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正月十六下午,林子航早早来到“寂寞佐暗”,还是那个角落位置,还是一大杯一大杯的灌酒,跟秦雅芙离开他那日起的行为一样,也不大与人讲话。
只是那天的他,看起来格外伤感,双眼在没喝酒前就已经通红,酒喝得急,醉得也快,却并不多言,只是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翻来覆去的折腾。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曾经有过联系,反正就在烦烨准备把林子航拖去休息室时,年玥匆匆而至,她万分感谢烦烨的好意,却也坚持要自己带林子航离开。
佐暗有心上前,想到秦雅芙已经远离,再管林子航也没趣,只是小声骂他花心,秦雅芙离开他是明智的,烦烨懒洋洋的叹气:“皇上不急,太监急,人家的事,你生什么气?”
佐暗再不高兴,却还是不放心,特意跑到门口去观望,年玥在“寂寞佐暗”对面开了家礼品店,她也没把林子航带到别处去,只是费力地把他弄进了她的礼品店里。
之后,就见年玥出来买了点醒酒的汤回去。
再过了十多分钟后,林子航却扶着脑袋,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礼品店,他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后面跟出只穿了件薄衫的年玥,她小心地来拉他的手臂,却被他无情的甩开。
林子航站在路边,径直打了辆出租车就离开了。
佐暗好笑:“看来年美女的阴谋也没有得逞嘛。”
“女人呀!”烦烨叹了口气,“在你们女人眼里,男人必须得忠贞,却不知道你的朋友有没有做到这么专一呢。”
“去死!”佐暗恨恨地骂道,“雅芙当然是最专一的,通常受不住诱惑的都是男人,所以我才担心。”
“你担心有什么用?是秦雅芙自己放弃人家的,人家就算要做什么也早已跟她无关了,好不好?”
“少废话!他们肯定不会分开的。”当时的佐暗是那么的笃定。
第二天一大早,佐暗还没有起床,就被林子航的电话吵醒,问他的外衣是不是落在酒吧里了。
佐暗说没有印象,要是落下了,服务生自然会交到她手里,既然没人交给她,当然是没有了。
“不可能,我的衣服肯定是落在你那里了,你赶紧来酒吧给我找!”林子航一向霸道惯了,见不到结果自然不甘心,佐暗知道林子航的衣服一向价格不菲,虽然她赔得起,可他又只要那件旧的,被他催得心烦,还是匆匆打车来了酒吧。
当佐暗打开酒吧的门后,林子航几乎把整个酒吧都翻了个遍,哪里有他的衣服啊?
佐暗翻着白眼发誓:“林子航今天是你最后一次来我这里,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来了,什么破衣服值得你这么折腾人?”
“是不是你的客人拿走了?你得把昨天来的客人都给我找出来!”林子航面目狰狞,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根本就不理会佐暗的话。
“什么客人拿你一件旧衣服啊?有病吧?”佐暗才不怕他,恨声骂他,“你就是个神经病,好好的早上放着觉不睡,折腾个什么劲嘛?”
“对了,你昨天后来还去了年玥的礼品店呢,怎么不问问她?是心疼她吗?可着外人折腾?”佐暗本是气话,又恨他昨天跟着年玥离开,便挑拨他。
“对,还有年玥那里。”林子航并不理会佐暗说了什么,反而受到启发,慌忙给年玥打电话。
年玥的电话被打通后,她好像也在忙,佐暗就见林子航语气凶狠地问他的衣服情况,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林子航只是恨恨地吼道:“我不管你在干什么,马上到店里来开门,我要我的衣服!”
