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顿了一下,又道:“只是,从上次我没将真正的名单盗出燕王府来看,那个下手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林漠遥。也就是说,现在林漠遥手里已经捏住了端王的把柄,没料到端王现在也敢对林漠遥来阴的,还真不是个识眼色的东西,他也不怕林漠遥知道后将他的老底揪出来?”
雷战应和道:“确实,端王如果这次得罪了林漠遥,他的下场相信会很惨。不过,听说这次皇上对他们的事情有意纵容,事情就很难说了。极有可能,林家会在劫难逃,这次林漠遥能不反的机率太小了。”
温七在脸颊上揉着有些泛酸的牙齿,“夜无歌和方秀是他的左膀右臂,他把一切都交给了他们,估计此次的事他们也很难应付。”
“确实,不过,听说苏红茶竟然把林暮语都给请动了……”说到了这里,雷战忽然发觉气氛一滞,再瞄一眼温七,果然见他神色立即就黯然了下来,顿时住了口。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可是温七并没有从那日的事情中解脱出来。
温七没有继续再说话,只是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这时天色尚未完全黑透,楼外的古道上空寂无人,远处的田野上空几缕青烟袅袅,晚风穿过枝叶簌簌作响,西天边数道焕彩金光,好像一张巨大美丽的霞帔,温柔的垂笼着大地。
他静静地望着远处,月牙弯般的眼睛里祭满忧郁。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雷战以为他今天又会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道:“不论她有聪明,不论她帮林漠遥请动了什么人,到最后,她终究是脱不开我的掌控。我们的局已经都布得差不多,这次只等一收网,林漠遥必会乖乖将她送还于我……雷战,你相信么?”
雷战望着少年孤寂的背影,轻叹了口气,想说,公子,你何苦如此执迷呢?结果,他只是点了点头,道:“公子,雷战相信你。只是希望你别忘了一点,你现在的身体,很难再承受一些事情,如果想彻底的得到她,公子必须尽快将计划推进。到时候,公子不仅能夺回原属于你的荣耀,还能和心爱的女人一起共享天下……”
他切切实实地盼着那一天,已经很多年了。
这个孤寂的背影,他也看了很多年,他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为眼前少年铺上一条回归玉阶大殿的路,尽管那条路布满荆棘,他又何所惧,哪怕是让他赴汤蹈火,他都会在所不惜。
已经入秋,天渐凉,人们都已经褪下夏衫,转而换上爽利的秋裳。
苏红茶让人准备了几套秋天穿的衣裙和袍子,还有些补品之类的东西,准备送到苏府去。
那里尽管有苏夫人和苏小丹并不让她所喜,可是还有曾为她担忧过的张氏,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她只望张氏见到这些丰富的礼物,能幻想着,自己的女儿在王府里过得很好,然后带着这种天真继续在苏文山的宠爱中过完下半辈子。
她不敢独自回苏府,顾虑着,会因此给张氏甚至整个苏家带去最大的祸患。
于是,她只能委托哑姑代她回去。
“小姐,东西都已经备齐,哑姑也上了车,小姐要不要上去还说点什么?”一身浅绿罗裙的如花从门外进来,睁大了水灵的眼睛,笑问正在桌案前缓缓书字的苏红茶。
苏红茶看了这个脸上嫣红眉梢眼角总带着春意的少女一眼,“让哑姑就那么走吧,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如花笑弯了眉眼,“是,小姐,我这就给哑姑说去。”
她正要踏出门槛,苏红茶又说道:“你别又借着机会去见你的情郎,把话传到了,马上就回,等下我们还得出去一趟。”
如花羞红了脸,嗔了她一下,便扭捏着出去了。
如花一走,苏红茶便再难静下心来,将笔一扔,便盯着纸上有些心不在焉的字体怔然起来。
她现在写的,正是一首略带愁绪的诗句,不是她要写的,却是如花向她索要的。
自如花消失几日又忽然回来后,她像变了个人一般,眼眸变得水灵,脸颊亦丰润了不少,最显明的,是她的嘴角总不经意的挂着一抹含羞带怯的笑意。
她的神态很让人疑虑,由焦急到担心,最后她才问出来,原来这丫头竟然找着了意中人,开始谈恋爱了。
如花出去的这几日,本是一心一意地帮她售书,在一些千金小姐们常去的珠宝铺子,胭脂水粉铺子附近不断转悠,终于有一日让她瞅到了机会,将一本书售给了府台大人的女儿。那位小姐先是还不屑,后来一听是雪琴的具名,忙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书拿起翻阅,谁知这一看便入了迷,第二天就推荐她到其他府上的蜜友送去。一百本书转眼就只剩三两本。如花是又喜又乐。
那日,她说她又进了一户人家去,才给一位小姐送书出来,在大院门口却被一条恶狗给咬了,结果是那家正准备回屋的年轻公子给救了下来。出于歉意,那户人家将她留下养伤,而且那位年轻公子人很好,不仅叫来大夫为她上药治伤,还让人送来非常昂贵的生肌膏,希望能帮她消除手臂上的疤痕。这一来二去,虽然只几天时间,她竟然与那公子有了情意……
今早,如花非常不好意思地向她索要一首诗,说想送给那位公子去。
苏红茶抚了抚额,其实她也真心希望如花能找到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嫁了,这个时代的女子,最终最幸福的结局,除了嫁人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