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阁月岩宫,冷纪夜手持紫毫笔正在庭中写画,一个门人忽然闯了进来,景媛抬眉一瞥,悄悄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转头瞧向冷纪夜,轻轻放下手中的松烟墨锭,下台阶来。
“什么事如此慌张?”低头询问。
那门人一脸恐慌:“那个叫柳雪冰的来了,指明要见阁主,我们阻拦不住,又怕伤了她,您瞧怎么办?”
“柳雪冰!”景媛寻思,转头瞧了冷纪夜一眼:“让她进来!”
“进来!”那门人也自瞧了冷纪夜一眼,有些犹豫。她若进来,打断阁主写画,后果谁负。
“出什么事我负责!”景媛接道,目送那门人退下,又回到亭中,继续研磨。
呼的声响,雪冰推开身前领路的门人,闯了进来,瞧到冷纪夜,便上前喝道:“冷纪夜!”瞧他不答,又自喝道:“我哥哥呢?”
冷纪夜没有理她,专注的画手中书卷。雪冰的身后,忽听得一个温婉的声音道:“义父,您的茶!”
好熟悉的声音,雪冰蓦地转头,薛婉慈!瞧到她心中更气,哥哥如果不是被她骗了,如何会被冷纪夜所擒,转身冷冷道:“薛姑娘,好啊!”
薛婉慈抬头一扫:“您挡我的路了!”
雪冰冷哼:“我哥哥被你骗哪去了?”
薛婉慈没有回答,却听身后砰的声响,冷纪夜手中的紫毫笔已经掷在了画卷上,一副几欲完成的松竹图登时覆灭。景媛等吓了一跳,院中登时变得鸦雀无声。薛婉慈垂下头去,低低道:“义父,对不起!”
冷纪夜走下台阶,走到二人身前,目光盯向雪冰,语气中颇有不屑道:“柳逸飞!”一个转身接道:“你跟我来!”
出了月岩宫,转过几条石径,怪石淋漓环绕而行,钻过一处乱石堆积的山洞,出口处,吊桥通达对面山谷。树木遮掩石阶蜿蜒而上,大块的方石环绕堆砌的平台,十几个守卫轩辕下属瞧到冷纪夜的到来忙屈膝跪了下去。
冷纪夜并不理会,平台东侧五根粗豪岩柱支撑着硕大的窟穴,冷纪夜带着雪冰自中央一处洞口而入,烛光闪烁,一处宽广的大厅,亦是有轩辕下属把守,瞧到冷纪夜的到来,也忙纷纷跪拜。
五处入口的大厅,对面却只有一扇三米多高的铁门,黄金镶表,兽首的门钹,门额上的凿石而成的两个字——牢室!
冷纪夜还未近前,石门已开,俞涵迎了出来,一辑道:“师父!”
“去柳逸飞的牢室!”冷纪夜道。
俞涵忙身前带路,石门里面,分为三条通道,左右中央,俞涵带领冷纪夜和雪冰上了中央一条通道,景媛和几个下属则在洞外留守。
曲折的石阶,每转一处都有一扇落地的石门。三人登到五层台阶,俞涵已按开了当前一扇石门,里面左排牢室第二间,俞涵躬身道:“柳逸飞便在里面!”
