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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丑陋狰狞,拥抱哭音

第32章 丑陋狰狞,拥抱哭音

骆薇和申安的脚步在不断移动着,耳畔荡漾着莫尔菲斯教堂清脆的钟声,微微的眨动睫毛,眼里的最后一丝目光紧紧地索绕在教堂内,被高高挂在教堂中央的欧楽清亮的笑脸。

骆薇眼里的泪止不住像小溪一样流下来,冰凉的手指紧紧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申安颤抖着身体,唇瓣如白蔷薇一般粉白,面颊的黑瞳里倒映着7岁前所有的记忆,他以为她痛恨着他,恨不得他死,因而把他送进孤儿院,却不晓她以一生作为赌注抵换他的生活安稳与精神健康。

就连自己的精神分裂症都隐瞒着,丝毫没有透露给他和那时的妈妈知道。

手指不断的收缩,收缩,再收缩,颤抖的双腿终于忍不住软软的跪下,申安跪在欧楽的遗照前,心里说不出的忏悔怨恨,他没有见过她是怎么一次又一次被残忍的父亲输灌各种各样的药剂,做各种各样的实验。

他只知道,最爱他的人已不在,而他挚爱的人却活在对她的思念中。

“欧楽……我又来看你了,这次我带着安子来了,安子知道了你的委屈,我想他一定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会听得到他的声音的对吗?欧楽……”骆薇带着浓浓的哭腔,双手紧紧地的环抱着自己。

申安张纳着嘴唇,心里说不出的愧疚。

“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不知道你那个时候那么对我是因为欧谷清的威逼,你让我拥有一个算得上安宁的童年,我却把那份真挚的守护当做你对我的残忍,对不起……姐,对不起,我忘记了你说的话了,你明明经常对我说,说你会永远保护我,我却忘记了,真的对不起……”申安跪在地上,带着对欧楽的死无力的声嘶力竭拼命掩盖着欧楽死去的事实。

骆薇拥抱住他,湿成一片的衬衫紧紧地黏在一起,两个受伤的孩子彼此安慰着失去之后的痛,深沉眸子里的沉痛却换不来已经失去的最爱。

“安子……我会陪着你的,欧楽她一定能听得到你的愧疚和原谅,你要好好的活着,不要和欧楽一样……死掉好吗?”骆薇的眼泪打在他紫色飘逸的碎发上,申安嘶哑的喉咙疼痛着,最后只是轻微的嗯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教堂上挂着的那张清俏的笑脸,呆滞的发愣发神。

“安子……欧楽一定会原谅你的,你们的感情终于能够像从前一样美好了,就算欧楽不在,以后你也可以把我当做姐姐,当做欧楽来对待,从今天开始,我来做你的姐姐,替欧楽完成她没有完成的守护好吗?”骆薇虔诚的抿着嘴唇,嘴角慢慢的上扬起一丝微笑的弧度,澄澈的黑色眸子里溢出两行透明的液体。

“骆……”申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门外那抹意外熟悉的身影便让他欣喜不已。

“姐……不要走。”申安追出门外,紧紧地跟随那抹黑色的身影。

骆薇跟着他追了上去,似乎出现了和申安一样的感觉,刚才门口那个人……一定是欧楽。“姐……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不要躲着我,我知道……你一定就是欧楽……我的姐姐,你回头看看我好吗?我还是你的安,你疼爱的弟弟安。”

申安乞求的跪在地上,前方的身影似乎慢慢的在倒退着,最后倒退到他的身边,停顿了下来,却没有回头,长长地黑裙子遮瑕着她的全部,连头上也戴着黑色的帽子,似乎是刚刚从葬礼上回来。

“安子……她是欧楽吗?”追赶上来的骆薇气喘吁吁的望着那个模糊的背影,拉扯着申安站起来。

“姐……你能回头看看我吗?我是安,你不要这样惩罚我好吗?换种方式,至少让我看着你的脸,记住你的模样,好好的再看一次就好。”申安起身后一步一步的向全身都是黑装打扮的人走去。

骆薇有些紧张,她希望她的欧楽还活着,哪怕……她再也记不起他们,再也无法原谅他们也好,至少他们能够知道……她没有死掉,还好好的活着。

用黑色来描绘自己斟酌思量的歉疚,脑海里海藻一样的记忆却亦如最初发生的那般清晰,向日葵的笑不再为人绽放唯美,唯一剩下的只有脑海刻骨铭心的记忆与心口连绵不断的疼。

“呐,薇薇,为什么我没死?我明明想把自己炸成肉片,然后跟着火焰一点一点慢慢的消失,偿还给安一个美好安宁的未来,报复自己让安失去妈妈的痛的,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最后还是想要逃出来,我是不是个怕死鬼,胆小鬼,所以……最后逃出来了?”欧楽背对着他们,没有让骆薇看见她的模样,挽着黑纱的手掌静静地流淌着透明的液体。

