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堂瞧得一呆,广德公主朱子佩乃先皇宣宗皇帝最爱之女,当今圣上的亲姐姐。皇宫伴驾之时,常听当今皇上谈起,言广德公主善谋略,多心机,后来先皇赐婚,嫁给了当时的江湖霸主东方青云之徒,冷纪夜。出嫁时赐太昊城池一座,尚方宝剑并珠玉无数。自己竟然是他们的儿子,怎么可能?霍得抬头瞧向冷纪夜,又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尚方宝剑,难道这些竟是真的。但随即又是摇头,当日跟皇上攀谈之事,他说过,广德公主难产,连那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死了,自己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儿子。
冷纪夜转头瞧少堂,神色甚是的和蔼,口中轻唤:“少堂!”少堂一顿,忙摇手:“等一等!”心中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明白,抬头瞧着他道:“广德公主不是因为难产,胎死腹中一尸两命吗?怎么?怎么突然会有儿子?”冷纪夜转头瞧着他道:“子佩却是因为难产而死,却并没有胎死腹中,而是在生产完后,流血过多而亡。”口中说着想及当年情景,不由神色黯然:“不管在江湖还是在宫廷,我和子佩都是身份特殊之极,为了孩子将来的安全,刚出生便被秘密转走。对于外界的谎称,便是胎死腹中。”
少堂听得一顿,目光转向眼前的坟墓,想到当日皇上提起广德公主时瞧自己的眼神,那种怜爱与惋惜,心中常常的不明所以,原来,自己竟然是他亲姐姐的儿子!尚方宝剑插在坟旁,冷纪夜点香拜祭,口中喃喃:“子佩,十八年了,你可还好!我把儿子带来了,他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文才武略,足可纵横天下。”转头向着少堂道:“少堂,来拜见你的母亲!”
少堂愣了愣,迈前一步,瞧着广德公主之墓,心中千丝万缕,现在寻到了亲生父母,应该高兴才是,但他冷纪夜,他是自己的生父可以没错,但他跟雪冰的关系,雪冰是自己最爱之人,而他,却是雪冰最大敌人。这般的两难抉择,要自己以后如何去面对雪冰?冷纪夜瞧他踌躇道:“你在想柳雪冰之事?你觉得无颜以对?”少堂怔怔的抬头瞧着他,陡的呼喊:“你不是我父亲!”自从在端王府知道自己真是身份到现在,几个月的时间,关于有没有父亲,已经不是重要话题,没有他们,照样可以过得好好的。但跟雪冰相处的这几个月,瞧她嬉笑玩闹,没有她,却是苦闷至极,仿佛人生永远没有快乐可言。
冷纪夜瞧他为了雪冰而宁愿不认父母,心中一酸却又是愤怒,目光中闪过一丝戾气,抬头瞧向少堂:“你觉得柳雪冰对你很重要?”少堂点头:“是!她若死了,我也不活了!”冷纪夜听的一愣,想起当初的东方子娴,顿了顿,忽然厉声道:“你跟柳雪冰,是不会有将来的!你忘了她吧!天下好女孩多得多,你何必只为她一个柳雪冰而轻言生死?”少堂听的亦是叱喝:“要我忘记雪冰,除非我死了。我们可以不必有将来,我也不需要她嫁给我,只要我知道,她是我最爱之人便可以了。哪怕,她爱的人并不是我,哪怕她将来嫁给别人,哪怕她给别人也生儿子!我只要她过得幸福快乐,就可以!”
一番铿锵的话语,冷纪夜听的呆了,没想到儿子是这般的重情义却又如此大度之人。想到当年的自己跟师妹子娴,不由的自惭形秽。呆了片刻抬起头,瞧着少堂淡淡道:“好!我尊重你的意见。你可以去选择柳雪冰,但是,你不能不认自己的父母!”少堂听他这话心中突的一酸,抬头瞧着他,又瞧了瞧眼前的墓碑,毕竟,可怜天下父母心,扑通跪了下来,点香叩拜,又向着冷纪夜拜了两拜,眼角有模糊的泪花抬头向着冷纪夜道:“请您,原谅孩儿的不孝!”忽的起身,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摩天崖,雪冰被关在了秘密的牢房,心中沉思着以后该怎么办,石门忽然推开,水伊灵走了进来,雪冰瞧到她心中不喜,冷冷道:“你来这儿干什么?”水伊灵没有回答,她的身后,忽然那一个人影晃了进来,口中轻唤:“雪冰!”雪冰一怔:“阮姑姑!”没想会在这儿瞧到她,急忙走了上去。
瞧二人相见惊喜的模样,水伊灵神色有些黯然,想到自己孤身一人既无关爱,又无牵挂,心中不禁的惨然,低头默默退了而出。
“姑姑!”雪冰拉着阮素荷的手欢喜之极。阮素荷却有些怔怔的望着她。雪冰道:“姑姑!”瞧她神色有些的不对,忙又道:“姑姑,您怎么了?您怎么会在这儿?”阮素荷轻轻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神色有些的凄楚,手掌颤抖的拂过雪冰脸庞,一滴清泪滚了下来。雪冰一惊,忙道:“姑姑,您怎么么了?冷纪夜欺负你了!”
