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水泥路面散发着炙人的热力。在这个知了都不叫的中午,一向车水马龙的京城琉璃厂潘家园也变得冷冷清清。
问宝斋就在潘家园的西北角,是个店面很小的铺子。老板潘洪是个八面玲珑的生意人,据说还是当年这潘家的传人之一,在古玩市场也是个数得上号的风云人物,这些年坑蒙拐骗没少赚钱,而且也不知怎么给他混了个鉴宝专家的身份,经常上一个二流电视台的鉴宝栏目当评委。他虽然是老板,却不常在铺子里,特别是周六周日,楚小天来的时候。
为什么楚小天一天,潘洪就不守铺子了?难道是他欠了楚小天的钱?或者拐了人家的女朋友不敢见面?还是楚小天是京城管理队的大爷?
都不是,楚小天今年只有十八岁,还是上着高三的学生。要说他的来历,潘洪还真弄不太清楚,这小子据说也是皇城根脚下长大的老北京传人,但是一手鉴宝的功夫却是不俗,有时候潘洪拿不准的东西也上他过眼,这小子总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不过,因为楚小天要勤工俭学攒自己上大学的学费,所以当潘洪招伙计的时候,他就自己找上门来报名了。用了几天,潘洪发现这小子的长处,而且见楚小天人也老实,干脆就在星期六、星期天把铺子甩给他打理,自己逍遥快活去了。当然,这样做,潘洪也自己的打算,就是把楚小天认做自己的干儿子。
今天刚好是星期六,当楚小天顶着毒辣的太阳闯进问宝斋的时候,潘洪己经等得有些心急火燎了。昨天晚上在夜店,与一个长相甜美、风情骚辣的小少妇约好了一起去开房,这时间到了能不急嘛!见到楚小天来了,打了个招呼就开着他的奥迪A6匆匆走了。
本来楚小天一般是上午就来的,今天在路上却遇到了一个邪门事儿,耽误了两个多小时这才赶过来。见潘叔儿像闻见腥味的猫一样溜走,他脸上显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平时这潘家园里的人很多,特别是周六、周日,淘宝的人像跟潮水涌上沙滩的螃蟹、虾米,个个都来淘东西,好像这满地摊子货里面只有自己慧眼认珠玉。人多,只有楚小天一个人的铺子就显得忙。但是,今天却不一样,因为太热了,所以没有什么人。
楚小天隔着玻璃门向外望了望被太阳晒得晃眼的水泥路,见没有客人,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这件东西跟他上午来时的路上那件邪门事儿有关。说是邪门事儿,连楚小天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他只不过送一个晕倒的老奶奶到医院,却得到了一件古物。
当时,楚小天下了公交车,正往潘家园走,但就眼看着前面一个年纪七十多的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走着走着就软倒在地上,吓得旁边一个身穿吊带儿背心、丝袜超短裙的美女一声尖叫。楚小天就赶忙凑了上去。
“她——,”那美女不过二十来岁,指着倒在地上的老人有些惊谎的道:“跟我没有关系!”
这时,人群也渐渐围上来,得知情况后就有人建议送老去附近的医院。楚小天因为来得早,又是年轻小伙子,所以他扶着老人站起来,那美女己经给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说实话,楚小天原来的心思是看美女的,没想到却遇到这种事。无可奈何送老人去医院。其实老人也没有什么病,就是天太热有些中暑,医生简单处理了一下就醒了过来,她也不糊涂,对着楚小天和小美女一翻感谢。
小美女见没有什么事,拍着胸口转身走了。楚小天送老人回家。老人问了一下楚小天的情况,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让楚小天在铺子里代卖。老人无儿无女,自己住在一幢老四合院里,这次本来是准备送到潘家园把东西卖掉的,可是却中暑晕倒了。既然楚小天在潘家园有铺子,交给他代卖也是一样的。老人是这样的想法,楚小天却为难了。因为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当时找了几个邻居做见证,又写了一份协议,楚小天才带着东西匆匆回到了问宝斋。不过,这事还没跟潘洪说,潘洪就走了。
老太太给楚小天的东西是一块古玉佩,上面刻着一条鱼,玉是古玉,鱼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金鱼,其余的也没有什么别的纹饰。楚小天当时一见,就知道这是很古老的玉,至于年代他也说不上来,至少是汉朝以前的。古玉无价,楚小天也不敢断定是真是假,就寻思让潘洪找个行家再看看。