记忆像张存在挣扎的蜘蛛网一样张扬着她灼热的记忆。

别墅里,骆薇的安全离去并未让欧楽放松下来。脑海里浮现出许多轻微跳跃的火光,欧楽拖着长长地锁链,慢慢的移动,沾染血红的指尖触碰到药箱的开口。

酒精……酒精她要找到酒精灯。

当血色的手掌紧紧地握住那盏中号的酒精灯,欧楽失落的眼眸里沉淀着静静的疼。

“老头……你快死了,还有话跟我说吗?我他娘的不会跟你死在一起,就算死在一起了,我也一定不会变的和你一样完整。你有什么遗言就快说吧,虽然你这个什么好别墅是混凝土筑建的,但是你厨房里还有上面楼层的大型实验室,你该知道你绝对是逃不出去的吧?”欧楽隐忍着身体蠕动擦动皮肉的疼。

手腕用尽力气将手掌伸进欧谷清的上衣口袋。

嫣红的手掌握着酒精灯和那支刚刚从欧谷清口袋里拿出来的名牌打火机,欧楽沉重的心口泛出细微的疼。

被长长地锁链铐住的手脚蠕动之后尽情宣泄着她全身的刺疼。

“老头……你知道吗?就算我知道我还有半个钟头的逃生时间,我还是欺骗了薇薇他们,让他们以为别墅快要爆炸倒塌,好让他们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想就这样还给安一个美好安宁的未来,他那么恨我……我也那么的痛恨着我自己,我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妈妈,我忏悔的时候都不能为妈妈的死去而哭。”

“老头?从今天开始我们就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因为我会用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办法把自己炸个粉碎,毛细血管里流着的将再也不是你的血,那是我所有的疼,只要一点一点的慢慢消失,被火焰烤噬,我就不会继续痛苦难过下去了。”

欧楽哽咽着将手慢慢的覆盖在欧谷清被熏黑的老脸上,最后长长地指甲狠狠地陷入皮肉,再次一点一点慢慢的抽出,原本纤白的指甲残留着几丝淡淡的血痕,昏迷不醒的欧谷清在欧楽冰凉的手指逃离之后,鼻翼的最后一丝气息已然泯灭,脸颊上留下五个浅浅的凹陷下去的红洞。

走过荆棘,跃过丛林,当我麻木不已感知不到痛,脑海里你的呼唤却至死都如日光冉起那般清晰,我如何知道你会过的好呢?我只有逃离,逃离之后继续守护着,才能看见你的好。

欧楽用手肘撑起身体,让自己慢慢的靠在墙上,背脊疼痛到麻木,她额上冒着密密的汗珠,将酒精灯放在双脚之间,轻微抖动的手掌握住打火机,嗤的一声,酒精灯燃起火焰,她将打火机轻轻地放在药箱里,手腕的力量似乎已经用到极致,但她知道为了血液里的肮脏与罪恶,就算废掉,她也一定能够坚持。

手指颤抖着,嘴角扬起一丝好看的微笑弧度。

骆薇,薇薇……我在想办法把自己炸成碎片,你还活着,平安着对吗?

骆薇她的薇薇说,她不会离弃她,她觉得她笑起来好好看,认为她是很好的人,为了她,胆小的薇薇给那个冷酷的痞子下跪,就算手腕伤的很严重也没有让她知道,因为怕她担心。

想让她交到更多的朋友,不用受同学的冷言嘲讽,骆薇同洪丽那个母老虎挑战,想让她不孤单,骆薇没有过问她的过去,执著的相信着她,就算被人骂做笨蛋,傻瓜,知道了筱云的事,骆薇也没有离弃她,明明是她要保护薇薇的,薇薇却在她被安丢下楼梯的那一刻用身体保护着她。

得知她有罕见性精神分裂症,她的薇薇也没有离弃她。

欧楽咬紧下嘴唇,被烟雾熏得眼泪直往下冒。

“薇薇……你看你多好,多善良,可是我却再也不能陪着你了,我逃不掉了,怎么办?以后你会被许鄀欺负吗?他那么坏……你要怎么办?”

