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而来的箭越来越多,在我们前面垒起的尸体越来越多,被琴音震伤的马儿乱跑,马上之人颓然倒下,我与娘都用尽全力,时间一长,手臂又酸又软,厮杀声依然震天,我极目远眺,却再也看不见父皇与楚冰的身影,即使一闪而过也没有,心微慌。
“嘣……”的一声,曲停弦断,听到这刺耳的声音,娘的手微微抖了抖,就在这一瞬间,喊声大作,前面的骑兵已经呼的一声冲我而来,手中的大刀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我站起来,一手抱琴腾空而起,朝最先冲我而来的人跃去,手中的长琴一扫,将他扫下马儿,然后夺过他手中的长剑对冲我而来的人一阵猛劈,如一个嗜血的疯子。
“不想死的就过来。”我的脸溅满了鲜血,手中的长剑也滴着血,我的目光在此时变得阴狠森冷,那一刻我已经不是我,而化身为一个杀人狂魔。
一琴在手之时,死的人都离我远远的,他们的鲜血并没有溅落在我的身上,但此时却是短兵相接,不一会我的战袍已经被鲜血染红,整个人变得湿漉漉的,血的腥味恶臭而难闻,但此时我已经没有感觉。
娘专注弹着手中的琴,时而腾空而去,每一次厉害的杀着都优雅无比,白色的衣袍在风中飘荡,此时的她就如一朵白莲,没有染上丝毫尘埃,在士兵瞬间失神之时,出手更是凌厉,凌厉得没有丝毫犹豫。
但慢慢我就发现有点顾此失彼,尤其是身后士兵的失守,让我们腹部受敌,如果那些长箭射在我的身上那还好,但卫国士兵也不笨,慢慢看出我们在保护车中之人,那长长的流矢从四面八方朝马车射来,娘的琴音极具杀伤力,前方的士兵根本无法冲破娘形成的气场,我置身在马车的后面,但他们就从两侧攻了过来。
情况危急,娘一手持琴,时不时腾空旋转,将琴音笼罩四方,但我知道这样极为耗精力,娘沉默不语,目光注射着四方,但她的脸已经有晶莹的汗珠在闪烁。
面对越来越多的敌人,面对越来越密的长箭,我挥舞的长剑已经有些凌乱,不时腾飞的身体已经满是汗,气息也越来越急促紊乱,无可避免我身上中了一箭,但箭插入身体,我死忍着不发出一丝声音,我怕吓着娘,让她分心,第二支箭在插来的时候,我的身体禁不住猛地抖了一下,手缓了那么一下,两支箭就在我的耳边呼啸而过,直插马车的窗沿而过。
我心头猛地一震,好在她是躺着而不是坐着,否则她躲不过这一箭,好在她现在是沉睡着,否则一定是吓坏了。
我虽然努力支撑,但还是体力不支,原本守在身边的士兵已经全倒在地上,卫国士兵冲过来将我团团围住,我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刀光剑海之中,突然背后一阵凉飕飕的,我忙抽剑回挡,但还是太迟了。
“啊……”当刀到肉,我虽咬紧牙关,但还是闷哼了一声。
“夜儿……”这一声痛苦的吟叫还是惊动了娘,娘猛地回眸,当她看到赫然插在我身上的箭,还有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战袍,脸色变得煞白,手一扬,无数银针朝他们飞射,但琴音这一停,后面的人又攻了上来,这时娘猛的一拨,那眸子已经透着恨意与愤怒。
我听到自己身上鲜血流淌的声音,但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要见我的小连藕,我还要见银狼,我还没有跟他说我很爱很爱他,我还没有跟他说我爱了他十几年,从来没有变过,我还没有跟他说我还想替他生一个女儿,一个不会像我那样脏那样到处跑让他心烦的丫头。
泪光闪烁,一切已经模糊,我麻木地挥舞着手中的剑,这手似乎已经不是我了,就在我快支撑不下去的时候,身后一阵骚动,我看到了迎风招展的旗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濯”字,我听到了战马的嘶鸣声,我看到了他们惊慌的眼神。
我们的援兵到了,援兵到了,我听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欢呼,我听到有士兵在欢呼。
泪眼朦胧之中,我无力再举起手中的剑,身体的所有气力似乎在一瞬间流走,整个人从马上轰然倒塌,倒下来之前我看到远处那个冷硬的男子正在注视着我,但我已经看不清他的眸,濯傲,你可知我真的不是来亡你国?你可知道马车之内,你卫国士兵射杀的是你的亲娘?
“夜儿。”残留的意识当中,我只听到娘那凄厉而恐慌的声音。
“丫头……”声音焦急而心疼,似乎来自很远的地方,我竟然又出现幻觉了,师姐身为皇后,要坐镇后方,怎会来这个战场?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娘的怀抱之中,在我们四周的卫国士兵已经全部被杀,挡在我们前方的全是濯国的士兵,莫名心安,但厮杀声比之前更加响亮。倒在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
我的血已经止住,但伤口依然很痛,师姐坐在马上,脸上是一抹痛色,听到我的声音,她忙回头看我,那种关怀的眼神暖人心窝,有时两人什么话都不用说,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
“娘,父皇呢?楚冰呢?我要看到他们。”我挣扎着起来,娘将我扶在马上,我与师姐并肩看着前方,硝烟滚滚,尘土飞扬,杀气冲天,鲜血将着土地染得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红。
“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都是兄弟,不应该这样打的,丫头,心痛。”师姐连声音都带着痛,说完这句话,师姐号令鸣金收兵,之前两军势力悬殊,他绝对不会收兵,如今我们援兵到,已经大挫其锐气,这样打下去,对他来说并没有好处,我以为他看见师姐过来,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他会趁机停战,但我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