端详着玉佩,楚小天神情一阵恍惚,突然有一种感觉,这玉佩上的鱼像是活了起来,眼珠一转在盯着他。
楚小天神情一肃,虽然外面阳光刺目,但是铺里的冷气却是冷嗖嗖的,这时候竟有了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古物有灵,非有缘人不能见之。楚小天虽然不知道这玉佩的来历,但凭着这种感觉,己然断定这确实是一件古物。
要说起来,楚小天也不是寻常的十八岁少年。这还要从他的家世说起。
楚小天并没有父母,只有爷爷。据爷爷说是当年他从南方一个村子带回来的。那时,整个村子经历了一场泥石流,整个村子都被埋了,只有楚小天一个小孩光着屁股被放在了村子中央最高的石台上。那时候,他只有一岁多。
当时的爷爷还是一个游方道士,救了他之后就带到了北京。为了他,也不再出门,就在故宫外开了一家古董店。
从小到大,楚小天除了上学,就跟着爷爷打坐练功、摆弄古玩。他的古玩知识还是爷爷教的,一般来说,真品赝品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对于一些东西,也能大概分出朝代和器型来历。
当然,这也与打坐练气不无关系。以气感物之灵,就是爷爷传给他的鉴宝之法。楚小天不知道自己练得什么功,但是很早就有了气感,而且有了隔空御气的功力,按爷爷的话说,就是有了气功大师的功力。
不过,爷在去年突然说有事要远行一趟,把古玩店关了,给楚小天留了一些钱,就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消息。
楚小天依旧是上学,而且也给自己找了份打工的活,就是给潘洪看店,顺便攒一些大学的学费,爷爷留的钱虽然不少,但是也不太宽裕。因为有以前的底子,所以被潘洪视为难得的人才,干脆周六周日就将店交给楚小天一个人。
店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怪异起来,楚小天神色凝重的端祥手里的玉佩,慢慢的终于被他看出一点门道,这玉佩确实有古怪。
因为玉佩有两寸见方,呈椭圆形,中间一个凹下去的圈子,圈子里的金鱼图案却是阳刻的,栩栩如生,乍一看就像是一只玉盆里养了一条金鱼的样子。
楚小天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道:“难道这玉佩只是一半?”心里想着,暗自想象着如果手里面还有另一半的玉佩,就是一面玉佩,上面阴刻了一条鱼,与这块扣在一起成就一块完整的玉佩。(阴刻:在平面上直刻,字图都是向里凹的;阳刻:剔除字图外的余白,字图是向外凸的)。
就在楚小天的意念之中,将另一块阴刻的玉佩与这块阳刻的玉佩合并在一起的时候,他手中的玉佩上悄无声自的闪过一条淡青色的光芒,直飞到楚小天的眉心处。
楚小天心神一震,脑海之中忽然闪现出一片奇异的画面。
蓝天如镜,白云似水,一座巍峨的大山直入云宵。遥遥看去,山上灵光闪烁,时而有灵鹤盘旋唳鸣,上山有一条斜斜直上的石阶,如天梯一般也直向白云深处,半山腰上有一座白玉打造的飞檐石坊,石坊上写着三个鎏金遒俊飘逸的大字:双修门。
一闪烁间,画面转换。楚小天似乎看到了一间白玉砌就的密室,荧荧的光下,密室之中一男一女皆赤身相对而坐,他们面色肃然,男子伸出手去,一指带着缕缕的白气,沿着女子雪白如玉的肌肤上游走,貌美的年轻女子脸色微红,待男子的手指轻轻点到她的小腹之下那片黑色的草丛间时,她的曼妙的身体竟然微微一颤。
就在这时,画面再次转换。一条宽阔的大河之上,一艘装饰得极其华丽的四层龙舟正在缓缓前行,龙舟的两侧伸出数十道成人手臂粗的揽绳,两岸之上,数百名赤膊的纤夫喊着号子拉动巨大的龙舟前行。
龙舟之上,鼓乐飘渺,一队高簪宫装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正中间的楼船中,明黄色的伞冠下,坐着一名身着古代帝服的年青人。他的身边站着一群僧道众人,其中一名身着宫装绿裙的貌美女子突然秀眉微皱,抬头看来,与楚小天的目光恰巧相遇。楚小天下意识的收回目光,却忽然对那名貌美女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然,楚小天没有察觉到,他手上的玉佩上一片淡青色的光华亮起,己经将他整个笼罩在内。待那光华消失,楚小天连同那枚鱼图玉佩,竟然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