙也好,也不管他怎么看自己,保护他就是自己的责任,这是至高无上的光荣,不是吗?
漫天大雪中,乘着龙破风而行。
这是只有在鬼怪小说中才可能出现的情形。
光流骑在飒槿身上,依靠着龙的力量所张开的小型屏障为他挡去了大量的风雪。紧紧抓住风龙头部的须毛,眼看着在乌云中扭打挣扎的两条龙互不相让。雷光毫不留情地打中对方,就看到羽织幻化成的龙痛苦地嚎叫着,那声音几乎震穿耳膜。被声音的余波震得差点儿从飒槿身上掉下来的时候,光流真的害怕极了,紧紧抓住须毛的手只要稍微一松,自己就可能丧命。
“害怕吗?”
飒槿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空荡荡的还有回声。
光流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在浓云中挣扎扭打的两条龙,知道无论是谁受伤都将对对方造成很大的伤害。虽然现在占上风的似乎是翼炼,但是吞吃了龙丹而魔力膨胀的羽织似乎也丝毫不逊色,这场争斗搞不好会让两条龙同时丧命也不一定。
羽织……
“尽管害怕也要面对的。”
风吹拂着飒槿的身子,风龙优雅地在乌云中穿梭。
“这并不是你的错,真的。不管是谁都有害怕的东西和喜欢的东西,也有害怕和喜欢的权利,也能选择自己喜欢和害怕的东西。羽织喜欢上你,为了让你和她成亲,这完全罔顾了你的意愿,我们这么做是不对的。”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说,光流抓住飒槿毛发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但是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喜欢上羽织,也许是哥哥们的偏见吧,但是羽织是那么单纯善良,她不忍心伤害别人,总是想要别人快乐。对于感情也是那么执着,她一直可以看穿别人的内心,知道别人想要什么进而给与什么……我想她那么执着于你,可能也是因为她觉得你需要她,只是你自己并没有发觉而已。其实无论是人也好,龙也好,羽织就是羽织……有什么差别吗?”
她喜欢着他。
龙也好,人也好,如此深爱自己的羽织就是羽织而已。
为什么直到伤害了她之后才发觉她有多重要呢?
光流捂住嘴,强力压抑着心中的愧疚、恐惧还有其他参杂在一起的东西。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救羽织,绝对不能让她死去!
雷光在身边划过,暴风雪越来越大,纠缠着的两条龙让人目眩神驰的庞大身躯就在眼前,他们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一道惊雷划过天空,随着龙的咆哮声重重地击打在其中一条龙身上。龙张开嘴声嘶力竭地叫着,巨大的嘶鸣让光流的耳朵“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面前的世界变成了静止的,泛着红光以及金光的那条龙就是流下金色眼泪的少女。
光球保护一般似的包裹着他的身子,顺着龙卷起的风飞到了痛苦的龙面前。听不到龙的哭泣声,也看不到龙什么都不认识以后的凶恶眼神,一切就仿佛静止一般,光流伸出手臂来,紧紧抓住龙口的龙须,将脸孔贴了过去。
如果是将“气”,也就是所谓的喜怒哀乐传过去就好了吗?闭上眼睛,脑海中自然而然出现了与她的初次相见,长睡不起的依赖,单纯的喜悦,锲而不舍的追随,一直一直疲倦地在偌大的森林中孤独地找着自己的身影。
完全已经被她的执着以及天真所俘虏,不知不觉间那抹看似楚楚可怜实则坚强的身影也已经深深植入心中。
拜托你,恢复人形吧……
我想……再看你微笑一次。
龙咆哮着,身体因为刚才翼炼的雷击而痛苦地扭动着,近在咫尺的光流仅仅因龙嘴中呼出来的气流就被冲飞到了一边去。那是比用爪子击中还要痛苦的感觉,无数仿佛利剑一样的气流冲进混杂着紫光褐光以及金光的保护球体,直接残忍地撕裂他的身体。
模模糊糊的视野中似乎出现了鲜红的血光,身体的痛觉已经麻痹了,而意识似乎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但是脑海中少女流泪的表情和面前不停扭动痛苦挣扎的黄金龙联系在一起,光流顶着絮乱而猛烈的气流张开双臂,想要将她抱在怀中。
但是现在的他只是渺小的人类而已。
没有可以容纳她的宽广胸膛,也没有足以拥抱住她的手臂。
光流看着羽织如此痛苦,心中也宛如刀割一般。也许在一开始的时候在意识深处就有了这种觉悟也不一定,比起被吃掉的恐惧更甚的也许是无法制止她发狂的能力。
如果……如果有可以纠缠住她的身体就好了,如果有可以拥抱现在这副模样的她的爪子就好了,如果可以像她一样拥有如此强大……甚至更加强大的力量就好了。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还是流了下来。
透明的泪珠滴落在身边三色纠缠的光球上,随后缓缓渗透进去,原本即将消散的光球居然泛出七彩光芒。光流已经闭上了眼睛,所以他看不到这一幕,而围绕在他身边的翼炼和飒槿却看得清清楚楚。七色光芒以少年为中心膨胀开来,随后将面前挣扎的黄金龙包裹了进去,整个天空都被这流光所照亮,地上的人们抬起头来,不知道天上纠缠争斗的龙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什么?”
