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跟萧老太太娘家沾亲,由萧老太一手做主操办嫁给萧怀远,成亲半年,萧怀远就死了。当时徐氏怀有身孕,经受不住刺激,流产了。后来又发现通房丫头怀孕了,萧老太让丫头生下孩子,去母留子,养在徐氏名下,便是敏纯。
敏纯不称呼明珏婶娘,而称她为侯爷夫人,看似尊重,却是带有浓郁疏离的讽刺。其他几个孩子也上前行礼,随着敏纯称明珏为侯爷夫人。明珏很真诚地夸赞了敏纯,笑得亲切坦然,好象没有听明白称呼所代表的意味。
萧老太的老脸笑成一朵枯黄将谢的菊h花,嗔怪道:“你看纯哥儿,小人精似的,说话做事透着一股子伶俐劲,跟远哥儿当年一样,想让人不疼都不行。”
徐氏眼底闪过凄凉怨恨,陪笑说:“难得老太太疼他,要不我们母子……”
“我不疼他疼谁?”萧老太太拉着敏纯坐到罗汉床上,唏嘘感慨一番。
众人见萧老太欢喜,都跟着凑趣讨好,夸赞敏纯如何聪明,如何懂事,讨萧老太和白夫人欢心。明珏被撇到一边,敏绚更成了无人理睬的小冻猫子。
明珏心底窝着一股火气,敏纯对她的轻蔑众人都听得很清楚,萧老太不但不制止,以正视听,反而还褒奖赞赏,这不是摆明让他变本加厉蔑视明珏吗?
洛家败落,明珏依然是萧怀逸明媒正娶的妻子,可一个小毛孩子都可以如此随意轻视,萧家门风不正,前景堪忧。萧怀逸功能名就、位极人臣,这些人尚且如此,他小时候无依无靠,以萧老太太为首的这些人又该是何等嚣张呢?
洪姨娘和敏绚就是再愚蠢再可恶,也是萧怀逸这一房的,明珏是仗义护热、好鸣不平的人,看敏绚受欺不会坐视不理。在平北侯府,她要力所能及维护萧怀逸一房的人,走出平北侯府,只要她还是萧怀逸的夫人,她也会维护萧氏一族。
“你哭什么?好象谁欺侮你似的,过来。”明珏冲敏绚招了招手。
“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敏绚在园中玩得很好,又有老祖宗和太太们在这里,难不成你认为老祖宗欺侮他?”敏纯冲明珏冷笑出语,先发制人。
众人听到敏纯这句话,都不出声了,嘲笑、同情、惊诧、轻蔑的目光投向明珏,等待答复。萧老太坐直身体,怒视明珏,好象明珏真指责她一样。
明珏心底腾起一股火气,这小崽子心思歹毒更似白夫人,阴险不逊于死鬼萧怀远,出口就向明珏发难,挑拨离间的意味如此明显,偏偏萧老太信以为真。
如果她跟这小崽子发怒对质,就是为长不尊、以大欺小,哪怕一句不经意的话,就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揪住把柄,到时候更下不来台,如此正中敏纯的下怀。侯门深院,连一个小孩子都如此攻于心计,以后她真要步步惊心了。
她强压怒火,脸上笑容明媚灿烂,心却早已化成被坚冰冻透的尖刀。小崽子把萧老太太搬出来,就是想激怒她,再给她树一个强敌。她不惧萧老太太,可现在也不想跟萧家内院最高集权人物真刀真枪对着干,毕竟她前途未卜。
“纯哥儿真聪明,一看就能上高台面,心思灵透,说话滴水不漏,傻子都能听明白。”明珏看向敏纯的目光很诚挚,笑容和悦,又转向敏绚,冷着脸说:“哪象你,一点都不长进,难怪侯爷恨得牙痒,现在侯爷正忙,闲了就打你一顿板子。”
萧老太太也知道敏纯那番话说得过份,她怕明珏追问,难为敏纯,才冷脸怒视让明珏畏惧。见明珏不恼,反而夸赞敏纯、指责敏绚,她脸色才有所舒缓。众人见萧老太高兴了,都松了口气,看向明珏的目光闪过几丝不屑。
敏绚恨恨地看了明珏一眼,哭声更大,好象欺侮他的人是明珏一样。明珏暗自摇头,敏绚只比敏纯小一岁,心计却差了太多,能不被耍戏欺负吗?
“绚哥儿快别哭了,你母亲训斥你也是为你好,以后要多长进才是。”袁氏看了明珏一眼,又说:“侯爷忙于国事,你可要多多辛苦了。”
“多谢四太太,侄媳谨记。”
园子那么多人,就是袁氏还说人话,连萧老太太都不理不睬,想看热闹。明珏叫人替敏绚梳洗收拾,才发现跟敏绚的丫头婆子都不在身旁。
“跟你的下人呢?”明珏沉下脸问。
敏绚见明珏要发怒,很害怕,四下看了看,嚅嗫着说:“就在、就在……”
“紫竹,去找跟绚哥儿的人,我有话说,碧竹,服侍绚哥儿梳洗。”
“是,二奶奶。”紫竹和碧竹躬身行礼,各司其职。
敏纯挑起嘴角,装模做样冷笑几声,本想再讽刺明珏几句,还没开口,就被徐氏制止了。他冷哼几声,心里不忿,他再精明,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刚才他出语讽刺明珏,明珏不恼怒,也没反驳,反而夸赞他,他当然想得寸进尺。
“洛夫人好大的派头,也就能指使几个丫头吧?”
“敏纯,不得无礼。”徐氏看了明珏一眼,低声斥责敏纯。
萧老太太挑剔的目光扫过明珏,沉下脸,说:“小孩子家随便说说,没那么多拘束,谁还揪他的话柄不成?你别动不动就训斥他。”
“老太太教训得有道理,大嫂子应该谨记才是。”
没等徐氏答话,明珏就开口讨好,还给萧老太太送上一张热切钦佩的笑脸。
“大嫂子跟我同命相怜,孩子也老大不小了,懂事了,这不是亲生的说话就要注意。洪姨娘还在,绚哥儿不听我的话,毕竟还有亲娘,这……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