她想冷纪夜既然派人来捉她,对她肯定好不到哪儿去。何况一年多不见,鬓间竟然有了依稀白发,呆在这青龙顶的日子一定不好过。阮素荷听她这般询问微笑摇了摇头,拂袖擦掉眼角的泪水,温言道:“是太高兴了。所以……!雪冰!”拉着她手掌坐在石床上,细细的瞧着她,心中想到东方子娴,眼睛又是一红,轻叹道:“十六年了!”
十六年,当年的无助婴孩已经长成了亭亭少女,当年那舍命挡剑之人也已白发鬓间。
听二人亲柔的话语,水伊灵倚门呆呆而望,走廊中忽然传来说话之声,水伊灵一怔,急忙转头,崔猛俞雷走了进来。三人目光相对,俞雷最先惊道:“灵儿!”没有师傅吩咐,她怎么会在这儿!瞧着二人走来,水伊灵心中有些的忐忑,忙上前招呼:“二师兄,三师兄!”
崔猛瞧着她,目光瞥了一眼石室内的阮素荷和雪冰,冷冷道:“师妹,没有师傅允许私自探视犯人,按照教规你知道该怎么办吧!”水伊灵一惊,转头瞧向俞雷。俞雷忙道:“二师兄!”崔猛转头轻斥:“我知道你对她关心,可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都像她这般随意妄为,那青龙教如何江湖立足!”俞雷一顿,想青龙教向来教规严律,私自探视犯人可要杖责五十的,目光转向水伊灵,既无法替她开脱又不想她受杖责,正自踌躇,水伊灵神色间忽然一凛,声音变得冰冷:“水伊灵接受惩罚便是!”
冰冷的话语,俞雷听的不禁一愣。
雪冰室内听着三人的对答,目光掠过俞雷和水伊灵,他们二人,他们二人难道有什么吗?崔猛说责罚水伊灵为什么要寻俞雷求救,而俞雷无法帮助她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般冰冷,难道她在生气俞雷没有相助?
阮素荷听崔猛要责罚水伊灵,屋内呼喊:“且慢!”说着起身出牢室。崔猛进牢室便瞥见了阮素荷,此时背对,听的身后她的话语,急忙的转身,一副吃惊的模样道:“原来是阮姑姑,您怎么在这儿?”雪冰听他呼喊阮素荷亦是为阮姑姑,不禁皱眉。只听得阮素荷淡淡道:“是我要求灵儿来的,此事与她无关。私自探监的事情,我自会亲自跟你们教主说的。你们两个来此,一定有什么事情吧!”崔猛听的忙点头:“我们二人是奉了师傅之命来寻柳姑娘要一件东西的!”
阮素荷听的点头:“哦!”崔猛一笑,转身进牢室,目光瞧着雪冰,满脸堆笑:“柳姑娘,可好!”雪冰瞧他一脸阿谀的模样,心中轻笑,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崔猛道:“朱少堂已经离开了青龙顶,师傅要我们来拿回该拿的东西!”雪冰听的沉吟:“朱少堂真的走了!”崔猛点头:“柳姑娘如果不信,可以问一问灵儿师妹,或者阮姑姑,都可以!”
雪冰半信半疑的瞧向阮素荷与水伊灵,水伊灵轻轻的点头:“我跟阮姑姑去义父的涵空阁送花,确实瞧到朱公子一人下山而去,而且,他还摘了一朵的铃兰,说……”口中说着,忽然一顿,想当时朱少堂摘花簪花的情景,口中称赞花的漂亮,目光却遐思的望向远方,口中说花,心里一定想人!说不定,还是眼前的柳雪冰!雪冰瞧她沉吟不语,目光中似有思索,道:“二哥说什么?”水伊灵顿了顿:“他说花很漂亮!”
雪冰听这话也是一顿,目光掠过水伊灵,忽然想到刚才俞雷的表情,何不趁此试探一下二人。向着水伊灵微笑道:“我二哥最是喜欢漂亮女孩子了,他口中说花很漂亮,其实是在称赞你呢!人比花娇!”目光掠过旁边俞雷:“我二哥一定喜欢上你了!不如你嫁给他做妻子吧!”口中说着又忙否定:“哦!差点忘了,你已经跟逸飞哥哥拜过天地了,你是他的妻子才对呢,怎么可能一女嫁二夫!这可是不守妇道要遭人唾骂的。嗯!至于那三夫四夫,可就更没盼头了!”