感觉到羽织狂乱的气息逐渐从所能感觉到的范围内消失,力量差不多快耗费完的冰熙奄奄一息地靠在秦风身上,问出心中的疑问。秦风也一脸茫然地看着天上的异相,无法解释这种情况。孟天龙昂起头来,凝重的脸色充满担忧。
“……果然还是……发生‘返祖’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一般,天上的七色光芒逐渐交织成一具难以错认的身躯。流动着七彩光芒的修长身体,仿佛鱼一样的鳞片,后脑位置上生出来的长长鹿角,那副在祥云中来回翻滚的巨大身躯只存在于龙族的历史之中。
“……七彩祥龙……”
充满敬畏地说出这个已经成为传说的名字,飒槿还是龙形的身体因为恐惧以及兴奋而卷曲起来。
“远古神龙的血脉不是已经断绝了吗?也正是因为它和人类结合的关系,血缘才变得越来越淡薄……”
“生下的几千几万个孩子中总有一个或几个继承了过多的血脉,而这小子在我们这么多龙气的袭击下,隐藏在身体中的血已经复苏了。”翼炼卷曲着庞大的身子,愤愤的口气听起来分外不满,“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和孟飞龙早就认识,而且打假都不相伯仲的原因。虽然有着人的肉胎,但这小子毕竟还是龙种!”
昂起头来看着天空中纠缠在一起的七彩祥龙以及逐渐安静下来的黄金龙,飒槿眯起了眼睛。
暴风雪随着龙的安静已经停下来了,但是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泛着七色霞光的小雪,纷纷扬扬从两条龙身上散播下来,在中途却又化成了淅淅沥沥的七色雨水,缓缓洒向人间。
那感觉就好像是鳞片化成粉末一样,格外漂亮。
伸出手来接住那些缓缓落下的美丽东西,白狐带着敬畏的目光看着天上出现的异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还真是‘十月小阳春,无风暖温温’,寒冷的西北风以及暴风雪过去之后,就是如此温柔的……瞬间了吗?”
立冬了……
这场足足折腾了将近十个时辰的纠缠,终于在最后迎来了立冬。
七色光芒中相互纠缠的两条龙,也仿佛昭示了全新的冬天的开始,让从盘龙山下盘龙镇中不知情的人们跪下膜拜。
以立冬为界划分开了秋冬季,民间习俗以此日进补为宜。也许是指一年中,人们工作辛劳,体力衰弱,亟待进补,藉以恢复元气并可抵御冬天的寒风冷气。
而这个冬天,似乎也将和以往的任何冬天不同,这场美丽的小雨混杂着的小雪,是否就意味着整个瑞冬的来临?
不管那些普通人们是怎么想的,但是对于盘龙山上的人们来说,那可谓是噩梦的终结,以及全新的美梦的开始。
昏昏沉沉的似乎做了一场格外舒服的美梦。
在梦中,自己没有依靠飒槿他们而在天上飞翔,触目所及是一片片七彩祥云,美不胜收。而自己就好像是插上了翅膀的飞鸟,愉快地在其中嬉戏。哦,不对,飞鸟没有这么巨大而漂亮的身体,有时候回过头去,都可以看见隐没在七彩云朵之间盘的身子,闪闪发光的鳞片非常漂亮。
身子纠缠住了那具无论如何都想要碰触的身体,随后四肢固定住了她的扭动,自己努力将满腔迟到的歉意以及爱意表达出来。
龙的嘶鸣声听起来好遥远,而现在的自己感觉却是从来没有过的舒服以及真实。
自己……原来也是龙啊……
缓缓睁开眼睛,光流注视着抬起的手臂,依然是熟悉的人类肢体。环顾四周,依稀也是之前在白虎山寨寄住时的屋子,那是梦吗?可是居然是那么真实的梦啊,在梦中变成龙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威风充满力量,且有了能够抱住羽织的庞大身体。
羽织……对了!羽织!
猛地撑起身子,光流的莽撞举动换来被子的掉落,目瞪口呆地看着紧紧巴住自己****的上半身的某样东西,等了许久他才颤抖着伸过手去。
浓密金发下的白皙脸庞嘟着嘴巴,一副好梦被惊扰的表情十分不满。完全是下意识地将他的手打开,羽织嘟囔着继续将胳膊紧紧箍住他的脖颈。这是梦吧?还是……太过惊讶之后就是疯狂的喜悦,但是和之前的恐惧一般,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光流颤抖着将身上的少女一把抱住,羽织却没有丝毫情趣地歪着脑袋继续睡觉。
“羽织,羽织……太好了,羽织……”
颤抖的声音在注意到少女的持续睡眠之后停止下来,光流惊慌失措地看着不管怎么用力都不会醒过来的少女,开始害怕起来。
“不会吧?该不会是……开始冬眠了?不可以……怎么会?变成龙之后就是冬眠?”
“笨蛋!那是当时魔力用尽之后的自我恢复啦,只要多睡一会儿就没事了,用不着那么大惊小怪的!”站在门口且口气相当不好的金发青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那个笨蛋,“说起来,你这样的小鬼头居然是传说中的七彩祥龙,老天也太讽刺了吧?”
