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百年的风风雨雨,汾南商家和承高沐家并未被东华收并,相反因为这一南一北之势,利害相同,关系一直都甚密切,由于鉴于先祖之耻和还将要被践踏灭亡的威胁,无不叫其后人每时每刻都在以东华为假想敌。但是毕竟悬殊太大,表面上,两家都恭恭敬敬,不得不维持着该有的平和敬重,以保持家族的源远流长。
是以,不论东华发生什么事,商家和沐家必派年轻子弟齐齐到来,一为庆贺,二为探听消息,三来,自然有其不可告人的秘密。
撇开这三家微妙的关系不谈,此时此刻,皇帐的广场上,到处都是一片欢声笑语,英气的少年子弟与为数不多猎装打扮的熟识小姐们三五扎堆,不断高谈阔论,好不热闹。而一些擅于计较观天色的人按着心头的不安,面上却不动声色,很豪爽地与人举杯而干。
远山起伏,近前密林如墨,长空之下,篝火处处,将绵延数里的营地照得一片火红,驱散了不少冷气,同时,成千的权贵们分散在围场上,射箭比刀,饮酒作乐,拉琴小唱,好不热闹。
苏红茶的营帐被安置在距皇帐不远处,站在帐外,极目一看,几乎都能看见站于皇帐前侍卫威严的面部表情。
她一袭雪白的束腰小袄,外罩雪青大裘,一双鹿茸长靴,长发被紧紧的绑起,头戴雪貂帽子,只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张清妍的脸,这身装扮能让她还未发育完全的身形看上去高挑不少,双眸在秀眉下沉静而温婉,让人一眼就感觉很舒服很舒心。
“怎么,才一到这里就不能安分了?不错,这会儿外面是有不少人扎堆聚集,可是好像还是没有看见那个破温七,失望了吧?”
林含烟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她后面,望着远处热闹的场面,面含讥讽,一脸不屑。
苏红茶一脸平静,不咸不淡道:“含烟为何总记挂温七公子,莫不是已经喜欢上他,思念得甚,才过来与嫂子说反话?”
自被温七在婚宴上挟持过后,林含烟对温七就怀有一种怨恨,现在她处处防着温七,不让温七与自己接触,不仅是为林漠遥顾全面子,怕也是为了报一下小仇。
其实不但林含烟如此想,自己又何尝不想避开温七?如果在这种场合上与他闹出了什么事,真正就要让天下人看笑话了。可是以温七的性格,他会善罢干休不惹任何事吗?
她一点把握也没有,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少出面,能低头避开的事就尽量避开,能缩在营帐里就缩在营帐里,那些热闹的场合她想都没想过要去,林含烟却还是嘲讽不已,真正是无奈之极。
林含烟闻听她的话,自然是大怒,伸手就推在了苏红茶肩头,“你胡说什么,我记挂他?我只想他死,记挂他的恐怕是你吧?不要脸!”
苏红茶没防备她突然会动手推人,竟然被她推到了路中央,这边的吵闹声顿时引来不远处扎堆的少年男女望过来,她当下就沉了脸,喝道:“含烟,注意一下言行,你这样算是大家闺秀吗?别把林家的脸都给丢光了。”
就在两人起冲突之际,自营帐另一头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苏红茶扭头看去,却是三四个穿着华丽的少年子弟和意气风发的少女竟相挥鞭急奔,道旁的人羡慕相望,而与苏红茶同样站在路中间的林含烟却被急驰而来的四骑惊吓住了,只知望着急骑呆呆地站在那里,全然不知要躲避。
马上的人好像没看到站在路中央的两人般,依然大声喧哗着冲过来,道旁已有人发出惊呼声,他们充耳不闻,本不愿惹事想自己一闪而过的苏红茶不得不脚尖一点,探臂迅速将呆愣不知所措的林含烟推开,同时一匹马几乎贴着她的耳根而过,如果再慢得一丝丝,她已经成铁蹄下的肉泥,周围的人为这惊险一幕惊震住,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不绝于耳。
就在苏红茶以为自己已经躲过灾祸之际,那匹马因为受惊突然嘶叫着人立而起,上面的少女技艺了得,马腹一夹,反手一鞭,不仅人没掉下来,立即就让马儿安静下来。
“你是何人?竟敢惊扰我的马,难道不想要命了吗?”
安抚好惊马的马上少女不再策马奔腾,调转马头,用鞭梢直指苏红茶,毫不客气地大声喝斥,其他几骑也跟着她围了过来。
林含烟仍惊魂未定,苏红茶强忍着满腔怒意,拂了拂肩上被搅散的发丝,淡淡道:“姑娘路上策马,枉顾人性命,怎么能恶人先告状,说别人惊扰了你的马?”
马上的少女身形健美,圆脸大眼,一派娇憨,但是讲出的话却高傲无礼得很,“这偌大的猎场,何处不可以策马,你们两个不长眼的,看见我们坐骑,早就应该躲开,既然不躲,那就当该垫马蹄,为何一定要惊扰我的马?如果我因此而有何损伤,你们就算死十次都不够!”
敢在这权贵云集的地方大放厥词的人,纵观整个大陆,好像都数不出几个,此女既然如此目中无人,其来历自然不凡。
道旁的人诧异的低声询问,有认识的人连忙相告,原来这位少女正是赤哈哈族赫雷王五十岁时得来的唯一女儿依玛,视若至宝,貌美而性娇,从来不知怕字如何写,就算到了东华,其凶悍依然不改,也不知收敛。
尽管五年前赤哈哈族败于东华,且年年进贡,世人都知道,赫雷王并未真正臣服,战意仍甚,膝下十子皆蠢蠢欲动,只是苦于没有借口,才安静的呆着。此次依玛随她哥哥来贺寿,一路傲慢无礼,惹事生非,东华这边的人识其利害关系都忍让着,都不想成为一个引起争端的导火索。所以,如果是她在这里策马狂奔,黑的说白,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