三夫四夫,指的便是旁边的俞雷。水伊灵被她一番话羞的满面通红,旁边俞雷睁大的目光瞪向雪冰,有些愤怒之极,如同要将她吃了一般,手掌青筋暴露。雪冰目光瞥过,轻轻一笑,果然有事情啊!转头微笑道:“俞大哥,你怎么了,我瞧你好像要吃人啊!”俞雷顿了顿,瞪着她的目光忽然一柔,握紧的拳头松来开了,淡淡道:“是吗?”雪冰瞧他情绪转化如此之快,不禁的点头,真是好定力啊!若逸飞和少堂,恐怕早就被激的冲将起来了!
崔猛瞧她尽说些无关话题,道:“柳姑娘,师傅要我们来拿回该拿的东西,柳姑娘请交出来吧!”雪冰听的一笑:“既然朱少堂已经走了,那就请你帮我谢谢冷纪夜!至于该拿回的东西,我现在又不想给了!”说完转身去石床上坐了下来,悠闲的掂起一根草秆,轻轻的碾压。崔猛听的一顿,随即冷笑。冷纪夜只要他们来询问雪冰拿回该拿的东西,却并没有告诉二人那东西是什么,心中本就料到她不可能这般简单的就把东西交出来。崔猛微微一笑:“既然柳姑娘不肯将东西交出来,那我们也没办法,就请柳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说着目光转向阮素荷:“阮姑姑,您不会阻拦吧!”
阮素荷一顿:“我与你们一起去!”
摩天崖的地底牢房,迷宫一般的石室暗道,火烛暗淡之极,只听得两边石壁后传来哇哇的惊叫、哭喊、哀求甚至还有歌声,断断续续如若鬼嚎。墙上地面,还干枯的血迹和拖地的血痕。雪冰心中惊惧,握紧了阮素荷的手掌道:“阮姑姑,这儿?”手指示意的指了指四周墙壁后传来的飘渺虚无的声音:“这是什么地方?我听到有人哭!还有人唱歌!”阮素荷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安慰道:“不用怕,没事的!”
一从的石门打开,走廊转角处的墙壁上忽然有刚刚洒下的鲜血,暗红色的血迹,还没有干枯。雪冰一怔,瞧那血迹,一定有人刚从这儿行过,心中虽然害怕之极,但也很想探明白这儿究竟什么地方,松开阮素荷手掌,向那转角处奔了去,远远石门进口,模糊的两个青龙下属架着一个衣衫褴褛之人消失入口。
雪冰一怔,还没反应的过来,肩头忽然被拍了一下,心中一惊,急忙的转头,只听得阮素荷道:“雪冰!”瞧她苍白的脸色,忙道:“怎么了,没事吧?”雪冰手指远处落下的石门:“我瞧到有人,有……!”心中不禁回思,刚才那三个人走的太快,都没瞧清楚究竟是人,还是鬼!道:“我要去瞧瞧!”
里面的牢室亦是属青龙教密地,没有教主的指令,就连蒋超等徒儿也无法进入。阮素荷听的她说要去瞧瞧,急忙的扯住她,崔猛俞雷上前阻止。瞧他们如此的阻拦,雪冰心中愈是惊疑,不管如何都要进去瞧瞧,哪怕里面关的是鬼不是人呢。忽然指着身后道:“冷纪夜!”听他呼喊,阮素荷崔猛等急忙转头,雪冰身子一晃抢了出去,摸索墙上的机关,进牢室而去。
室内,暗的几乎瞧不到东西,只听得左右两边都是哀求疼痛的哭喊呻吟之声。目光掠过最前面行走的三个人,最前面一人白灯笼带路,后面青龙下属架着衣衫褴褛之人缓缓前行。雪冰忙呼喊:“等一等!”急追而上,刚奔出两步,旁边黑暗的牢室里忽然一只黑黝的沾上了血迹的手掌抓出,扯住了她的衣袂。雪冰一惊,差点被他别到,忙转头瞧,映目一张半边溃烂血迹模糊的脸。雪冰大惊,啊的叫了起来,急忙的后退:“鬼!”肩背碰触到身后的牢室,又是一只手掌拍在肩头,有些傻气的呵呵笑声:“姑娘你在叫什么!”雪冰又是一惊,急忙的转身,这人脸面还清晰点,只是那手掌,瞧着肩头血迹沾湿的衣服,心中一个冷战,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前面行走的掌灯之人已不知去向,四周黑暗之极,阮素荷等居然也不知去了哪儿。雪冰呆在当地不敢动弹,心中又惊又怕,只感觉好冷,全身都冷。呆了呆,忽然哭道:“阮姑姑!你在哪儿?”过了很久,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雪冰急忙走了上去,手掌摸索:“姑姑!姑姑!”只喊了两声,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掌按在了腕上,身子忽然一起,被拖了起来。雪冰大惊:“什么人?”口中呼喊,身子忽然被抛了起来,呼啦的帘幕身旁扫过,眼前忽的明朗,身子已在牢室之外。幸而没被摔着,急忙转头,哐当的石门落地,激起了一从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