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别着脸,不应声。老施继续说:“你要用点心读书,都初二了,成绩还上不去,将来准备怎么办?不能象这个阿姨,不,应该叫什么?呃,她没有考取大学,想出来打工,却被人骗了,弄得好惨。”
苏小玉气得真想站起来就走。这个人真是的,哪有当面这样说人的?还想打我的主意?哼!让她叫我阿姨,我有这么老吗?真是气死我了。可她心里气归气,脸却尽量平静着,还冲莉莉勉强笑了一下。
“晓得了,”莉莉没好气地说,“天天唠叨,烦不烦啊?比我妈妈还要嘴碎。”
苏小玉看着莉莉,仿佛看到了玲玲将来的影子,心里不禁一阵颤抖。她真想快点离开这里,可老施却不厌其烦地用梳子,在她头发上一遍又一遍地梳着,胸脯还在她的肩膀上蹭来蹭去,讨厌死了。
好容易做完,她问:“多少钱?”老施笑笑说:“算了,算了。”
“哪行啊?”她想,你又在瞎想了,我不可能这么贪小便宜吧?就拿出十元钱放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爸爸,她是谁呀?”她没走远,就听莉莉说,“你好象对她,特别好啊。”
“别瞎说,小孩子家懂什么呀?”老施说。
说心里话,老施的手艺还是可以的。烫成流线型的微卷的短发,摸上去手感柔软舒适,看上去优美妥贴,将我的脸衬托得更加年轻,更加活泼了。苏小玉心情又好了起来。
这条自发形成的村街,晚上比白天热闹。白天,大部分外来人员都上班去了,街上就显得冷冷清清的,人比店铺还少;而晚上,打工者们都象归巢的鸡鸭,纷纷从外面回来,街上慢慢就人头攒动,热闹起来。有的人顺道走进店铺去买东西,有的人则拐进小饭店来吃饭。冷清了一天的小店铺顷刻就生意红火,酒菜飘香了。
苏小玉平时吃完晚饭,习惯牵着玲玲的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散步,旁若无人地走来走去。可今晚,她却步履匆匆,迅速穿过人群,径直朝前面的老陈家走去。老陈的院子里人多眼杂,她走进去时,头尽量低着,怕被人看到,尤其怕碰到老陈。
转过一段黑暗的过道,走上那个架在屋子外面的铁楼梯,就来到了28号房的房门前。敲门后,洪新晖来开门,一看,愣住了。
苏小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嫣然一笑说:“怎么?不认识啦?”
洪新晖这才惊讶地叫道:“哇,这么漂亮,快请进。”连忙退回去,关了电脑,搬了一张椅子让她在门口坐下,再忙着给她泡茶。
房子太小,她只能在门口那块空档里坐下来,看着他的电脑说:“你在写文章,没有打搅你吧?”洪新晖说:“没有,写小说,无所谓的。”
房子小,她坐进来一会儿,里面就弥漫起一股好闻的女人味。她打量了一下收拾得还算整洁的小房子,故意问:“你一个人住?爱人呢?”
洪新晖不知道她的心思,就实话实说:“我是离婚的,单身。”
“你也是,离婚的?”苏小玉欣喜地脱口而出,出了口才发觉这个“也”字,未免加得太露骨了点,就连忙改口说,“那你女朋友,谈了没有?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哪里?”洪新晖说,“象我这样一个下海失败者,还能有什么要求啊?”
“你是哪里人?以前是做什么的?有孩子吗?”她禁不住一口气,连问了三个问题。
洪新晖惊讶地看着她,略作迟疑,才说:“我是江苏人,以前是一家党报的记者,后来下海到上海来闯荡,因为太老实,被骗得一塌糊涂,所以没有成功。老婆就与我离婚了,孩子归她,我被扫地出门。”
“你也被骗过?”她又忘记删掉那个露骨的“也”字,还直言不讳地说,“你的遭遇,跟我差不多啊。真是,有句诗,怎么说的?同是?”
洪新晖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对,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所以应该互相帮助,对吧?”她喉头又跳出两个问题来,可直接问,有失一个女人的身份,就拼命把它们压回肚里,却痒得难受,最后还是让它们突兀地冲了出来:“你,几岁了?现在有工资吗?”
洪新晖更加惊讶。他没想到,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竟然这么直露,迫切,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回答说:“我四十一岁了,没有工资,只拿稿费,写一篇,算一篇。”
她的心本能地一缩:没有固定工资?那太不稳定了。洪新晖又补充说:“我,平时还跑跑建筑业务,也想多赚点钱。只要跑成一个,就翻身得解放了。”
说得两人都笑了。苏小玉觉得不能再问下去了,就转变话题说:“我的事,麻烦你了。这个人,真的是太缺德了,不起诉他,我和爸爸妈妈,都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她就慢慢讲述起来,从错发短信开始,象讲故事一样,详细地讲着,讲到伤心处,她还是要落泪。洪新晖听得很认真,还用笔在纸上作着记录。
她边讲边看着洪新晖,目光里注满情意。还多次朝畅开的门看看,想让他把门关上,这样,屋子里的气氛就更加温馨一点,两人的心里距离也可以缩短一些。可洪新晖却象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不仅坐得远远的,还始终畅开着门,连目光也闪烁不定,不敢与她对视。
可越是这样,苏小玉越是觉得,这样的男人才是安全可靠的,就越发地想亲近他。所以她讲得很慢,很细,使出浑身解数,既要如实讲出自己的遭遇和痛苦,让他同情,让他感动,又想讲出自己的水平,博得他的好感和欢心。
洪新晖很快帮苏小玉起草了一份起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