思路渐渐的清晰,为了活着的骆薇不被欺负,欧楽想要快速死去的想法突然变成了逃生的动力。

欧楽……我们是好朋友,不要这么说好吗?你这么不幸福,为什么还能笑得这么甜美呢?难道欧楽你就不会哭一哭吗?至少在我面前你要痛快的哭一场,告诉我所有有关你的不愉快啊。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你知不知道?你的背上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好多。

欧楽……

我一定能和欧楽一起逃出去的?欧楽一定可以逃出去的不要……我要和欧楽你一起出去,欧楽对我最好了,薇薇不会抛下欧楽不管的,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不要……我要和欧楽一起走……我不要我不要丢下欧楽一个人。

望着没被关紧的药箱,欧楽微笑着,嘴角微微扯动。

“薇薇……你说的没错,我一定能活着的。”

欧楽纤长的十指小心翼翼的触碰药箱里的其他酒精灯,努力的睁开眼睛,一遍又一遍的警告自己要冷静,要活着,活着才能去保护对她不离不弃的薇薇。

待到3盏酒精灯一起燃烧着火焰。

她呲牙裂嘴的将单脚抬起,火焰烧在沉重的铁链上,一点一点的炙热感让她的脚腕破绽开来的皮肉冉起火辣辣的刺疼,她拼命的咬紧下嘴唇,待到铁链慢慢的变红,时间真紧迫,老头,为了不跟你死一块儿,我可真得费点劲了。

炙烤的铁链红的彻底,镣铐住的脚腕疼的锥心。

鼻翼处传来一阵呛鼻的气体,欧楽将酒精灯用灯帽盖住,小心翼翼的放回药箱。

接下来咳咳咳……欧楽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慢慢的爬往置物柜,还好她将逃生的东西都放在离她所在位置不远的置物柜里,不然她怕真是没有把握还能够逃出去了,房间的温度一点一点的升高,她自然知道时间对现在的她来说有多珍贵。

火红的锁链时刻都提醒着她,如果多耽误几分钟,锁链的热度就会马上减退下来,那样她就白费力气了,为了她的薇薇,骆薇,她必须活着……

“老头,我改变主意了,我马上就能出去了,你就等着厨房煤气和你那些瓶瓶罐罐一起把你炸作灰烬吧。”欧楽艰难的拖着疲惫血淋的身体打开置物柜,苦笑着道尽心中最后的苦涩。

铁凿……铁锤,有了这个,就能出去了吧。

欧楽伸手拼命摸索着这两样东西,已然忘记身上所有的疼。

麻木的手腕终于在精疲力尽之际找到了铁凿和铁锤。

欧楽焦急的手掌沁透出许多汗液,握着铁凿和铁锤,左手握住铁凿置于铁链之上,将铁锤狠狠地砸在铁凿上,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狠狠地砸下,就像她平时把板砖拍在别人的脑袋上一样,命中一次就精准无比。

意识有些淡淡的模糊,周身的高温让她很想就这样慢慢的睡着,然后死去,但她狠狠地摇头之后,还是继续努力着,只要双脚能够站起来,她就能从窗口跳下去,那样会有几丝存活的机率。

嘣的一声清脆,铁链被沉重的砸开。

欧楽微笑着,丢掉手里的铁器,扶着置物柜艰难的站起身,瞳里倒映着已经死去的欧谷清。

血迹斑斑的面容疲惫的笑着,断开的铁链让她的脚终于能够自由活动,欧楽带着脚部的脚铐和砸开的铁链,脚步艰难,一步一步,鲜血淋漓,遍布荆棘的朝窗口的方向移动着。

骆薇……薇薇,她仿佛看见她的薇薇就在游泳池那里呼唤着她的名字,她好像在对她说:欧楽,加油,你加油,只要你跳下来,你一定能够继续保护我的。

嘴角泯起几丝微笑的弧度,血红的手指撑扶在蔷薇花色的壁纸上,一个嫣红的掌印留下她最后的记忆,对于这栋别墅所有的记忆和苦难从她纵身跃下这一刻起始就将会泯灭所有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宣泄到她的耳边,她甚至还来不及起跳,身体就随着那硼的声音将她甩出窗外,身体在空气中快速的旋转着,铁铐的重量让她的身体直线下坠,欧楽什么也没想,只是紧紧地闭上眼睛,她相信着,只要活着出来了,就能找到她的薇薇,继续保护着她,就算时间会久一点,但……至少她还活着就有希望。

我闭上了眼睛,以为看不见你的脸,我就不会因此心疼,可当颤抖的哭音缓慢的在我的耳畔荡漾,我紧紧地拥抱着你,哭得像个找不到家的流浪孩子。

你失去了所有,只剩下唯一的弟弟,你却不能让他知道你的心疼,因为你想保留你在他心中的所有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