“啥?”大脑一时之间跟不上对方的话语,光流傻兮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呵呵,真没想到你的身上居然有七彩祥龙的血,而且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出现了‘返祖’的现象,要不然这件事情还没那么容易就完了呢。所以说啊,当时纠缠住羽织的身子,并且用‘气’输入她体内将龙丹逼出来的你,还真是羽织命中注定的人呢……”
随后而来的飒槿捏住了下巴,一副若有所思地表情充满了至今都无法相信的诧异。
“我是龙……”
这么说刚才不是做梦而是现实?
这么说……真的是自己救了羽织?
随即而来的不真实感让光流一时之间无法动弹,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这也就是你大哥为什么要劫我们的镖,就是为了得到‘龙丹’。身为他的孩子自然也继承了龙的血脉,而且好像还因血统特别浓的关系,如果不借助‘龙丹’的话,很可能就这么在胎中夭折了。不光如此,恐怕他老婆也会有危险……”
“那大哥他?龙丹可是被羽织……”
“笨蛋,不是说过被你逼出来了吗?随着变成人形的你们降落的时候,龙丹就紧紧捏在你手里呢。结果你大哥立刻拿过去,当夜就跑回他家山寨,忙着给他的老婆吃下去了!”说到这里翼炼算是气炸了肺,“该死的!那条蛮龙!什么都抢!抢龙丹也就算了,但连抢走的镖银都不肯还回来,他纯粹是想砸我们龙家的招牌是不是?回头找个机会非要狠狠揍他一顿不可!”
愤愤不平的声音怎么听都没有威胁力,知道他面恶心软的飒槿斜睨一眼,却也不以为意。现在比起自家的名声以及丢失的财物来说,他更关心的反而是面前的这一对儿。移动脚步来到床边,龙家老二用那双饱含智慧却怎么看怎么蕴藏着邪气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就在光流被他看得全身发毛的时候,飒槿缓缓地开口道:“说起来也算是野性的直觉吗?你们的相爱该不会是龙族与人龙混血之间的血统吸引问题吧……”
“才不可能!”
光流下意识地板起面孔,手臂也独占性地抱住怀中的女孩子。
“如果是因为那种鬼原因的话,我和你家大哥早就被吸引了呢,毕竟我先看到他的不是吗?”
一句话让那边原本就脾气火爆的龙彻底爆发。
“你有种再说一遍?!”
霹雳大吼幻化成雷声轰隆隆的划破天际,雷龙的力量在极度愤怒之下毫无掩饰,飒槿唉呀一声笑了出来,而在光流胸前趴着的羽织揉揉眼睛,也醒了过来。
“……好吵……”
缓缓上抬的眸子对上了因为惊讶而大睁的黑眸,两个人,不,是两条龙默默对视,谁都说不出话来。
要怎么说呢?之前如此伤害她,说了那么伤人的话,事到如今要如何挽回呢?想要道歉以及辩解的千言万语一瞬间哽在喉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顽固地不肯落下来。
而那天真无邪的面容也静止在茫然的表情中,羽织保持着趴在他身上的姿势,微微侧头,不发一语。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害怕她在想的那些东西,责备的或者是别的什么的话,害怕听到也不想听到。
相对于他们的沉默,一旁的哥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羽织!”
疼爱小妹的翼炼扑了过来,一把就将羽织从光流怀中拽了过来。用几乎勒死她的力度狠狠地拥抱着那个可爱的妹妹,长时间来精神紧张的翼炼终于得以放松下来。
“笨蛋!你这个大笨蛋!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啊!谁让你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还跑出来,居然还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选择了那么差劲的笨瓜,你知不知道哥哥多伤心……羽织,羽织,你反正已经成为成龙了,现在就随哥哥回江南吧!”
一连串焦急而宠溺的声音让光流头上的青筋猛地爆裂。
这时候还有什么顾虑的?他铁青着脸从床上跳下来大跨步来到俨然已经差不多连体的兄妹身边,强行将羽织拉了过来。
“我才不要!羽织她喜欢的人是我,还说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么可能随你回江南去!她要留在这里!”
难得的笑脸随着光流的插入而变得狰狞起来。
“你这混蛋,如果不是因为你这家伙反复无常,羽织也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你才不配和她在一起呢!分开!快点儿分开,我绝对不会承认你的!”
“哦?不是说龙一旦选择了命中注定的对象就矢志不渝的吗?怎么可以到了中途换对象的?”
“我不管,总之就是你用妖法诱惑她……”
“我也是龙唉,如果说到用妖法的话,你用的岂不是也是妖法?”
十分没有营养的对吵让一旁的飒槿忍不住微微苦笑,而茶色眼眸却注意到了差不多隐没在光流怀抱中的小丫头的脸。白皙的容颜渗透着淡淡的浅红,而那双白嫩嫩的小手则是紧紧抓住光流的胳膊,陷入无聊争吵中的两条龙谁都没有发觉到这足以泄露当事人心意的小小举动,却让旁观者看了个彻底。
想了想,在侧头看到某条熟悉的身影时,飒槿微笑起来,很干脆地拉拉翼炼的腰带。
“干吗?飒槿,你也来……”
“不是我不愿意啦,只是你应该换个对象好好说明这件事情才对。”
“换个对象?”
