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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年前的秘密(3)

看来是很严重的事情,郝恬恬很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张翊天连一丝笑容都没有。以前就算天大的事,他在他们面前都还能勉强笑一笑,可是今天,张翊天完全不同。他和傅子衡之间能有什么事需要单独聊,需要避开她?无须多想,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叶雨笙。

有一点后知后觉,对啊,傅子衡和雨笙姐在一起过。她沉默不语,点了点头,脑海中一片糨糊,更加心烦意乱,对傅子衡刚刚说的话,对突然上门找来的张翊天。

“你不是饿了吗?先进去吃饭。”傅子衡低头对她说,伸手将她送了两步,然后转身出了门,轻轻关上,走向楼梯间。张翊天跟着他走了进去,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站在楼梯口。

“怎么了你?”傅子衡先开口问道,他知道张翊天的性子,有什么事都自己扛,或者自己去解决,从不回家找他爸,也从不找他们这群朋友帮忙,所以他也从来不插手他的事。若不是走投无路,他绝对不会深夜找到他这里来。

话音刚落,噗的一声,一只拳正好落在傅子衡的右脸上。张翊天那个大个儿,若是其他人早就倒在地上了,可是傅子衡打了那么多年冰球,力气和重心都是一流的,这拳也还扛得住,他站在原地,头偏去一边,脚下丝毫未动。

沉重的一拳之后,再无动静,只留下空气中微不可闻的动荡,若有若无。

“为什么不告诉我?”张翊天摇头轻叹,“我喜欢叶雨笙,你知道吗?我当你是我大哥,你知道吗?所以当年,当我看见所谓你们的……视频……我什么都没说,我装得跟没事一样,我祝你们幸福,这么多年来,这件事就在我这里,我可以假装忘记,但是除不掉。”他指了指自己的心窝,眼神中透着无奈,惨然笑道:“可我不想失去你们这群朋友,所以我觉得自己******很窝囊,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好了。”

“她告诉你了?”傅子衡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心中已经完全明白张翊天在说什么。其实如果他们要在一起的话,知道是迟早的事。挨了这一拳,他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当年,除了郝恬恬那个不开窍的丫头,是个人都能看出叶雨笙和张翊天之间的情愫,他莫名就“抢”了兄弟喜欢的人,还什么都不能解释,他心里又何尝痛快过。

为什么不告诉他?这种事,在当时要怎么告诉他?如今时过境迁,叶雨笙才有勇气说出来。虽然他也劝过叶雨笙暂缓,但其实就算她不说,他也会说,只是不是现在,而是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后。本来他们两人,自是有情人,早该在一起。

“我倒宁愿是你……”张翊天闭上眼睛,身子靠在墙上,低头哑声道:“我倒宁愿你们是真的,我倒宁愿是自己窝囊一辈子……也不想……”脑海中一帧一帧地放过有关她的画面,她光着脚追他上楼,她扛着相机站在人群中,她抱着一大袋周边如数家珍,她在他怀中咯咯地笑着,她说要回去拿画板从停车场仓皇而逃……他的心闷闷的,很难受,叶雨笙那番话好似一双看不见的手,冰彻入骨,不轻不重地捏着他的心脏,“……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直以来,他对很多人都客客气气,能忍则忍,在这样那样的场合也都面带微笑,很少冷眼待人。偏偏对叶雨笙,却是如此冷淡苛责,甚至无法克制自己,动辄说出一些伤人伤己的话。

哪怕她给出一句解释,一切也许就不会这样。

可是就一句解释,就足以将她推回她不愿意再回想的那个噩梦中。

在香港的那一次,她已经决意要告诉他,可他伤了她的心。今天的这一次,她终于说了出来,却带着决绝的意味。

又是一段漫长的寂静,两人都不说话,各有所思,心绪渐平。

“我要找到那个人。”良久,张翊天才缓缓地开了口,冷冷道,“我要找到那个人。”他的语气已经比刚才平缓了点。他伸手从裤兜里面掏出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烟,手指微微发抖,点燃,火光在他眼中闪耀,好似随时都能燃起熊熊大火。

“你以为我没找过?”傅子衡也从他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拿过他的打火机,低头点燃。

张翊天有烟瘾,因为以前演过一部戏,里面的角色需要不停地抽烟,等他拍完后就发现自己离不开这玩意儿了,压力大的时候,心烦的时候,有事没事都要抽上一支。傅子衡倒不怎么抽烟,不像张翊天随身带着,不过商务应酬或是思考事情时抽抽。

