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量不让它挺着太高,怕招惹那些不安份男人的目光。
到了人民广场,她去转车,坐上一辆直达南汇的公交车,她拣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就闭上眼睛,想起妈妈来。
妈妈是爱我的。她一想起妈妈,心里就升起一股温馨的感觉。但妈妈后来又嫁了人,那个收购垃圾的后爸是个粗人,虽然有钱,却小气,也小心眼,对我很凶,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眼。我在他家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有好脸色,好象我是一个讨债鬼。他儿子不好,也要怪我,还故意在妈妈面前说我对他不好,不叫他爸。哼,这种人,还叫他爸呢?不骂他,就是好的了。还有他那个儿子,真是狗仗人势,以为他爸有几个臭钱,就了不得了,经常大大咧咧抢我的玩具,故意弄坏我的东西,把我气死了。还动不动说我是飞来燕子。开始我还不知道什么叫飞来燕子,后来才知道,那是对我的歧视,说我是外人。好,反正是外人,那我就干脆不理睬你们了。
我不睬他们,他们也不睬我。这样,在他们家里,我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没人关心我,理解我,他和儿子还一直象防贼一样地防着我。妈妈在这个家里,也作不了什么主,象个佣人,一天到晚只顾做家务,在收购站里整理东西。我成天孤独,郁闷,没人跟我玩耍,跟我亲近,连妈妈也顾不上我,帮不了我。遇到我受气,妈妈总是把我拉到一边,装模作样地说我一通,然后就偷偷地抹眼泪。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我再也受不了了,就跟妈妈吵着要去爸爸那里。妈妈实在没办法,那天吃过中饭,悄悄带我乘车来到人民广场。先领我在人民广场看了一圈,再转车到漕宝路。下车后,妈妈拿出五百元钱,塞进我的手里,叫我交给爸爸。让我一个人走进去,妈妈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见我走进了村街最北边爸爸的剃头店,她才转身回去。
我站在剃头店门口,看着已经很陌生的爸爸,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爸爸忙着给一个阿姨做头发,开始没在意我。后来,他在墙上那面大镜子里看到我,惊讶地回头:“啊?这不是莉莉吗?”我一听,眼睛湿了,叫了他一声:“爸爸。”眼泪就夺眶而出。爸爸连忙放下手里的剃刀,蹲下来抱起我,替我擦着眼泪问:“莉莉,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是怎么回来的呀?”我把手里的钱交给他说:“妈妈,送我到那边,就走了。”爸爸马上追出去,却已经不见了妈妈的身影。
爸爸就收留了我。可我没想到,爸爸跟妈妈却象一对冤家对头。在妈妈这边,妈妈尽说爸爸的坏话,叫我不要再想他,说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不理解她的苦衷,竟然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把她一脚踢开;到了爸爸这边,爸爸又时常把妈妈骂得一钱不值,说她是个不要脸的女人,有时甚至骂她是个下贱女人,叫我以后不要再叫她妈妈。我都被他们搞糊涂了,不知道谁的话是对的,也不知道到底听谁的话好。
但因为爸爸一直独身,对我也好,我就愿意跟爸爸过,不肯再回到妈妈那里去了。后来,爸爸弄我去上学,我就渐渐不那么想妈妈了。唉,可时间长了,我也发现爸爸这里并不是最好。爸爸平时一直在剃头店里忙,顾不上我,只是匆匆忙忙地接我上下学,给我一点零化钱,偶尔问问我的学习情况,其它的就很少问我,也很少与我在一起。慢慢地,我心里就对他有些隔阂,有话也不愿意跟他说了。小学里还好,尽管一些同学背后对我有些议论,说我妈妈的坏话,但我装作没听见,也从来不跟她们争吵,所以成绩还不错,在班里一直是中上等。凭良心讲,爸爸为了培养我,确实费了不少心血。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弄我吃了饭,就用自行车送我去上学,下午还要准时到学校门口来接我。他赚的钱都用来拉我上学,有时生意还要受到影响。这一点,我是很感激他的,以后赚了钱,一定要报答他的这段养育之恩。
可让我受不了的是,我进入初中以后,身体成熟了,有了月经,居然还和爸爸住在一间小房子里。这间房子小得只能打两张小床,床横头与床横头碰在一起,中间没有任何遮隔的东西。房子里没有卫生间,公用厕所又离得很远,有几百米的路。平时,我还能坚持着捱过来,但轮到来了月经,就不方便了。而晚上去厕所的路上,又黑灯瞎火的,好吓人。我又不好意思让爸爸陪我去,更不好意思跟他说那个事。一天晚上,我突然来了月经,累了一裤子,好冷好冷,可我不能起床来弄。因为爸爸就睡在旁边的床上,我一动,他就会醒来;我拉亮电灯,他就会看到我的一切。我忍受着裤裆里被血水浸湿的冰冷,一个人默默地哭。没有妈妈的日子,条件艰苦的家庭,真的好惨啊。我一直熬到第二天早上,爸爸起床走了,才起来换裤子。
还有一次,我来了月经,关在屋里换裤子,一时忘了保门。我正光着屁股站在床前,在腿间系那个东西,爸爸突然开门进来拿东西。天哪,把我吓死了,我慌得想躲起来,可没地方躲啊。就蛋壳那么大一间屋子,没遮没挡的,你往哪里躲呀?我连忙用手遮住腿间,缩着屁股大喊:“不要进来。”但来不及了,爸爸已经进了门,他也吓了一跳:“你。”赶紧退了出去。可我已经被他看到了光屁股,真是难为情死了。以后跟他在一起,不知怎么搞的,我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有些难受,不够自然。
爸爸为了我,至今没有再婚,这一点我也很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