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盘子?什么样的盘子?”
“白色的瓷盘,边缘有些淡紫罗兰的花样,盘底则有着一朵淡红色的圣诞红。”吃饱喝足,邢磊坐在PUB里,问身旁的好友。
“你找错人问了吧,怎么会来问我呢?”阿成洒了些盐巴在虎口上,舔一口盐再喝一口伏特加。
“只是问问看而已。”邢磊一样洒着盐巴,却突然想起多年前酒醉的那天晚上,他们几人早已半醉,小汪还拿出顶级恶魔龙舌兰……“嘿,大姊,这酒不是这样喝的,别糟蹋了它。”醉醺醺的小汪见威崴要照平常的喝法喝它,怪叫着。
“不然要怎么喝?”葳葳一张脸因为酒醉而泛红,才不管小江罗咬,将林子就凑到嘴边。
“不对不对啦,要光洒盐啦。”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阿磊,你先看着她,我去找盐巴。”
“喂,这里有埃”葳葳开口唤他回来,可小汪早晃了出去,她翻了个白眼,咕哝道:“还要加盐,真是麻烦。”
邢磊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盐巴罐,倒了些在虎口上,“这是传统。”他说完将盐巴罐递给她。
葳葳也依样画葫芦的倒了些雪白的盐粒“哈,这个我知道,我看人家这样喝过,要舔一舔盐再喝,对不对?”她笑着说完,就要伸舌去舔,邢磊却伸手抓住她的手阻止她。
“不对,不是用舔的。”
“咦?”
“要像这样。”他张嘴,笑着将虎口上的盐巴洒向嘴里,然后豪气的喝了一大口的龙舌兰。
葳葳看了有样学样,却因为准头不准,洒了满脸,只有一些盐粒进了嘴,她也学他猛灌了一口,却差点呛到。“咬咬咬……哈哈哈”她猛哈气,这酒又烈又呛的,之前的根本不能和它比。
“哇,难怪这牌子叫恶魔。”她赞叹着,头更晕了。
“够猛吧?”他又洒了一次,再喝了一口。
“对啊,真烈。”她欲罢不能的再试了一次,二度洒了满脸的盐,她边喝边笑,泛红的脸有如火烧一般。
他看她洒了满脸的盐,笑出声来,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盐粒,她的手也抬起要擦,碰巧覆在他的手上。
“你脸上都是盐。”他说,笑意从眼角逝去。
“我知道。”她的手仍覆在他的手背上,醉态可掬的看着他。
欢笑的气氛是如何变质的他不知道,他只晓得下一秒,他俯身吻了她。
她的唇边有盐和浓烈龙舌兰的味道,他的也是,但却觉得她嘴里的琼浆玉液尝起来如蜜糖一般。
第二天早上,当他醒来时,发现他和她一起睡在床上,两人的衣物一路从客厅散落到床边,而那个该死的小汪仍醉倒在冰箱旁呼呼大睡直到那天晚上。
他和她非常理性的处理了那次的意外,就是假装没那回事。
但是之后事情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自然发生,于是他们才会做了那个愚蠢的约定。
愚蠢?好极了,现在他认为那是愚蠢了,他该死的为何会认为那是愚蠢的呢?当时他不这样认为,为什么现在却有一股深不见底的罪恶感在心底发酵?他们只是各取所需不是吗?
猛灌一口伏特加,烈酒的辛辣在嘴里散开,直冲脑际。
“阿磊,其实小汪昨天早上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的。”
阿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邢磊瞧了他一眼。
“你知道,虽然你和葳葳都是我们的朋友,但毕竟我们三个的交情不同,他只是怕你会像他、样,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阿成看着手中杯里反射着光线的冰块,“我们几个在身边看你们两个这么久,实在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每个人都不懂那么清楚明白的事,为什么你和葳葳却一点也不觉得。说句实在话,你真该好好想想,葳葳在你心目中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地位。再请简单一点,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葳葳离开,你又会如何?”