“当年,那套备用球衣是我去外校打比赛的时候弄丢的。事情发生后,在不能声张的情况下,我几乎把所有参赛的学校都翻了个遍,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火光一明一灭中,他叹了一口气,用大拇指和食指从嘴边拿下烟,垂手身侧,任它燃烧,“为了雨笙,叶家不会报警,只得就这么算了。我也以为再也找不出这人了。”

那是傅子衡第一次觉得自己力不从心,有人穿着他的球衣,堂而皇之地进了他的学校,伤害他的发小,然后扬长而去。不是针对叶雨笙,摆明了是针对他,或许是叶雨笙在学校和他走得近,被误以为是他喜欢的人,所以被无辜连累,一直以来,傅子衡心里又怎么会好受。可是他无论怎么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那人在暗处,他在明,如果不找出来,他又能顾得了谁的安全,所以这些年他也渐渐地疏远了恬恬,只是在不近不远的地方顾她一下。再后来高中毕业,他又去了英国读书,这事就一直搁置到现在。

“可是,不久前,这事突然有了点眉目,也许可以找得出这个人。”最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掐掉烟头,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还有,那监控视频当时就被删掉了,除了几个知情的老师和校监会,几乎没人知道。你是怎么看到视频的?”突然又想起这么一桩,他便补问道。

张翊天愣了愣,转头看向傅子衡,“一个不认识的号码发我手机上,那个号码后来我联系过,空号。”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心知肚明,这绝对不是一时兴起的恶作剧,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计划的报复,要把他们都拖下水的报复。

还好……她什么都不知道。傅子衡的脑海中,忽然闪出了郝恬恬的样子,她抬头看他,娇憨地笑说子衡哥哥。

……

等张翊天离开,傅子衡回家后发现郝恬恬一个人站在门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郝恬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傅子衡做的一桌饭菜,她甚至一口都没有吃就匆匆离开,而傅子衡也没有留她,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执意要离开的她。他的身子往前倾了倾,郝恬恬知道他这是要送自己回家,心下不知怎的一慌,含糊地说了一声再见,然后就跟后面有鬼在追一样飞奔到电梯口,然后离开。

回到家后,她打开手机,在联系人中上上下下、翻来覆去地查看,有时候在叶雨笙的名字上停留,有时候又翻到了傅子璇,可是最后还是一个都没有联系。原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已经在心头藏了这么多事,一时间,她默然无语,只是静静地缩在沙发上。

雨笙姐,张翊天,子衡哥,她以为自己和他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没有人会比自己更了解他们。这样深信不疑的念头,从叶雨笙回国开始瓦解,一直到今天偷偷听到张翊天和傅子衡的一些断断续续的谈话,这样的念头彻底消失殆尽。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起来,似乎子衡哥和雨笙姐并未在一起过,而雨笙姐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然后张翊天要找出的那个人又是谁?

这么多年来的认知,一下就被推翻,不留余地。

原来,她从来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一个人。

小时候,大家一起玩,三个大的跑在最前面,她和吴霏两个小的跟在后面追,跑不动了,就大喊“等一等”,然后他们就会跑回来,拉起她和吴霏的手,慢慢走。

现在,她从铁杆儿、发小,突然变成了局外人,不,已经是局外人很久了,只是自己浑然不知而已。她站在他们的不远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急如焚想帮忙,却没人回头叫她一起。

这种感觉,孤零零。

她最害怕没有朋友,孤独一人。所以,如果他们不等她,那她就只好自己追上去了。

最终她打给了傅子璇,想让她过来陪陪自己,可是电话那头轰隆轰隆的声音响个没完,傅子璇似乎是忙得不行,一听就是手忙脚乱地在回她话。

“哎哎哎,我啊啊啊啊……我在六环……我赶不过来呢……哎哎哎……今儿就算了,改天来找你呀!啊啊啊啊啊……是这样踩吗?哦哦……”不等郝恬恬说话,傅子璇就把电话挂了。

郝恬恬蹙眉,这么晚了,傅子璇在搞什么鬼?一直自称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傅子璇,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儿地嚎,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这么一想,她也的确有好几天没在公司看见傅子璇了。

闷了半天,终于自我消化完了负能量,郝恬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与此同时,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摸了摸肚子,想起了傅子衡做的那一桌好菜热汤,突然饿得厉害。

这时,电话亮了亮。

“恬恬,期待明天与你的约会,记得穿漂亮点,晚安。”

看着这条信息,郝恬恬真是又饿又愁,本来想着今天能和傅子衡说清楚,然后了无牵挂地去约会,可是没想到不仅没说清楚,还因半途来了个张翊天,把她弄得更加糊涂,真是一事不顺,百事不顺。

