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旋大为不忍,却又为难着,“怎么办?我家公子真的没空,整天都忙得昏天黑地,这样吧,等再过三天,如果公子那边还没回音,我就壮了胆带姐姐过去。”
还等三天?马上就七月二十八皇帝老儿的大寿了,虽然轻旋也给她说了外面的一些事情,可是没有沈书狂的消息,她又怎么安心得下来?
她当即拉长了脸,“你家公子哪来那么多事忙?莫不是骗我的吧?”
轻旋着急地摇头,“没有没有,我家公子真的忙得很,每天不仅忙着收帐,还要忙着赶苍蝇,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姐姐切莫冤枉了我家公子。”
苏红茶一愣,赶苍蝇?现在天气都凉了,哪里还有苍蝇?
等她从厢房里趁人不备到得前面厅堂里的时候,她总算见到轻旋说的所谓“苍蝇”了。
大堂里粉香四溢,一片莺声燕语,细看去,花红柳绿的,似是到了二月春景。
只见曲湘南坐在靠柜台边一张绣墩上,眉清眸明,面色纯善,一身湖蓝衫子,脖子上用白色貂毛围着,愈发衬得他整个人如冰似雪。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一叠帐本,身边却围了一圈花枝招展的姑娘,嘻嘻哈哈七嘴八舌的和他说着话。
“曲公子请帮着看看,这盒粉色胭脂可适合我?”一个弯眉大眼的女孩子手里拿着一盒胭脂,含羞带怯问。
曲湘南闭着眼睛淡淡道:“不适合,姑娘脸色泛黄,最好用绿粉……”
周围的姑娘们嬉笑起来,“绿粉?紫苑楼还有绿色的粉啊,我们怎么不知道?曲公子不如拿出来让我们试试?”
“就是啊,看公子肤如凝脂,莫非就是用了绿粉的原因?”
明明他说用绿粉,就是骂她们丑,让她们知点情趣走开,未料这些女子却打蛇随棍上,又正大光明盯着他的一张脸瞧起来。谁叫他那张脸生得温柔和善,就算说起狠话来,也没人把它当真,直以为他在开玩笑。苏红茶只觉有趣,也不急着上去问话了,反而兴味盎然地观赏起来。
曲湘南皱着眉头,语气里都溢满不耐烦,“绿粉我倒是没用,不过我却知道擦起来效果显著,如果大家有兴趣,就让掌柜的拿出来让你们试,试一次价格也不高,就一百两银子一次吧。”
“一百两试一次?”
这个价格不可谓不高,一百两都可以让普通人家过几年了。姑娘都愣了一下,转而又笑了起来,曲大公子可是第一世家的嫡长公子,早闻言他又好男色又吝啬,没见过的时候,还以为他又凶又猥琐,不好相处,哪知这一见,居然是个色如美玉又好说话的温柔男。在紫苑楼接触过几次,便觉得他喜好男风定然是未遇那解语花,于是便不约而同下了决心,一定要将曲大公子的异常取向扭转过来,如若能让他拜服在她们裙下,不仅可以获利,连名都一并给收了,岂非一箭双雕?嫁入第一世家的荣华富贵,岂是眼前一百两银子可比拟的?
想做曲大公子的解语花,自然不能把一百两银子放在话下。
下一瞬,她们又掩唇笑了起来,依然是那个弯眉大眼的女孩子扭扭捏捏地问:“是曲公子帮我擦么?公子的手指又长又滑,擦起来定然比那些软毛刷子还要舒服……”女孩子的脸越来越红了,比天边的晚霞还要艳几分。
曲湘南冷着一张脸,捏在手里的帐本眼看就要被扔出去。
站在一旁的掌柜擦着汗手足无措,想阻止他,却又不敢。也不是他不想帮公子,实在是这些三姑六婆他得罪不起,赶了他们,就等于是赶了生意,后果会很严重;不赶她们,公子又要拿眼瞪他,后果也会很严重。其实也只能怪这些姑娘们太热情,开始的时候,还把公子的天玑八使都抬了出来,这些姑娘们倒先发制人,倒把八使赶到了离公子方圆三丈开外的地方,连身都拢不得,唉唉唉,办法都想尽了,公子的女难依然在,他也没办法。
有个女孩子不识眼色,居然还端了杯水递到他唇边放软了声音道:“公子如果时间充裕,奴家也想让公子擦……”
于是厅堂又是一片你来我往的娇呼声。
曲湘南霍然站起,冷声道:“都给我滚开!”他决定再有人敢反驳,立马就把账本砸到谁脸上。
看到这里,苏红茶终于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想到曲湘南每日被这些女子围着,极有可能还被顺势揩油,想让人心情不好都难。
她这一笑,却在突然静寂下来的厅堂里显得突兀,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望过来。
曲湘南见是她,更是脸一黑,手里的账本就欲摔过去砸碎她的笑脸。
苏红茶眼波轻转,忽然举高了被纱布缠着的双手轻盈地朝他走过去,脸上的表情又是痛苦又是哀怨,“曲公子,我的心意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就算你把我折磨至死,连骨头都吞了,我还是不会离开……呜呜……”
还不待曲湘南答腔,本已经稍稍闭嘴的姑娘们又吃惊了,几个姑娘堵住苏红茶的去路,疑虑道:“你是何人?说什么曲公子折磨至死连骨头都吞了是什么意思?”
苏红茶双目含泪,更举高了裹得像棕子似的手,凄然道:“姐姐们别拦我,我对曲公子死心塌地,就算他有梦游症,半夜要把身边人的手指头一根根扯下来吃掉,我也无半句怨言,不信你们可以看看我的决心,我右手的大拇指是在第一夜的时候被他撕下来连都指甲都一并吃掉了,我虽然疼,我忍;第二夜,他像扯猪排一样把我右手的食指又生生吃掉,我仍然忍;第三夜,我正睡得熟,他卡嚓一声,像嚼牛筋一样把我右手的中指吞下去了,我也只能打落牙齿向肚吞;还有我的无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