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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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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冷战,她见了他不说话,对查理、克劳斯和黛安他们却是笑脸相迎;他也在生气,见了她,视线一转,往虽的方向滑过去。

不喜欢她,他大可不要回来,就像她刚到法国的时候,不用拿一张臭脸给人看着难受。

那时,他没回家——是留在沙莲娜家吗?这么说也许不正确,应该换句话说——有沙莲娜的地方,是他的第二个家。

尽管她不停地告诫自己,她只是图他的钱,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息事者,和他在一起无关乎情、无涉及爱,可是她的心还是扯痛着。明知道没有立场生气,却又不免让自己沉溺在怒涛中。

怎么办?她快要不像洛安安了。

“安安,帮我把下午茶送到先生房里去好吗?”黛安看着气氛不对的两人,想不着痕迹地帮忙。

“好。”端起托盘,安安一步步踱向二楼书房。

敲了两下门。她的心跳得急促。

“请进。”

他的声音让她却步,进不进去?进去、见面、尴尬;不进去、不见面——更尴尬,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在吵架。摇摇头,她的脚在进不进门中犹豫不决。

毫无预兆地,门被拉开,两个人面对面,僵立在那。

“我——我送茶过来。”她支支吾吾,把手中托盘微微抬高。

“进来。”抛下一语,他率先走回书房。

跟在他身后,安安思索着要说什么应景的话,分心的当口,她没注意到眼前的椅子,膝盖绊过,一个踉跄,她差点儿摔倒,幸而千钧一发间,他抢救下她的托盘,也拉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对不起——”她低下头,认错,“为刚刚,也为——上一次在餐厅里的冲动。”

“你也会低头?”他饶富兴味地看她。

“我不应该牵怒,把我泼成落汤鸡的人不是你。”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杯水泼在沙莲娜身上,你就不会觉得抱歉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理论上没有太大的错误。”

“对一个陌生人,你的敌意会不会显得太过张扬?”

“她不是陌生人,她是你的情人。她侮辱了我,你觉得我该持有怎样的好风度?”

“她怎么对你说的?”他的态度是存疑的。

“你怀疑这一切都是我编出来的?”为什么明明是光明磊落,他还要怀疑?

“我没有说。”

“你的态度说了;你心里这么想了。再自持的女人也不代表她不会嫉妒,她有她的立场,我不能说她有错,但她踩上我的地盘对我挑衅,我还容忍她,就太对不起我自己了。”

他注视她的眼光让她心慌,她没错,没必要示弱,但是他的眼神还是让她手足无措,“假若我说得不对,你可以纠正我,不要这样看我。”躲开他的注视,她走向窗边。

“你凭什么认为她踩上你的地盘?我赋予过你什么权利吗?”他冷笑。

当她的贪婪表现在对他的占有时,他变得无法忍受,她让他联想起那个控制父亲、毁他一生的妓女。

一句话正中靶心,他没说错,她没有权利,有的只是一纸证书和契约。她喜欢他如何?她爱他又如何?就算有再多感情,他们之间存在的仍然是一纸证书和契约。

垂下头,她懂了,她的愤怒来自于高估自己,来自于不自量力,谁挑衅她都是理所当然,因为,在他心里,有沙莲娜没有洛安安。

“你不再否认她是你的情人?”问这句,只是求个清清楚楚。

“我从没有否认过沙莲娜的存在,她跟了我十年。”

“还会一直继续下去?”再问一句,让自己彻底死心。

“没有意外的话——是的。”他正面承认。

哦!原来不是她踩上自己的地盘,而是自己踩上人家的,难怪她要生气、要挑衅,她保护的是她的权益,何错之有?

是自己弄错太多,错把法国男人的浪漫当成有情有爱,错把别人的无心当做有意,她——只是一个为了五千万出卖身体的拜金女子——心在一寸寸结冰,现实往往最不堪让人忍受——

吞吞口水,她僵硬的脸挤不出笑容,“我懂了,以后不会再弄错了。”

她的凄然看在他眼里非常碍眼,他讨厌她这号表情,非常讨厌。坐回位置上,他不理她,懊恼地翻开书本,想阅读,几行字却在他眼前跳舞。

“你还不走?”没事回来这里做什么?看她那一脸憔悴悲愁,不如去看沙莲娜的笑脸娇声,起码赏心悦目。

“既然你那么希望我走,为什么不快点履行契约上的事情,提早结束对你对我都好。”对她好不好,安安不敢妄下断言,但是对那位沙莲娜小姐,肯定是好的。

“什么意思?”蓦地抬头,他追问。

“你要一个子嗣,我给你一个,事情结束,一拍两散,对你对我不都好吗?”

“一个孩子吧?你不会单纯得不知道怎样才能制造出一个孩子?”

“我当然知道。”挺直胸口,别人能做的,她又哪会做不到。

“不后悔?”他走到她身前,勾起她的下巴,他的笑魅惑人心。

“收下五千万那刻,我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她一定要一再表现自己的贪婪吗?他挂起残忍的微笑。

“很好!我真庆幸自己有个这么懂事的‘妻子’。”俯下头,他寻到她的唇,带着惩罚意味地,他吻得狂烈激猛。放开她,她的红唇肿胀。

捂住嘴巴,她仰起头望他,不让眼角的热泪滚下,“我不怕。”

摇摇头,他叹口气,妥协了,“你真的很倔强。”

“倔强才能让我活下来。”哭是弱者的行为,不要以为旁人的安慰能帮得了自己,他们能帮的,绝不会比你帮自己的还多。

从小,她就认清这点,再苦、再难熬,她都咬着牙撑过去了,这一回,就算是面对感情,就算明知道会失败,她也必须撑下去。

倔强才能让我活下来。细细品味她的话,安安和他是同一类人?法兰的眼睛黯然。

多年前他在夹缝中求生存,凭借的就是一份倔强而已,面对一个和他一样辛苦的女人,他何忍再伤害她?