冷纪夜点了点头,瞧向旁边的雪冰,手缓缓拉开了铁门上的小窗,叮当的铁链,一脸憔悴的逸飞被锁在墙角,头发散落,身上有鞭打的痕迹,胳膊肩头衣服几处撕裂,露出一条一条血印的鞭痕,本来朗若流星的双眸,此刻也已黯淡无光。
这便是自己的哥哥吗?雪冰心中诧异!他怎么变成这般摸样,冷纪夜如何把他折磨成这般摸样!心中一刹的酸楚,尽管当初逸飞将雪冰赶出时,她心中恨极了他,但现在瞧到逸飞如此模样,心中还是忍不住,眼泪直落了下来,长袖一拂,转身奔出牢室。
冷纪夜脸上掠过一丝轻屑,啪的闭了窗口,拂袖而出。
“怎样?”他向着雪冰道。
雪冰心中再也忍不住,转身指着他哭道:“你为什么要这般对他。难道你忘了,当日在玉女潭,你们还一起喝酒聊天,一起操琴抚剑,你们谈的那般融洽。而今日,你何以下的去手,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你还有没有人情,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冷纪夜淡淡的瞧着她:“你知不知道柳逸飞的武林盟主是怎样坐上去的?你觉得我是在折磨他吗?如果没有我一手策划,他会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我这不过给他长点教训,如此优柔,凄凄楚楚整日只为一个情字转,一点果断都没有,就是登上了盟主之位,也会丢掉的,甚至身败名裂。”
雪冰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身败名裂!难道你要把他培养成一个像你一样薄情寡义,为正派中人所唾弃的人吗?从前他们那般的骂你,我都不信,现在,我也想狠狠的骂你一句,冷血卑鄙无耻奸诈小人,恶魔!”
啪的声响,一巴掌打在了雪冰脸上,冷纪夜瞪着她道:“我这一记,是待你父母打得!你比起子娴,实在差得太远了!”
雪冰有些愕然,手扶着半边疼痛的面颊,生平第二次挨耳光!你们都来打我,难道我好欺负吗?霍得抬头瞪向他,大呼:“你打我,你有什么权利打我!你有什么权利代我父母打我!你也不要跟我再提他们,他们除了生了我,他们还给过我什么?他们把我推向了这条不归路,这条生死路。什么武林盟主的爷爷,什么轩辕阁阁主的外公,我不稀罕,没有他们,我说不定活的比现在要好!你还有他们,没一个得好人!我恨死你们了!”
冷纪夜静静的听着,或许她说的也有道理。十六七岁的孩子,本该是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成长,而我们却把她逼得深入江湖,生死一瞬。太多的选择,太多的离合,太多的血腥,太多的无奈,江湖,确实是一条不归路,一条瞬间定生死,瞬间定成败之路。
景媛在旁听的轻轻一叹,踏前一步,拍在雪冰肩头,轻声安慰。
台阶上,薛婉慈纤纤而来,走到冷纪夜身前,弯腰道:“义父,朱志尧来了!他要见柳姑娘!是否要他进来!”
雪冰听的朱志尧来了,心下咯噔一跳,二哥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我想救哥哥尚自不能,他若再被冷纪夜擒了,那可如何是好!
只听得冷纪夜道:“他一个人吗?”
薛婉慈点头:“是!”
冷纪夜转头瞧向雪冰:“让他进来!”
薛婉慈领命要去,雪冰忙阻住,向着冷纪夜道:“我想求您一件事?”
冷纪夜听的微诧,她向来自傲,很少有低下头来求人的事,难道为了朱志尧,道:“什么事?”
雪冰道:“请你不要难为朱志尧!”
果然是为了他,冷纪夜听着,道:“我可以不难为他,但他若出手相阻,事情就难办了!”
雪冰垂首寻思片刻,抬头道:“借你两杯酒!”
当日在峪水峡谷,菊篱兄弟所说的还有一封信要去送,那便是给朱志尧的。
薛婉慈引着朱志尧来到平台上,一处休息的石桌边,雪冰提着酒壶正在那儿斟酒,冷纪夜等暂退到石窟的大厅内。
朱志尧瞧到雪冰竟泰然自若的倒酒,有些诧异,当日收到菊篱兄弟的信,上面写的雪冰身陷囫囵危险至极的样子,怎么会是这般的逍遥无拘?冷纪夜没把她怎么样?走到桌边,欢喜道:“雪冰,你没事吧?”
雪冰抬头一笑:“没事啊!”指着对面一个石座拱手道:“二哥,请坐!”
朱志尧依言坐下,瞧着她缓缓倒满两盅酒水,忙问:“你真的没事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雪冰摇头:“没有!”推着一杯酒水递到他身前,道:“二哥,我要谢谢你!”
朱志尧微怔:“谢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