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把分好的药丸放到玉碟里,连水一起端到明珏面前。没等苏嬷嬷开口催促,明珏就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捏起几颗小药丸放进嘴里,也不吸气,端起水就往下灌。一口气喝完一碗水,她忙捂住嘴,怕自己吐出来。
她回味了一下,感觉嘴里没有苦涩的味道,反而觉得酸甜可口。她又拿起几颗舔了舔,原来乌金白凤丸只是闻着又苦又涩,放进嘴里却是清甜酸爽。她松了一口气,象吃果脯一样吃完药,又喝了几碗水,肚子已胀成牛皮大鼓了。
“二奶奶,吃饭吧!吃完饭还要去园子里跟大奶奶一起照应客人呢。”
“没肚子,先不吃饭,我要睡一会儿,才卯时三刻,谁这么早去园子?”
她刚迷迷糊糊睡着,就内急了,一会儿功夫跑了几趟净房,都想把床搬到净房门口了。总算把一肚子水放完了,时候不早,她也饿得直不起腰了。早餐还是清粥小菜,却添了几样点心,御膳房的点心果然美味,她吃得很尽兴。
“二奶奶,金鸽姐姐打发小丫头偷偷来传话,说老太太已经去园子。”
“好,我们也去。”
留下田妈妈和岳嫂子母女看门,明珏带苏嬷嬷和几个丫头去了园子。刚吃过饭,明珏想活动一下,没坐轿舆,主仆数人步行去园子,边走边说笑赏景。
苏嬷嬷扶着明珏走在前面,压低声音,说:“金鸽是老太太房里得力的大丫头,很有眼色,争相巴结的人不少,老奴看她对二奶奶很上心。”
“别说是丫头,就连老太太我都不想巴结,对我上心只能说她聪明。”
“她该不是想以二奶奶为跳板来伺候侯爷吧?”
明珏停住脚步,摇头一笑,“那她就不聪明了,侯爷现有六房姨娘,皇上赏赐、同僚赠予的美人和姨娘们用来固宠的丫头有三十多人,至少有二十几个开了脸却没爬上床。侍妾众多,竞争激烈,她要是想挤独木桥,那就不是聪明人。”
“那她为什么对二奶奶上心?肯定有所图。”
在深宅大院生活了大半辈子,见惯了拜高踩低的人,苏老同志对人格早就免疫了。明珏也不相信谁会无缘无故对她好,但她确实不明白金鸽对她上心的原因。
“她能图什么?除了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们还有什么能让人觊觎?”
苏嬷嬷深吸一口气,仍忍俊不禁,一张老脸慢慢开成一朵赤菊。一个月之内经历了家破人亡、死而复生,她从小看大的姑娘再也不象从前那般温柔和顺。这正是苏嬷嬷和洛老太太喜闻乐见的,若还象以前,明珏的前路寸步难行。
怪声怪气的嘲笑声传来,明珏和苏嬷嬷都吃了一惊,一脸警惕看向四周。小路一旁浓密的花树中掩映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两人挨得很近,似乎很亲密。
明珏第一反映就是两人躲在这里偷情,若不是听到笑声,她们从小路经过,根本看不到花树后面的人。偷情还不安份些,还敢嘲笑她,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出来,我数三声不出来,我就喊人捉奸。”
“捉奸?嘿嘿……你看到什么了?谁奸谁?等人来了你可要好好描述。”
“哪房的奴才这么没规矩?敢当着主子胡言乱语?是不是皮痒了?”
没看清花树后面的人是谁,苏嬷嬷就沉下脸,大发雌威了。明珏眉头微皱,听这不男不女的声音,看那高大壮实的身影,她已经知道嘲笑她的人是谁了。另一个人是她没猜到的,当她看清这两个人,暗自叫苦,这回可碰到钉子了。
小乔抬着两条长腿迈着碎步走出来,冲明珏抖了抖手帕,又冲苏嬷嬷歪了歪脖子,满不在乎。萧怀迁摇着扇子出来,媚眼落到小乔身上,冲明珏施礼的同时给她使了眼色。苏嬷嬷看清是他们,吓了一跳,忙敛眉低头给萧怀迁行礼。
“原来是三爷,明珏唐突了。”
萧怀迁给她使眼色到底代表什么?怕她把刚才所见之事传扬出去,让小白氏知道了不痛快?或者知道她早已看破了小乔假凤虚凰的身份,不让她多言。
不管哪种假设,都能说明萧怀迁和小乔很熟,不是熟悉丫头小乔,而是熟悉他另一重身份。苏嬷嬷扫视小乔,眼底透着猜疑,丫头们跟上来,目光也落到小乔身上。事关隐秘,明珏不能点破,当着下人,必须以妥贴的方式圆场。
明珏斜了小乔一眼,冷着脸说:“早就看你不自在了,还好老太太英明,十公主送你来平北侯府没放到我房里,否则还不知道惹出什么麻烦。”
小乔绞着手帕,娇声说:“要放你房里,大事早成了,哪还用浪费时间?”
“看你花言巧语的,一看就不是安份人。”明珏促狭一笑,转向萧怀迁,压低声音,说:“众口烁金,事关名声,不如三爷就收他做房里人吧!我听老人家说,个子高高大大,身子结实,又细腰乍背的人好生养。”
“你……”小乔冲明珏呲了呲牙,头转了三百六十度,甘拜下风。
“收他?”萧怀迁拧着眉头,浑身不自在,“不行不行,我跟他没什么。”
“小乔姑娘,你的模样……唉!三爷说不行,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小乔戳着明珏,半天又挤出一句话,“算你狠。”
在富贵之门做丫头,年龄一大就要出去配人,尤其是家生子,更身不由己。碰上顾及情份的好主子,才能寻门中意的亲事,碰不上只能拉出去配小厮。丫头们跟着主子享惯了福,不甘心被打回原形,配个小厮,了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