两条龙如出一辙的白痴表情让飒槿的心情大好,难得的不卖关子,手指指向窗外经过的人影,在看清楚来者何人时,飒槿立刻怒气高涨地冲了出去,飒槿嘻嘻笑着也转身跟去,顺便将大门带上。
一时间闹事者皆不在了,偌大的房间中只留下两个情人,光流结结巴巴地准备开口,怕看到羽织的表情就用力将她的脑袋压向自己的胸膛。
“我……我告诉你,我那时候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和龙成亲需要很大的勇气,我当时被吓得半死,情绪很不安,所以才说出那种话……其实我很在乎你,你很迷糊又那么笨,如果不看着你就不知道睡死到哪里去了……我当时心情也很乱啦,我也不知道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我当时喜欢着人形的你,却讨厌龙形的你,现在告诉你哦,龙形的你我也开始喜欢起来了。这绝对不是因为我也变成龙才说出这种话的……总之你要相信我……羽织?”
结结巴巴的表白在听到胸膛上传来的细小呼噜声戛然而止,光流战战兢兢地将那头金发拨开,看到的就是已经闭上的淡金色眼睫微微颤抖。
手臂自然垂下,脸颊毫不顾虑地贴上他的胸膛,羽织居然就这么站着睡着了。
一瞬间光流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也只能用手臂揽住她的腰,将她全身的重量转移到自己身上。
天真可爱迷糊的黄金龙,为了自己什么都愿意做的黄金龙,以及在自己身边安然熟睡的黄金龙……
不要求语言上的刻意追求,而是通过自己的态度举止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吗?道歉的心意,想要怜惜的心意,以及想要相爱的心意,都通过自己的肢体表现了出来。
什么都……不说破吗?
她的身体软软的、香香的,很锲合自己的手臂呢。
光流抱着她继续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的瞬间脑海中回荡着这样一个想法。
似乎这样子一起进入冬眠也不错呢……
而就在他们一同陷入沉睡中后不久,就听到中庭那边传来雷龙的爆吼声。
“总之,我绝对不同意把羽织嫁给那混账小子!”
好事多磨……
这完全是特别附送的番外
这完全是配角的故事
话说自从那场骚动之后,光流和羽织的关系尽管在双方家长的强烈反对下,依然还是顺其自然地突飞猛进。而会冬眠的诡异特性也随着找到提供“气”的命中注定的对象出现而作罢,这么说起来的话,在龙家里惟一没有变成成年体的就是龙家老三龙冰熙了?
这个问题似乎比要如何解决那两个宝贝婚姻大事的问题还要严峻,起码后者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是铁打铁的事实,而前者想要顺利进行就得费点儿手脚。
总之,接下来的这个小小的故事,就是围绕龙家老三以及某死缠烂打的牛皮糖展开的,嗯,其认真程度嘛,只有天知道。
一大清早起来,窗外那场永无休止的吵闹就开始了,龙冰熙闭着眼睛嘟囔着自己的不满,顺手将手边最近的瓷枕抄起,毫不客气地丢了出去。一声惊叫从外面传来,随后一阵快速的脚步声席卷而来,最后以厢房大门被恶狠狠地踹开作为终结。
“你这家伙皮痒痒了吗?居然敢拿这种东西砸我?!出来,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姓龙!”
龙家长子瞪着一双黄金眼眸,熊熊怒火在背后燃烧。
因为起床气而脾气相当不好的龙家老三龙冰熙冷冷地一笑,顺手抓起一旁的外衣,二话不说发动内力让床下的黑鞭笔直击出。
而在西边厢房传来一连串乒乒乓乓的巨大声响之后,所有的人早就端坐后院正中,一边吃油条豆浆,一边讲着八卦。
“这么说起来,如果光流和羽织的事情双方谈妥了的话,那么龙家三兄弟也就要离开这里了?”
白狐一手抓着根油条,另外一只手却在打劫身边青柳手中的油饼,嘴巴还忙着说话。龙家老二龙飒槿微微的些苦笑,自然知道这是事实。
“这个自然,我们四兄妹离家数日,爹娘势必很担心,尤其又是立冬这种危险时期,自然是更加担心了。但是我想爹娘他们想必也感觉到了小妹身上的变化,已经过了分化期的事情还有盘龙山出现升龙的事情,所以……”
“说起来都是你们这群混蛋的错!”一说起这个来,白虎山寨寨主秦风——也就是这一群人目前寄居的某山寨的主子气急败坏地开骂,“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今天早上的探子回报,该死的下面又出来一堆朝廷的狗奴才。好像还听说皇帝老子要再次跑来这边祭龙,所以说一定要将山上的山贼全部扫荡干净……唉,说你们呢,都是你们的缘故。”
一直板着面孔的孟天龙只有在看向身边妻子的时候才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夫妻俩深情隽永的模样看得周围人忍不住扭头去抓鸡皮疙瘩。
“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反正已经拿到足够多的黄金,随后去江南买块地,建个庄子什么的就此安然度过一生。”
“你们够了!总之,快点儿给我滚出这里!”
“可是我们走的话,你的心上人也会跟着走哦……”
纯粹是坏心眼地看看那边打成一团的某美人,果然看到气焰嚣张的秦风红透了一张脸皮。
“你们胡说什么!那家伙欺骗我在先,如果他是女人的话,我还可以考虑,男人就给我滚去一边!”
口是心非的样子换来飒槿和白狐对看一眼,随后两个人笑得如出一辙,分外不怀好意。
“这么说来,如果冰熙是男人的话,就会找个美女成亲……呐,你到时候该怎么办?”