他闻言脸色一沉,不语,只是再喝了一口闷酒。
阿成像是也没打算听到他回答,继续道:“我想我们都知道,你很多事几乎都是崴崴在处理的。她现在应该快三十了吧?女人一到三十就会有很严重的危机意识,开始考虑将来,她迟早都会结婚、嫁人,甚至搬走,到时候,总不可能还要她继续这样帮你,就算她肯,我看她老公也不会肯。”
邢磊握紧了酒杯,依然沉默着。
“说真的,我一直觉得你们两个很配,默契好得没话说,和你们吃个饭,你要盐不用开口,只要看她一眼,她就会递给你,她才放下碗,你就会主动帮她装汤;你们两个去吃面,你会主动替她拿可乐,她会自动替你加辣椒;连看你们喝个咖啡,大家都觉得神奇无比--”
他诡异的看阿成一眼。
阿成笑了笑,“不信啊?不然你以为每次她到公司就有人聚集过来是为什么?她连要帮你加多少沙糖奶精都知道,而且她才开口说一句,你就会自动接下一句,好像变魔术一样。”
他皱起眉头,不自在的撇开视线。
“我就不懂,像她这么好的女人,你到底有啥不满意?要是这世上有哪个女人那么了解我,又和我如此有默契,不罗唆、长得漂亮、又会做菜,我早就将她骗回家供着了。”
“我没有对她不满意。”他神情抑郁的说。
“那到底是怎样?”
“我只是……”邢磊紧抿着唇,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久久才一脸苦恼,沙哑的道:
“我只是从来没想过……”
阿成苦笑,拍拍他的肩道:“老兄,那我想从现在开始你该好好想想了。葳葳条件很好,有多少人想追她,你该知道的,不要等哪天她真的在你的推波助澜下嫁掉后,你才发现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闷闷瞪着手中的最后一口酒。
“她是个好女人。”阿成扯扯嘴角说。
“我知道。”邢磊一口灌掉最后一口酒,但那烈酒依然未能让他忘掉一切烦恼,他放下酒杯,掏出酒钱放到桌上。
出了PUB,两人分手道别,他走向自己车子时,天上飘下蒙蒙细雨。
邢磊坐进车里,却没发动引擎,只是靠在椅背上,看着雨丝落在玻璃上,然后汇聚、滑下。
他不晓得在旁人眼里,他和她是如此有默契,事实上,要是阿成今晚没提,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因为那一切,是如此的习惯、如此的自然,自然到他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劲。
街上的灯火在雨中显得朦胧,他想起这些年和葳葳相处的点点滴滴,直到夜深,他仍无法理清脑海胸中那团浑沌不明的情绪。
到他所知道有卖盘子的地方找了一圈之后,邢磊才发现要找到和那一模一样的盘子有些困难,最后无法可想之下,他只好找到白云咖啡店去。
“葳葳的盘子?你是说林妈妈留给她当嫁妆的那一组餐具吗?”
“唉。”他点头。
“你找那干嘛?”
他看着她沉默半晌,才道:“年初时我不小心打破了其中一只。”
“为什么现在才想到要找?”白云停下动作,感兴趣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那盘子有那种意义,我本来要说的,后来太忙忘了,前两天听她提起才晓得。”
白雪将煮好的咖啡端到他面前,“葳葳不晓得你打破了?”
“咳,嗯。”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再点头。
“那盘子吗?”白云看着他,眼底闪过有趣的光芒,“我的确是知道要到哪才找得到,不过你确定你真的想找到它?”
他奇怪的看她一眼,“什么意思?”
“那套餐具是古董,很贵的喔。”白云双手在胸前交叉,嘴角噙着笑,恶意的道:“反正过了快一年葳葳都没发现,我看她以后也不会察觉,你就算了吧。何况你花了大把钞票把它买回来补上,我看葳葳也不见得会高兴。”
“盘子是我打破的,买个赔她本来就是应该的。”邢磊皱眉,冷声说。
“那倒是。”她笑了笑,耸耸肩道:“你想花钱我不反对,那套餐具是瑞士圣罗兰工坊在一九OO年圣诞节限量发行的纪念餐具组,一般市面上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她拿了张便条纸,写了个电话号码给他,“你打电话和这位齐小姐联络,她是专门经手这方面的古董商,她应该能帮你弄到盘子。”
邢磊接过便条纸,一口喝掉咖啡,付钱道谢后就起身离开,人到了门口,却又停了下来,转身问:“你为什么说葳葳不见得会高兴?”
“她超级讨厌和圣诞节有关的东西。”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怪异。
是吗?他愣了一下,葳葳那天在街上看圣诞树的画面突地跳进脑海,他忍不住脱口问:“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白云笑笑的微侧着头道:“因为她的生日在十二月二十四日,可每次一到这日子,一般人十个有九个都不记得她,只记得耶稣基督的生日。”
他又呆了一下,这才晓得为什么她总是不参加圣诞PARTY。
“谢谢。”他声音沙哑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