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没有人再走回营帐,这一晚所有人在外面站了一晚,等到火停了,天上乌云密布竟然下起了一场雨,滂沱的大雨狂洒下来,这场雨很大很冷很冰,我的手僵了,我的腿也僵了。
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导致了这场大伙吗?我蹲下来哭了,哭声很响,但被雨声遮盖了,泪水沿着雨水一起洒下来,没有人知道我哭得有多大声?没有人知道我此时的心有多难受,我宁愿葬身火海的是我自己,我宁愿……
有将士发疯地骂老天,为什么这场雨不下早一些,有些跪在地上,有些躺了下来,这一晚泪水不比雨水少,这一晚咆哮声沙哑难听,这一夜无人心无人不痛。
这场大火活活烧死了将士三万多人,在他们营帐找到用迷烟的筒子,据巡夜的士兵说,有几个放火后逃跑被杀,身穿我们士兵的服装,就连说话也带着濯国特有的腔调,经证实是濯国人。
在风雨中,将士们开始含着眼泪用双手挖掘他们的尸体,试图入土为安,但已经找不到一具尸体,全都烧成了灰烬,被水冲刷着,融入了冰冷的泥土中。
这场火太大了,大得我们的心都承受不起来,大到成为所有人心中永久的痛,第二天天放晴,冬日的暖阳照在山脚下,但没人觉得温暖。
我在一处小山坡找到了楚冰。
他静静地坐着,当我走近的手,才赫然发现他那件灰色的长袍已经染上了刺目的鲜血,他手上的匕首正滴着血,他一刀一刀地往自己的受臂刺去,然后大力抽出来,一抽一插,血涌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的枯草。
“心里是否好过了一些?”我默默地坐了下来,他不吭声,呆呆看着流淌的鲜血,整个人麻木了一般,似乎只剩下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一样。
“这场火是你放的?”我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但却依然还是颤抖,其实我很怕我的猜测是真的,我很怕他说是,因为昨晚我知道他出去了。
“如果我说是我,你会怎样?”他的声音平静中带着苍凉,勾起的唇角却让我觉得是那样的无力与绝望,虽然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但那一刻我的心却如坠冰窟一样,冰冷的同时又感觉到疼痛,为那些死去的将士,也为眼前这个脸色惨白的男子。
要他亲手做这样的事情,一定很难吧,一定很痛吧,是银狼要他下手的吗?突然我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声音哽在喉咙了,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却憋得慌。
“我这场大火不是我点的,但却是我亲眼看着别人点燃而没有阻止,那些迷烟不是我放的,但却是我自己将巡夜的士兵引开,让他们好下手。”
“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是我亲手杀死的,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与我楚冰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放火烧死自己的兄弟,我没有放火烧死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突然笑了起来,如癫狂了一样,但那笑声竟是那样的凄厉,绝望与伤痛,我第一次听到楚冰如此笑,也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笑感到害怕。
他的心一定是很痛吧?人为什么都活得那么累,活得那么无奈?
“为什么?”我茫然地问,其实自己不是都明白吗?为何还要问出口,是希望一切有转机?是因为自己的心底还有祈求吗?
“为什么?”他跟着问,似乎在问他自己,他没有再笑,但我依然感受到那浓浓的哀伤,他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了,但没有走几步,他突然摔倒了,倒下去他就再没有爬起来,只是用手猛得捶打着大地,一下有一下,那压抑而痛苦的悲鸣在我耳边回荡,经久不散,我没有劝止他,因为我知道他需要发泄,其实我也好想大喊大叫,但我知道叫了那些人也不会回来,哭了他们也感受不到。
累了倦了,喉咙哑了,他倒在地上,仰视着苍穹,那姿势让我想起拓木死去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头上凿字了?”
“收到密函后,你整个人就变了,我从你的脸上只看到痛苦,从你的眼中只看到煎熬与挣扎,我一直想问你,但却不敢,那天晚上我靠近的时候,你很粗暴地将我赶走了,你从来不会这样。”
“攻打夷国皇城时,死的同样是三万人,我知道你痛,但你可以忍住不滴一滴眼泪,但今日却满手是伤痕,你红肿的眸子,不能不让我起疑。”
“还有濯傲的目的只是我,他新皇登基,这龙椅坐得并不牢固,别人不知道,我倒清楚得很,他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不会公然与银魄扯烂脸皮,他上次放火,也只是挑了莫河附近下手,可见他只是想引起骚乱,乘机将我劫走,他无意与银魄交恶,如果你说是翼国我倒相信,但你却言之凿凿说是濯国,其实我心中就已经知道了,放火是你,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最重要一点,失火的时候,你并不在营帐,种种迹象,怎能不让我怀疑你。”我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真的不愿意是他,这样心中就是有恨也不知道恨谁?
“信是我爹写的,送来的却是哥的师傅,也就是濯国曾经的骠骑大将军蒙鹰。”
师傅?我愣了一下,我没想到师傅竟然来了,看来楚冰他并不知道我与银狼师出同门,蒙鹰也是我的师傅。
“我投军十年,爹从来没有给过家书给我,看到别的士兵都有家人写信,说真的,我很羡慕,这是第一封,我接过的时候真的很开心,那么多年了,爹终于也给我一封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