“杀了那女的!”斩钉截铁的答案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却让那两个人一起喷笑不止。
“呐呐,如果我那三弟不是三弟而是三妹的话,你要怎么做?”飒槿眉眼弯弯,似乎十分中意这个妹夫——多一个人耍着玩自然很好。
“当然是毫不客气地迎娶回家!”
“那这样就得了,其实冰熙他啊,一生下来就是性别未明体,这在龙族里面是相当罕见的,而他的性别也视他的真心人的性别所决定。如果他选中的人是男性,那我的弟弟就会变成妹妹,而且还是永久的哦……主要是现在他想要变强的意识太强了,所以才一直保持男性姿态……嗯,你不觉得他做男人实在太可惜了吗?”
轻柔浅笑间的诱惑语言听得白虎山寨寨主心头狂跳。
这么说,冰熙他完全有可能成为女性了?那么说……他就有机会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了?
“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变成雌性?”
飒槿伸手遮住弯起的唇角,顺便也将自己的不怀好意一起掩盖起来。
“呐,其实呢,这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你只要让他充分意识到自己只能成为雌性体就好了……具体的呢,还要我怎么教?”
这一番话宛如醍醐灌顶,使得秦风瞬间茅塞顿开,慌慌张张一鞠躬,整个人就冲入某打得不可开交的战团中去了。一时间席上无语,等到人们吃完早餐,陆陆续续离开了座位,只留下白狐和飒槿两个人的时候,风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说真的,我倒是很好奇那家伙会对冰熙展开什么追求举动……”
凭着那大盗之前的风流韵事所累积起来的经验,丰富程度恐怕都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但是那些对付民间女子的手段,真的会打动龙族人的心吗?
白狐斜着眼睛看看一旁笑眯眯的某条龙,问出心中的问题。
两个既然都是聪明人,那么也就不用打马虎眼了。飒槿笑意盈盈放下手中的茶碗,脸上满是对人类的热爱。
“呐,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怎么说呢,因为我的命中注定之人是名脾气古怪的女子,我虽然已经认定她是我一生的伴侣,也已经赐予她同龙族一样漫长的生命,但是她却很爽快地卷铺盖逃跑了。新婚之夜我一个人独守空闺,格外寂寞,在心中一直回想着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而不自知。听闻秦风风流,想必讨好女子的手段高超且别有独到之处,所以才想到如果能近处观察临摹,说不定可以挽回我那倔强情人的心。”
“……可是如果要学习那些方法的话,只需亲口询问即可,要不然找些女人去示范好了,为什么要让他去向你的亲弟弟示爱呢?”
这种曲里拐弯的方式还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这你就不懂了,首先冰熙的虚弱期还没过,起码从立冬开始到春暖花开的三月这段期间他都是雌性,所以请在这段期间称呼他为我的妹妹。男人追求女人天经地义,偏生冰熙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种族不同、个性也如男人一般强悍,且一看见秦风就会反胃头痛恶心,如果这样秦风还能攻克下来,那么说明他用的手段绝对是雌性必见效,自然值得一试。况且如果让冰熙一直保持雄性的话,那么与大哥的争斗想来更为激烈,每次打假都会毁坏不少财物,如果是雌性的话,破坏性和杀伤力也会相对弱一点吧……”
“难道说就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理由……”
“能算是微不足道吗?毕竟如果破坏的东西加起来值不少钱呐。而且如果连冰熙都有命中注定的人了,又是那块牛皮糖,想来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少了吧……”
飒槿的轻声低笑让白狐浑身鸡皮疙瘩直起。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从两个人形影不离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冰熙对飒槿的依赖程度有多强。而这个程度足以让冰熙对飒槿的恋人做出种种不好的事情,而和大哥的打假似乎也是属于某种程度的争宠行为……哪里是强大的龙族啊,那个个性简直比人类的小鬼还恶劣!
不过话说回来,一瞬间考虑到这么多的飒槿也真够可怕的了。
“你这么大大方方地告诉我,不怕我去告密?”
“呵呵,与其让你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宁可坐在一边看戏吧?”
“……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你那位情人会离你远去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仿佛也想着让龙家兄弟多住几日似的,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算算日子,立冬过去了一阵子,现在已经步入了寒冬腊月,天降大雪自然很正常,但是身为水龙的冰熙却无法忍受。热可以,但是冷不行,偏偏现在身体变成这样,又在之前阻止小妹时耗费了太多的法力,所以她也只能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被子,缩在火炉边上取暖。
门被人有礼貌地敲了三下,也让她的胃习惯性地扭曲起来。
“你给我滚!”
熟悉的气味明显属于某白痴牛皮糖的,一见面就恶心还不如滚到天边去。
“怎么这么说呢?冰熙小亲亲?”
推门而入的秦风显然有龙家二哥的撑腰,就连称呼都变得放肆起来。冰熙一抬手旁边的小桌子就飞了出去,在即将砸上来人的瞬间才看清楚那白痴的打扮。
阳春三月江南文弱书生长衫飘飘,卷着外面飘扬四散的雪花,显得不伦不类。更何况那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变长的长发随风飞扬,颇有股风流公子的味道。
丹凤眼半眯半闭,冲着完全呆在一边的龙冰熙投过来一个媚眼,手中扇子哗啦一打,上书“寻花问柳”四个大字!
