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天问问老金,看你们饭店里,要不要临时工?先让她去端盘子,也好看住她。”
天哪。苏小玉听到这里,差点惊叫起来。忙掩住嘴,趸回房间,上床蒙头睡了。朱麻子?我的天,打死我,我也不会嫁给他。这个臭男人,长得又麻又丑,有几个臭钱,见了女人眼睛就发直,路也走不动。这样的人,我看都不要看他,甭说嫁给他了。
他们要看住我?这可怎么办啊?真去端盘子,那还怎么出去?不行,得赶紧逃出去。再晚就来不及了。可他对我越来越冷淡了,好象在有意在躲着我。去找他,他要是不睬我,怎么办呢?哼,不管怎样,我肚里的孩子是他的,他休想抵赖!
苏小玉翻来覆去整整想了一夜,反复设想着再次出逃的办法。她知道这次出逃比上次更加危险,要是被爸爸妈妈发现,那一切就完了。身心遭罪,名声扫地,这生恐怕就难有出头之日了。要是他们真逼我嫁给朱麻子,那我就去死!
可逃到上海,他要是翻脸不认人,或已经变了心,怎么办?她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没有别的出路,只有先逃到上海再说!
决心下定,她就开始谋划。她身上只有253元钱,必须再想法弄到几百元钱才能走。否者,到了上海,就身无分文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她装作生气的样子,蜷在床上不起来。妈妈来看她,态度变得出奇地好:“小玉,我们上班去了。稀饭热在锅里,你出来吃点,啊?身体要当心。”
妈妈一走,她马上起床,在家里翻箱倒柜起来。可是她翻遍家里所有能藏钱的地方,却一分钱也没找到。她愣了,没钱怎么走啊?想了一会,她只好拿出手机,再次向他发短信求救:晓明,你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一直不回信?我不能再在家里呆下去了,想到你身边来,好吗?
这回,他马上回了信,有些着急地说:你不要过来。叫你把孩子打掉,你还没有打掉,过来了怎么办?再等等,好不好?我最近相当忙,你过来,我也没法陪你,乖,听话!
可是,我不能再等了啊。不行,一定得去找他。不找你,我找谁?她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走到门外,朝两边看看,都是认识的邻居。问他们借钱,怎么开口?就是开口,他们能借吗?要是他们告诉爸爸妈妈,不就暴露了?她看看太阳,眼看要中午了,要是妈妈回来,下午把我带到饭店里去,那就逃不成了。
背上冒起热汗。象敌人要打进来一样,她慌慌张张地收拾着行李。为了轻装逃跑,她只带了一些女人的必须用品和几套时下穿的衣服,就草草地写了一张纸条:
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们了。我要去上海找他,找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你们不要替我难过,女儿不会死的,放心。
写到这里,她热泪盈眶,泪水往纸上噗噗直跌。再也写不下去了,就丢了笔,匆匆忙忙锁上门。埋头从巷子里穿出去,跟谁也不打招呼,奔到前边那条马路边,心急火燎地等着开往县城的车子。
她站在路边紧张死了,唯恐被人发现。车子迟迟不来,她的心都快急碎了。见远处有人走过来,她赶紧转过身,蹲在马路边,埋下脸。
“唷,是小玉啊?”背后突然响起叫她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镇上杂货铺的孙老板。“你也去县城?”他嘻皮笑脸地走上来搭讪。她沉着脸,只冷冷地嗯了一声,就往旁边走开去。她怕他七问八问问出事情来。孙老板跟爸爸挺熟的,要是他看出我的破绽,打电话告诉爸爸,那就糟了。
孙老板见她避着他,知趣地不吱声了。苏小玉远远地背对着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又过了一会,一辆面包车开过来。她急忙跳上去,拣个角落坐下来,埋下头装睡。到了县城,下车时,她才冲孙老板笑了笑,挥挥手说:“我去,找我同学。”躲开他,迅速往一辆开往西安的长途车走去。
到了西安,她买好火车票,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另一种担忧又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身上只剩下36元钱,一路上,饭我可以不吃,可到了上海,要是他不睬我,或者关机,那不要死人啊!
多么危险啊!为了梦想,她一失足成了千古恨;现在为了肚里的孩子,她又不顾一切地逃出家门,也不管前面是陷阱泥坑,还是刀山火海,只顾睁着眼睛往前闯去。
她已经两顿饭没吃了,饿得肚子里有些生疼。站在一个面店的橱窗前,她看着里面一盘清爽的凉拌面,馋得喉头咕咕响,不停地咽着唾沫,却不舍得进去买一碗吃。转了好一会,见上车时间快到了,她才狠狠心去超市买了一包面包,一瓶矿泉水,向候车室走去。
这次去上海,她的心情跟上次完全不一样。既没有了激动的想象,也没有了朦胧的期待,有的只是担心和饥饿,害怕和不安。所以脸色十分难看,一副落魄逃难的憔悴相,跟外出打工妹几乎没有什么两样。所以,车厢里注意她的人就比上次少了许多。
到了上海,实在不行,就去小饭店打工,她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想,死总是不会死的。实在不行,就去打工。你能干什么呢?到娱乐总汇去做服务员总可以吧,但我不能做那种********,我只做正宗的服务员。
第二天中午时分,火车再次开进了上海站。苏小玉望着两旁繁华依旧的街景和楼群,没了上次进城时的新鲜和激动,而是忍着饥饿和疲劳,背着一只小包,拎着两个塑料袋,象一个难民随潮水般的人流缓缓走出来。来到广场上,她佝胸缩背地站在那里,茫然四顾。
广场上还是人山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