这天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又何止郝恬恬一人,比她更甚者,如叶雨笙、张翊天、傅子衡、吴霏,都睡意全无,似乎夜无尽头。

钟点指针声声,在黑夜中像是被放了扩音器一般,在不能成眠的叶雨笙耳边一下一下跳动。她翻身下床开了灯,搬来一张凳子,站上去把挂在墙上的时钟关掉。

指针刚好停滞在两点十分。

她怔了一会儿,然后把时钟挂回去,跳下凳子,上床继续睡。这下耳边没了时针的跳动,却开始有了张翊天的声音,不是今天,不是昨天,而是很久很久以前,穿越了十年光阴传递而来,温暖却陌生。

“雨笙,跳芭蕾给我看看吧……唔,跳得不错……要不你再踮着脚尖走几步……再转几个圈呢……对对……继续转……停……”

一个男孩面带微笑,眼神中一丝得逞的狡黠稍纵即逝,他伸手抱着怀中的女孩,揶揄道:“看来还得继续用功,怎么跳一跳就站不稳,扑我怀里来了?”

女孩脸一红,气得骂道:“我这是准备画圈抬腿做收尾,不用你接住我,我斜着也一样站得稳!”

“那你再跳一个?”

女孩不服气,又跳一次,结果又被那人跑来抱住,男孩眼睛亮亮的,笑意渐浓,“我怎么觉得你就是要摔下去呢……”

这下,她是全明白了,本来红扑扑的小脸一直烧到了耳根,张翊天这小子就是故意使坏!两人都一动不动,互相看着对方。

“那以后我在舞台上跳这个,你也跑上来接住我?”她蹙眉嗔道。

“对啊,我接住你。”他点了点头,认真道,“只要看你是要摔了,我就会接住你,我一定会接住你。”

……

叶雨笙倚着枕头,也不知时间过了几许,只是睁着眼睛等天亮。她想了一宿,终于心中清澈,再无杂念。她心道:有空得去把废了许久的芭蕾功底给练回来,不能指望别人接住你,只有自己坚如磐石,站得稳稳的,才不会摔得疼。

青白的曙光和朦胧的晨雾透着细纱穿透进了屋,叶雨笙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被炽炭烧过一般干涩,这才渐渐地有了睡意,这一闭眼,就睡到了下午五点多,中间迷迷糊糊时,叶爸叶妈都来敲过门,见她还没起,就作罢出了门。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还是有些干涩,此时窗外已经是日头渐落,余晖横照。叶雨笙下了床,走到窗前,拉开白色透明的窗帘,然后微微怔了下,就转了身。

“张妈,你给保安打个电话吧,怎么放了陌生人进小区?我刚看见后院外面站了个人,让他们把他带出去。”她开门走下楼,对正在准备晚饭的张妈说道。

张妈以为是小偷之类,连忙放下活儿去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她又慢腾腾地走回来,犹疑地开口道:“保安说拉不走,昨晚就进来了,以前似乎也来过的,所以没挡着,现在也不敢拉,还说那人是什么名人。是不是你的朋友呀?要不,我去看看。”张妈倒也觉得平常,叶家这样的身份,认识的名人太多了,说起来,叶雨笙条件好,追求者肯定也多,可能就是追求雨笙的朋友吧。

叶雨笙顿了下,道:“算了,你还忙着准备晚饭呢,我去。”

她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想了一阵,又去画室拿了几张图,卷好放进画筒中,然后拿着画筒出了门,转个弯,往大屋后走去。

远远地就能看见那人,那么高的个子,在一群保安七嘴八舌的劝说下,一声不吭,纹丝不动。

“张先生,你好歹也是名人,这样在我们小区站一夜,传出去也不好呀。”

“张先生,要不是看你以前出入过叶家,我也不会让你进来。可是你这样站着也不进屋去,让我们很难做呀。刚刚叶家的人还打电话来问呢,我们也不敢担责任,是不是?”

终于,那人动了动,他转头看向一侧,叶雨笙正拿着一个画筒站在不远处。

四五米的距离,四五个保安,嘈嘈杂杂的声音,两个人互相看着彼此,却久久没有言语,一个心已平,一个意难叙。

良久,叶雨笙走过去,将画筒放在一边靠墙,平静地道:“这些东西,你拿走吧,我不需要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那人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看着她。他似乎熬了一夜,眼睛有些微红,却只是拉着不让她走,还是没有说话。

“放手吧。”她抬起手腕,道,“这么多人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