“……”
两相对峙,沉默半晌,随后黑色鞭子自佳人身边汹涌而出,将那笨蛋卷起直接丢入冰天雪地之中。
在毫不留情地被扔到窗外大树树枝上之时,也听到了屋中传来的疯狂呕吐声,秦风“啪”地一拍手。
“啧,以为她生长在江南,对这种文质彬彬的公子哥没什么抵抗力呢。”
一旁树上偷窥进展的飒槿和白狐捂住嘴巴,生怕笑出声泄露出来。
手忙脚乱地扔开粘在头上的假发,随后手下悄无声息地送来一个包裹,闲人二人组看着那家伙手忙脚乱地改变形象,随后以雄壮威武、坦胸露出伪造胸毛的鲁莽男子形象进入屋中。不消片刻,就看到秦风再度被抛出,而屋中好不容易压抑住的呕吐声再次响了个天翻地覆。
“啧!这种威猛有力的也不喜欢,那么换下一种好了!”
打开包裹将身上的皮裘抓下来,随后火速换上另外一身行头,顺便还粘了两撇假胡子,再度挑战某人的极限。
飒槿白狐两人忙着看世上无敌换装表演,也看着被抛出来的速度越来越快,相当然,呕吐声也越来越大声。
“啧!稳重的不行。”
“活泼少年的也不行吗?”
“该死的,落拓型的也被打出来了……”
“美老头都试过了,她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嘛!”
一直到东方的天空染上一抹橘色,屋里屋外的攻防大战还在延续着。飒槿撑住下巴,打着一夜未眠所导致的哈欠,看着面前的家伙继续改变形象。
“……说实话,秦寨主不去做采花大盗或者是珠宝大盗之类的,真是太可惜了……”
差不多同样精神萎靡却依然坚持观看的白狐点点头。
“凭他千变万化的易容术,确实六扇门的那帮蠢才还真是抓不住他……”
而折腾了一整夜所得到的结果就是,不管是温文儒雅的、风流倜傥的、生猛有力的还是持家有道的,只要是雄性冰熙就一定不会接受。
折腾了一夜的结果,就是大家充满哀怨的眼神盯着那个半夜三更还十分有精神跑去找雷轰的笨蛋寨主,心想着从今往后这种可怕的事情不会一直上演到龙家兄弟走吧?
众人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忍不住浑身打颤。
“我说寨主啊,龙族不是只要一在危险时期吸取某个人的‘气’,那个人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对象吗?既然如此,你去偷偷亲冰熙一下不就好了?”
早就有过这种经验的光流撑住下巴,看着他愁眉不展的可怜表情。
这句话让努力想办法的秦风一下子振作起来。
“可是光是接近冰熙姐姐都很困难,要怎么亲?”
渡过了冬眠期格外精神的羽织点破了某问题的中心,一下子又让热情高涨的男人再度萎缩下去。
“要不然将她打昏怎么样?”
“别说笑了,那可是就算用钢刀去砍,钢刀也会裂开的坚硬脑袋好不好?”
“总之就是让冰熙暂时丧失意识对吧?用比较温和的方式好了……”白狐笑得眼睛眯起,伸手拿来一坛女儿红,“灌醉她,随后就可以……嘿嘿嘿……”
“别说了!”秦风猛地拍桌而起,“我告诉你们,我秦风虽然贪好女色,但是讲究的是两情相悦,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们以为我会用吗?”
一派正气凛然的表情震住了所有的人,但是还不等从这种气氛中缓和过来的时候,秦风拉过一边的白虎山寨军师,小声询问:“我们寨子中最烈的酒是哪种?”
一句话让所有的人就此厥倒。
当天晚上山寨之中酒香四溢,深藏在酒窖之中的陈年老酒被喝得精光。冰熙居高临下看着下面一众醉得东倒西歪的笨蛋们,冷冷地一笑,用脚踩上那个一直粘着自己不放的牛皮糖的脸。
“笨蛋,我好歹也是水龙,你以为酒这种东西会让我理性大失吗?”
此计宣告失败,第二天秦风笑得一脸奸诈,从卧室的小屋子中摸摸索索拿出一个小瓷瓶来。
“哼,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手段狠辣了!”
“那是什么?”下面某个太过单纯的笨小孩傻傻地询问,而秦风则是笑得越来越狰狞。
“哼,这就是号称天下奇淫之神药的‘阴阳协调至高无上颠鸾倒凤鸳鸯戏水欢喜合欢散’,只要肌肤接触或者是服下一点点,就可以使人狂性大发,从而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那么我就来不软不硬的,姓龙的!你以为你可以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仰天大笑响彻云霄,碰巧路过的冰熙拧住眉头,手中黑鞭一卷而起,很爽快地让整间厢房夷为平地。
“……说起来,你真的确定要从那个笨蛋身上学习追求女人的技巧?”
一直在树上观察事情发展情况的白狐百无聊赖地问起身边的同伴。
“……虽然是简洁而行之有效的方法,但是如果我用了的话,她非在清醒之后将我剁碎丢去喂狗不可……”
飒槿微微叹口气,说起来也真是怀疑自己搞不好弄错了人选也不一定。但是在看到冰熙虽然一脸厌恶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下重手,就忍不住捏住下巴细细沉吟。
“呐,我一直在想……”
“嗯?”
