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静静坐着,背后会突然蹿几个人过来咬我的手,扯我的头发,她们会发疯发狂地叫我赔她们儿子,声音凄厉,甚至还声嘶力竭地骂我是恶毒的女人,她们用她们的利齿嘶咬着我,她们眸子里射出无数寒光,吓得我到处逃窜,她们就发疯一样追赶,一走,整个园子的女人都围着我追,真的很可怕。
我整个人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中,虽然知道这些女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但却害怕,来自内心深处的一种恐慌,在黑夜中,她们披散的发,她们凄厉的哭声与叫声,她们白森森的牙齿,绿幽幽的眸子让我毛骨悚然,心就快要跳出来,我好想抱着头,大叫几声,缓解这种恐惧。
就在这时,我听到墙上传来一阵异响,一条人影跃了进来。
“晴儿……”声音焦急,是濯傲,是他的声音,他是来带我出去吗?
“濯傲……我在这里……濯傲……我在这里……”我大声地叫他,挥舞着双手,然后朝他飞奔过去,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这里真是一个地狱,即使是正常人来这里也会变疯的,我一晚都受不了,我猛地扑进他的怀中,这一刻我将他搂得紧紧的,他将我也搂得紧紧的,搂住他我感觉我整个人有了依靠,身不再颤抖。
“是不是吓坏了?别怕,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迟才来。”他的话音刚落,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问题,那群疯女人全都涌了过来,疯狂而吓人。
“走吧……”他搂住我正想一跃而出,但就是这时,我听到一阵沙哑难听的的伊伊呀呀的声音,那个断了双臂的女人竟然跌跌撞撞地朝我们冲了过来。
她因为走得很急,连摔了几次,她发疯一般地喊着,可惜我听不出她喊什么,但声音是那样的凄厉骇人,她那眼神是那样的焦急,我还看到眼里的泪光。
她跌倒后爬不起来,她竟然用力蹬着脚,然后用那断臂狠命地划动着,但无论怎么用力都动不了,她的手臂流血了,我看见她眼里的泪,她流泪了,与刚才沉静高雅的她判若两人。
她怎么了?她是叫濯傲吗?那凄厉的咿呀声压过所有嘈杂声,让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很痛,很痛。
“晴儿,搂紧我,我们走。”濯傲的声音含着浓浓情意,很是温柔,让这暗夜增添了丝丝暖意。
“别走……她在叫你……”我急急地拉住他的衣袖,就在这时,那群疯女人冲了过来,猛地扯住他的衣袖,有的还在咬着他的脚,攀上他的脖子,我看到他的脸色发白,没有一丝血色,他猛地挣开,极为迅速地跃了上去,似乎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
我回眸,暗夜中她的泪是那样的闪亮,神情是那样哀伤绝望,她眸子在看到我们离开的瞬间变得黯淡无光,而我的心也随着她的眸子黯淡了下去,没有一点亮光,整个人变得沉甸甸的,似乎喘不过气来。
等我们双脚落地的时候,我扯住了濯傲,她眼里的绝望深深刺痛了我,她一定是在叫着他,当我大声喊他名字的时候,她就已经疯狂地朝他走来,她的疯狂与刚才的沉稳高贵实在差别太大,大到我无法忽略,我整个人变得呆呆的,似乎还没有从她凄厉的叫声走出来,似乎还没有从她无望的眸子走出来。
“晴儿,不是在里面吓糊涂了吧?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爬那么高。”濯傲的声音带着责备,带着嘲弄,但最重要的带着浓浓的关心。
“濯傲,我们再回去,里面有一个女人她在找你,她在叫你,她一定与你有着什么联系。”我用手大力地扯着他往回走,他一把将我扯回来,然后冷冷地看着我。
“夏初晴,你发什么疯?”他甩开我扯住他袖子的手,很用力,然后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没有发疯,那个女人真的是在叫你,我感受得到,她哭了,哭得很……”我大声地吼他,他离开的脚步让我焦急。
“闭嘴……”他冷冷回眸,脸已经变得铁青。
“这里有哪个女人不找我?这里有哪个女人不叫我?这里有哪个女人与我没有关系?她们的孩子都是我娘杀害的,她们就是我娘逼疯的,她们今日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全是拜我们所赐。”
“如果不是我,她们的孩子不会死,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踏进这个冷宫,因为我只要一靠进,我就会想起那些或浮肿或腐烂或血淋淋的尸体,我害怕这里,我害怕见到她们,你明不明白?”
“看到她们,我会想起宝儿,是我亲手推他下去的,是我亲手推他下去的,你知道这个噩梦困扰了我多少年吗?你知道我这双手洗了多久,我洗了那么多年,我依然能闻到这手有血腥味吗?你知道我只要看到五六岁的孩子,就会想起他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吗?你知道我……”他激动地朝我吼,胸膛起伏得很厉害,眸子变得通红,很是吓人。
“我有很多次想进去看看宝儿的娘,但我没有胆量,我害怕,我只想逃避,我不想再记起来,我讨厌这座冷宫,这里全是罪恶,我害怕这里,我不会再进去,你知道我踏进去需要要多大的勇气吗?如果不是为了你……”他激动得全身都颤抖了,我第一次看他乱了方寸,第一次看到他语无伦次。
“但不一样,那个女人根本就不疯,她被人毁了容,她……”
“你再说一句里面的女人,我立刻将你扔回去,从此你就跟那些女人为伍,一生一世,直到死。”他凶狠无情的眼神,让这个本来就阴暗的月夜变得更为冰冷,他就这样冷冷盯着我,脸色阴郁,没有一丝温度,最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将我丢在这个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