佐暗本没当回事,以为一件衣服而已,看林子航这么用心,猜测没准儿是秦雅芙买给他的,所以格外珍惜罢了,可是,看他连年玥也不放过,不由得感觉好玩儿,就关注起来。
这时候,年玥的礼品店已经开了门,店员们有条不紊地整理店面,打扫卫生,林子航气乎乎地走进去,一屁股坐到供客人休息的服务区里。
佐暗也是闲得没事做,反正早上的觉已经被打扰了,乐得看热闹,所以也跟着坐到他的对面。
时间不长,年玥急匆匆地赶到。
“快点开门!”林子航没注意到年玥苍白的脸色,劈头就要求她开门。
佐暗顺着林子航的目光才发现,在店的最里面有个小门被锁着,看来像是年玥的私人空间,也没准儿昨天林子航就是在那里呆了十多分钟吧,佐暗暗自猜测。
果然,年玥从小坤包里取出一串钥匙,找出其中的一把打开了那个门。
年玥咬着牙看了林子航一眼走进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出来了。
而这时,林子航早已等不及了,他站在门口来回走动着,双手直搓,看起来竟是欣喜和焦急并存着,佐暗看不懂他的心思。
年玥沉着脸从里面拿出林子航昨天穿的西服外衣,林子航伸手来抢,惹得年玥愈加生气,故意用力往回拉了把。
现在的林子航,眼里只有衣服,又怎么会受她的制约?难免手中加劲,一把就夺了下来。
只是,因为来回争夺,“吧嗒”一声,衣兜里的一个小盒子应声落地。
林子航的眼睛里立刻喷出火来,明明气愤,却没空跟年玥翻脸,而是快速蹲下,捡起从盒子里摔出来的一块女士手表,反复查看,直到确认没事后,又用力的擦拭干净,眼角余光瞥见小盒子,也一并捡了起来,把手表放进去后,竟头也不回地就往外面走去。
年玥望着毅然决然走出去的林子航,脸色变了变,捡起地上的西服,咬咬牙就冲了出去。
“林子航,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年玥忿恨地跑到他的面前站住,大声责问道。
当林子航看见她手里的西服才反应过来,轻描淡写地接过来,简单地说了句:“哦,谢啦!”
“谢?你拿什么谢我?”年玥也恼了,她抬起还没揭下医用胶布的手递到他的眼前,“我在打吊瓶,你都不能等,心急火燎的把我叫来,竟只是为了那块破手表,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我记得这块表,不就是那个人的吗?她都不要你了,你还留着干什么?”
年玥清清楚楚记得那次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跑到自己餐厅里来秀恩爱,两块同款式的手表惹得店里的几个小服务员羡慕得不行,她自己也心酸的难受,可是,毕竟都过去大半年了,他居然还这么在意。
昨晚看到林子航那么痛苦,年玥原以为他不过是喝醉了酒,触动心事呢,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忘不了,清醒后并不比糊涂时看得明白。
“我们没有离婚,她怎么会不要我?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的。”林子航把衣服往肩上一搭,绕开她就走,懒得再看到这个一再揭开自己伤疤的女人。
“你就执迷不悟吧,身边又不是没有女人,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年玥冲着他大喊,她对他的心从来就没有死过,但是也知道自己永远没有机会,所以反而没了顾忌,“你就作吧,这世上没了她,你就不用活着了!”
林子航转过身来,眼神竟是平静的:“在我眼里,她是这世上唯一的女人,有她在我身边,我会活着;没有她在我身边,我一样会好好活着,因为我答应过她,不会死在她的前面,所以,你以后也别再操心我的生死了。”
“你……”年玥就像看个神经病般的看着他,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简直就可以为了秦雅芙生死相随,只不过,可惜的是,人家根本就不买账。
“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撕心裂肺的爱?”
当林子航再次走进“寂寞佐暗”的时候,他默默地想着年玥的问题。
是啊,她有什么好?他也不知道,也许只是第一眼的怦然心动,也许就是他一直说的他们是几生几世的夫妻,今生相聚只是为了续前缘?可是,为什么会让他这么痛苦?
表面看起来,他们之间一直上演的都是他追她躲的游戏,他干扰了她的生活,他迫她做了许多违背她原则的决定,可是事实上呢?她没有得到她原本平淡生活里体会不到的快乐吗?她的被动不也是一种幸福的承受吗?
林子航看着秦雅芙软软地趴在吧台上,在她头顶位置喝剩下的杯中酒,随着灯光的晃动,似乎还在摇曳,他的心也跟着颤动,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她的,他一直觉得每次她的拒绝都是鼓励他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弄得他的心也累,累得喘不上气来,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他的眼角噙着泪水,他的心里隐着悲伤,任何人都可以看得见他的愁苦,他为了她,放弃了一贯的高傲,低到尘埃里的心意却还是只换来她的决然离开,好不容易在五年后重逢,明知道她身边没有别人,可她还是倔着不肯接受自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