“如果你遇到个讨厌的家伙对你纠缠不休,还想将你吃干抹净,你会如何?”
“当然是将他大卸八块、剁得零零碎碎地丢到茅坑里面去。你问这个干吗?”
“呐,冰熙的脾气和你差不多,像是以前遇到那些跟上来的苍蝇之类的东西,肯定二话不说就会杀光对方,但是为什么对秦寨主不会如此呢?”
白狐看了沉吟中的飒槿一眼,一种不知道该说是喜还是恐惧的感情在心中滋长。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冰熙也喜欢那个笨蛋吧?”
在听到这个猜测的时候,龙家老三的脸色实在不能说是很好。
“你说我喜欢那个笨蛋而不自知?”
烛火摇曳下,飒槿微笑的脸从来没有一刻让冰熙如此难受过。
“我为什么会喜欢那个笨蛋啊?拜托,那是个男人、男人唉!像我在懂事的时候起就已经决定绝不屈从于任何人,只有凌驾于别人之上,所以我绝对不会选择男人做我的对象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你的容貌、素质以及别的各种方面都只适合雌性啊,这也就是说就算不是秦风也好,你命中注定的人就是雄性体的……”
纤细美丽的容貌,苗条柔韧的身子,只会让人想要怜惜疼爱的外表,不管怎么看都和象征力量的雄性无缘。而这种小孩子般渴望得到别人疼爱的心性也确实只会是雌性所有的……
冰熙咬住嘴唇,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是却不得不察觉到自己身心的转变。
为什么没有当机立断地杀死那个老是纠缠不清的家伙?
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容忍他的胡闹?
又为什么那个笨蛋那么喜欢纠缠自己?
冰熙没有说话,长袖之下的手用力握紧,飒槿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等着那个和自己关系最好的亲人回答。
“……如果……”
“嗯?”
“如果他在有机会成为我伴侣的情况下主动放弃,我就接受他的追求!”
张口说出绝不可能的事实,冰熙的目光坚决。
这是对那个人的考验,也是对自己命运的证实。
飒槿看着她坚毅的神情,随后缓缓叹了口气,起身走出大门。
冰熙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而这种对对方的妥协还是第一次,这说明了她也想知道自己的心意吗?一抬头,就看到龙家老大站在面前,一脸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下子,说不定冬眠期离我们真的好遥远了呢……”
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得到那个人吗?
秦风皱紧了眉头,难得陷入愁眉不展的情况中。而身边的手下看着自家天塌下来当被盖、说好听点儿叫“乐天”难听点儿叫没大脑的老大居然抱着脑袋开始动脑筋,一个个都识趣地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
“秦风哥哥,如果那么难办到的话就算了吧……”
一旁心地纯良的龙羽织不顾身边情人的白眼,老老实实说出得罪人的话。秦风看她一眼,随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继续在那边烦恼。
“……如果可以放弃就好啦……”
自从三年前惊鸿一见,那个人仿佛绽放在漫天飞雪之中妖艳美丽的花朵,虽然看上去充满剧毒,却偏偏隐藏着脆弱。想要依靠别人却狠下心肠不去依靠的样子,要人怎么放心得下?
三年前的一见,他就失了魂,一直为了那个随口允诺的谎言傻傻等了足足三年。
没有离开山寨,也没有再出去作恶,怕的就是她会讨厌,也更怕这一去会让自己遭遇什么不幸。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一想到可能见不到心上人,那才是得不偿失。
谁料到三年后再相见,事实居然是如此可怕,本来也想着放弃的,也想给自己一个放弃的理由的,但是看到笼罩在紫光中竭尽全力想要保护妹妹的她时却再度沦陷。
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变成雄性,也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渴望力量,如果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担心,那么非变强不可。
忍不住伸手揉乱了面前龙妹妹的发丝,秦风无奈地一笑。
“说真的,我有时候真的很嫉妒你们。”
冰熙可以为了他们那么拼命,奢求可能会用生命去换取的东西,而却不肯为了深爱她的他,舍弃一点点东西。
但是尽管如此,陷下去了就是陷下去了,除了得到她之外,别无他法。
咬住嘴唇正想着要如何让冰熙屈服,却不料厢房外一声霹雳传来,随后就是轰隆隆的巨响。
发生什么事情了?
秦风脸色大变地冲出门去,远远就看到山下一片烟尘缭绕,灰蒙蒙的天空中缓缓飞来一道金色身影,不用说都知道是谁做的好事。
“龙老大,算我拜托你!不要在被官府朝廷密切注意的现在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完全是为家中这些食客着想,秦风的脸色发青,而对方的脸色更是青中带黑。
“笨蛋,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会这么辛苦的啊?秦风,你过来!”
脸上挂着硕大无比的两个黑眼圈,足以媲美四川的某种珍贵动物的龙家老大身上还带着残余的雷光,一脸超级不爽的表情足以列入凶神恶煞的行列。秦风吞了口唾液,虽然很不想过去,但是却又无法违抗龙家老大的命令。眼看着他磨磨蹭蹭地向前凑去,龙老大气急败坏地抓住她的领口,一把将他老实不客气地拽了过来。
“给你!”