“你出去吧!我不会伤害你的。”推开她,等他找到安东尼,问清事情始末,他就将她送走。

伤害是势在必行,何必再说这种冠冕堂皇的台面话?安安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他唇上烙下一吻。

“亲吻是这个样子的吗?”问过他,不待回答,她又是一吻,一个、一个、又一个——细细绵密的吻,封住他的嘴,封住他不确定的心。

夜深,疲倦的两人从睡梦中清醒,风从窗外吹入,刮得碎花帘子成了层层叠叠的波浪,在空气间翻腾。

他们没有开灯,朦胧月色被窗帘隐去一半,剩下的部分趁隙偷渡入室,刚好可以让她看到他那双蓝眼睛,而他却看不见她脸颊上的羞红。

“我找到那个法兰·普瓦堤耶了。”

以为安安又要说她爱他,法兰作好准备,认真倾听。哪里知道她会冒出这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

“金发、蓝眼、不爱笑,姿态高傲、脾气坏得像牛的男人?”他的声音里有很多不爽。

“对,就是他。”他加上的备注,真是贴切。

“找他做什么?”他音调冷冷的,不甚积极。

“问他有关安娜·洛林的事情。”

“问到了吗?”收回手,把她的头收拢在自己怀中,已经决定了爱,决定了受她牵制,他就不准她的脑袋瓜里存有其他男人的影子。

“他忘记她了。”

“既然他不记得就别再麻烦人家,那个女人跟我们没有关系。”

“可是,我已经知道发生在安娜身上的所有事情。”

“知道了,就更不用再去找那个男人。”安娜不是重点,她还搞不懂吗?

“你口口声声不要我跟他在一起,为什么?”

“我就不要你跟他在一起,别问为什么,照我的话做就是了。”

“你还是和两百年前一样强势,既然你不要我和你在一起,那——拜拜啦。”她调皮一笑,跃起身准备下床,却在下一秒,被他的大手拉回怀中。

“你做什么?我的头撞得好痛哦!”她娇嗔地睨着他。

“把话说清楚!”她要从他身边逃走,这让他的心紧紧揪了一下,痛得他咬牙切齿,那种陌生的心疼感让他好恐慌。

“不要生气嘛!是我恶作剧,我不对,跟你道歉好不好?”他将她圈得很紧,他在害怕她离去吗?是不是那些回忆也追寻到他了?

顺了顺他郁结的眉头,她讨好地回抱他,拍着、抚着他的背,让他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别担心,我不会走了,那次已经让我们心神俱裂,再禁不起分离,老天不会残忍到让我们彼此再痛一次——”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有点耐心听我说,让我告诉你。前一世——大约两百多年前,你是公爵继承人,而我是吸血鬼,我喜欢你、你爱上我,可是,人和鬼势不两立,我被人抓住,你救不了我,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大火吞噬。后来的事我不清楚,但重要的是,这一世我们都再世为人,我可以爱你,你也能爱我,再不会有人阻止我们相爱。”

她说得热烈,他的反应却冷淡。

“很有意思的故事。”轻轻地,他在她额间印上一吻。

“这不是故事,是真实的事情,我没骗你,不然,我们走一趟雪梭堡,还有,我们去一趟树丛迷宫,只要我找到那棵刻有你身高的大树,你就会相信我了?”拉着他,她要他马上起身着衣。

“就算要去,也要等明天早上,它夜间不开放。”他好笑地拉回她。

“是哦!我怎么忘记了。”躺回他臂弯,她好兴奋,所有谜团全解开了,从此,她将不用再被恶梦困扰,“法兰,告诉我你信仰哪个宗教?”

“做什么?”她说的话他一句都不相信,应和不过是为了敷衍,如果敷衍能让她心情愉悦,他不介意花精神去敷衍——虽然他并不喜欢她编故事欺他。

“你要是信基督教,我们就上教堂跟耶稣说声谢谢;如果你信天主教,感谢的对象就是圣母玛丽亚,我呢!是一定要感谢释迦牟尼佛和玉皇大帝的。”

“跟神像说谢谢?很奇怪的逻辑。”

“才不奇怪,是它们让我们重返轮回,有机会再相聚,不谢它们谢谁呢?要是它们心肠坏一点,让你我年龄差了几十岁,或是让我们生为父女、母子,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说嘛!你信哪一个教派?”

“我是无神论者。”他随口回她一句。

“不行、不行,既然我知道真有轮回,我还要预约下一世、然后再下下一世,我要你生生世世都是我一个人的。”

“面对同一个人那么久,你不怕厌烦?”

“不怕,只要是你,看再久我都不会腻。”

这句窝心话真窝进他心里了,甜甜蜜蜜地贴在那里,宣示了他的心所有权人是她,这样的她很难叫人不爱上,于是,他顺心而行,答应了她爱他,也承认了他爱她。

爱——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很容易。有人寻觅了几十年都找不出一份真爱,有人只消一眼,就认定了他是最爱。有没有定理可追?没有!有没有道理可寻?也没有!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碰对了人,碰对了一颗本该属于他的心。

“那么——你就这样看着我,永远不要把眼光别过去,永远不要让旁人闯入你心底、眼里。”

“不会再有别人了。”她握住他的手掌贴住自己的胸腔,“这颗心已经等你等了两百多年,没有变过,它未曾辜负过你,你也不要辜负它,好吗?”

“好。”从不作承诺的他给了承诺,从此,他们只能是一生一世。

“约定了,不能反悔。”她的唇贴上他的,轻轻地吸吮,淡淡地舔逗。

也许她的技巧不够纯熟,但是他会有很多时间来指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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