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手,当我推向他的时候,我竟然用不上力气,我一点力都没了,他没有一下子掉下去,他惊恐地抓住了一块小树枝,然后回眸看着我,带着透骨的惊慌,他“哗”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他猛的喊救命,声音惊恐凄凉。
但这僻静的地方似乎根本就没有人来,他朝我求救,他哀求我救他,他不听地叫我皇兄,他一定不明白为什么疼爱他的傲哥哥会将他推下去,因为他的眼里是不解?
“傲儿……推下去……”
“推下去……”这罪恶的三个字不停地在我的耳边回响。
我颤抖的手伸了过去,宝儿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这个眼神是我一生的噩梦,当我听到“啪”的一声,我的心似乎被利器刺穿一样。
我不敢看那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我哭着飞快地逃跑了,只是宝儿临死前那一声惨叫如影随形,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很清楚。
我还记得他那双惊慌失措的眸子,我还记得他那凄厉的叫声,就是我这双手将他推下去的,就是我让他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并且七孔流血。
“宝儿死后,我大病了一场,病好了我觉得整个皇宫都变得冷冰冰的,我经常躲在自己的寝宫中,因为我有太多地方不敢去了,我无论去到哪个地方都能听到孩子的哭声,我甚至看到大树我就会想起宝儿,想起他甜甜的叫声,想起他凄厉而恐惧的喊声,他苦苦哀求过我,他朝我伸出求救的手,但我却将他推了下去,我将他推了下去……”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上眼蒙上了烟雾。
“莲贵妃在得知宝儿惨死后,疯了,父皇将她打入了冷宫,没有丝毫怜惜,我很想去看她,但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我只是吩咐人好生照料,直到今日她依然疯疯癫癫,这深宫女人多,因为痛失爱子而变疯的女人更多。我从来不敢去冷宫,因为那一座地狱,父皇也从来不去冷宫,因为他的女人天天换新,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妩媚,母后煞费苦心地帮父皇搜集美女,父皇时常感叹,能娶到母后这样的女人是他一生最大的福气,大度而不妒,为整个皇室着想,为他着想,这样的女人才是当之无愧的母仪天下。”
“母后总是端庄地笑着,说能嫁给父皇是她一生的福气,父皇才是主宰这个天下的明君霸主,母后的话如你说自小就做梦嫁给我这样的男子一样虚假,虚假得让人发冷。”听到他突然提到我,我身体又猛地一僵。
“父皇一直生活在母后编织的谎言当中,他根本不知道他的皇后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他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冷笑着,他声嘶力竭地喊着,但却让人觉得异常悲凉。
我低头朝怀中的他看去,他乖乖地躺在我怀中,双眼酸楚但却清明,他没有醉,一点醉意都没有,但他没有醉为什么要说这些话给我听?他明知道我到他身边是另有目的,为什么?他就不怕我……
“我没醉,从来都清醒着。”但他依然赖在我的怀中不肯起来,我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的女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是没有目的的,晴儿你居然跟我说你只是单纯嫁我?”我哑口无言,他嘴角的嘲讽让我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掩饰,他根本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在眼里。
“我孤独地长大,没有朋友,没有弟兄,这么多年,娘总对我说,她是为我好,她不断地为我铲除异己,直到我登基为王的那一天。”
但她的话我不全信,她能将我推上皇上的宝座,也绝对能将我从皇上的宝座上狠狠摔下来,她能狠心到杀父皇,也会对我毫不顾惜。
我不愿意受控制,我不想再杀自己不愿意杀的人,我不想如木偶一样听从她的摆布。
这么多年外人看来我们是母慈子孝,但谁也不知道当中的惊涛骇浪,明争暗斗,生死搏击,儿子与娘的斗争比任何的斗争都来得残酷?比任何斗争来得痛苦揪心,但我不得不斗,不斗我就是一个傀儡,不斗我就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不斗我就被她逼着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父皇现在已经并入膏肓,他还相信着那些长生不死药,还天天吃着,但他根本不知道那些药全是慢性毒药,让他一天一天瘦弱下去,他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吃了多少催情药,才会日日晚晚沉迷于声色?”
他的身体就这样垮了,当我发现的时候,找名医暗中帮他诊断,但已经太迟了,根本就已经药石无效。
“印象中的父皇英明神武,高大俊朗,但如今却骨瘦如柴,面容枯槁,我很多时候无法将现在的他与以前的他联系起来。”他说得很平静,似乎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越听越心冷,越听越心酸。
“我曾经以为母后即使想控制我,但绝不会杀我,如果要杀她,我就不会活到今日,但现在她对我已经动了杀机,对我这个亲生儿子起了杀念。”他的声音苍凉中带着哀伤,浓浓的哀伤。
“即使我知道我的母后是怎样的一个蛇蝎女子,即使我很努力地想摆脱她的控制,但我从来不想伤害她,我从来没有对她有过杀念,因为她是我娘,因为娘没了,我这个世界就再无亲人了,再无亲人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悲呛。
他这句除了娘就在无亲人,触动这我心底最不愿意触动的弦,原来他跟我都一样,都渴望爱,但我在无量山那十几年我过得虽然辛苦,但我快乐,而他总生活在噩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