手中一凉,低头看去,一颗泛着金光的药丸状东西在手掌中滚动。
“这是……”
“我们龙族也是有弱点的,不管是雷龙风龙地龙还是水龙,其实都有弱点,总之具体是什么我就不和你说了。我刚才下山好不容易把这颗药丸炼出来,你只要给冰熙吃下去,她就会陷入暂时昏迷的状态……”
饱受恩惠的某人双眼亮晶晶地抓住龙家老大的手就是死活不放。
翼炼浑身鸡皮疙瘩直起地将他一脚踹开,随后转过头去怒气冲冲地向着后院走去。比平时要低沉一倍的声音蕴藏了说不出的矛盾,清清楚楚地传入身后站着的秦风耳中,“……记住,你绝对不能辜负冰熙。”
秦风有一瞬间呆住了,随后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搞了半天,那个和冰熙总是大打出手、毫不留情的雷龙翼炼还是关心着冰熙的啊。只不过那种非要用暴力来表现出来的扭曲手足情,还真是有些……
翼炼缓缓地向前走着,直到弟弟纤细修长的身姿出现在一片冰雪之中才停下脚步来。
“……辛苦你了。”
飒槿笑意盈盈,身后长发飞扬,卷起轻轻的风儿帮大哥整理好因为炼丹而散乱的金发。
“冰熙如果成功渡过这段时期又找到情人的话,可算是了却了我们的一桩心事呢。”
“哼,能够忍耐那家伙恶劣性格的也就只有那块牛皮糖了!真是烂锅配破盖,天生的一对。”
凶恶的口气让飒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干吗?”
“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你和大嫂相恋的时候,冰熙说过一模一样的话……翼炼和冰熙其实都是喜欢着对方就是死不承认呢……”
“你白痴吗?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别开玩笑了!”
雷龙咆哮着,却无法掩盖事实的真相,风龙笑眯眯地径自走开,等着看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再一次的夜晚,原本以为一定会过五关斩六将的秦风却意外顺利地闯关了。
原本应该只吸食天地间生气的龙族,只有在身体极其虚弱的时候才会吸取人类身上的“气”,也就是喜怒哀乐的情绪,但是这样很容易变成挑选情人的标准,所以身为水龙的冰熙就依靠酒来补充身体能量。
以往在坛子中下过迷药随即立刻被发现,但是这次是龙族亲手炼成的丹药,好像就没什么事情了。
正在秦风左右思索该如和让冰熙服下那颗丹药的时候,偷偷跟在他身后的飒槿直接递过来一瓶上等女儿红,老实不客气地将那颗药丸丢了下去,随后立刻甩手走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如风急驰而过的某条风龙,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度,秦风走入厢房,却做梦也想不到居然如此顺利。
现在那个朝思暮想的美人就横卧在床榻之上,满头流云长发飞卷出一色风情无限,平时总是怒目而视的眸子隐藏在浓密的羽睫之下,小巧红唇微微开启,露出一点点雪白的贝齿,看得秦风心头一紧,险些窒息。
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的美人就在眼前横卧着,而她现在满身都是漏洞和破绽,此刻不得偿所愿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秦风吞口唾液,双手抱住她的肩膀,缓缓凑近那张绝色丽容,脑中却浮现出昔日在雪地中的情形。
站在茫茫雪天中的冰熙是什么表情呢?
对了……那张懊恼中充满痛苦的神情似乎在责怪什么似的,现在认真想起来,那正是立冬日,也就是她成为雌性的命定之日。
那表情……应该是怨恨自己吧?那么拼命想要变强,然而事情却远远不能如愿,哪怕是实力强大的龙族,也总有力量无法达成的愿望。
说起来虽然这里是北方,但是立冬日还不至于下起大雪,而那天的漫天飞雪是不是属于水龙的她的力量呢?
与其叫水龙,还不如叫冰龙来得合适呢……
秦风无奈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容颜,内心挣扎了半天,随后还是放弃似的将她放在被褥之上。
“……如果我这么趁人之危,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变成雌性的话,你恐怕会拿刀砍死我吧?”
伸手将冰熙面上垂落的几绺长发拿开,缓缓抚摸着那张赛雪容颜,秦风闭上眼睛。
“……其实那天的暴风雪……应该是你的眼泪吧?”
不甘心屈服于命运的眼泪,以及无论如何都想达成的心愿无法达成的痛苦,这一切都感同身受。
缓缓叹口气,秦风本来想走出大门的,却在想了想之后翻身上床。将现在还是女性体的冰熙紧紧抱在怀中,不是寻常女子的温热反而是冰块一样冷。下巴磨蹭着那头卷曲的黑发,秦风嘟嘟囔囔抱怨不停:“我可是为了你才忍耐下来的,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管她说什么一定要霸王硬上弓。倒不是因为你比我强所以害怕啦,如果你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变成了雌龙,那还不哭死?你哭我会心疼的,所以说我不希望你伤心,但是我又希望你变成雌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算了算了,我现在不做让你怨恨我的事,但是抱一抱总可以吧?这好歹也算是给我的奖励以及利息么……”
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话,秦风却没有发现怀中的佳人睫羽微颤,白皙的面庞上有着一抹淡淡的殷红。
笨蛋……
放着便宜都不占的大笨蛋……
心中骂着这样的话,保持身体不动,冰熙再度闭上眼睛。
人类的身体,真的很温暖呢……
回想起来,当初在暴风雪中,也是这个傻瓜不顾一切地把衣服脱下来给她穿,怕的就是她着凉。那双给人感觉流里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