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派众豪退去,志尧又转身回到台子边,俯身瞧着台下的茫茫水雾,心中轻唤雪冰。
对面悬崖上瀑布奔腾,水珠打湿了发髻,冷纪夜走了过来,沉沉一叹,手掌按在他肩头,旁边景媛瞧着忽的跪了下来:“阁主,景媛对不起您!雪冰手中的青褐两块玲珑玉是景媛交给她的,您责罚景媛吧!”
冷纪夜摇头,目光悲痛而无奈:“处罚你,雪冰能活过来吗?”口中说完,拂袖而去。
景媛呆了呆,这是冷纪夜第一次对她如此绝望而冰冷的回答,心中忽的一痛,自己真的比不得柳雪冰吗?
她岂知道,此刻在冷纪夜的心中,就是全天下的宝藏,也比不得雪冰一条性命重要。
朝华殿,朱志尧扶着冷纪夜坐下,后退了两步,瞧着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忽听得殿外一人哈哈大笑,凤杖照地一捶,夜如风走了进来。
志尧转身唤道:“夜婆婆!”他不知六派众豪乃夜如风放进来的,正欲下台迎接,扑通声响,殿外忽然栽进一个人来,司徒政和司空业一惊,只瞧那人满身血迹,脸上也被划了一道口子,手中握着一柄十六环的冷月弯刀,口中呼道:“阁主小心她……!”一句话没说完,夜如风身子忽的一闪,跃过朱志尧,凤杖一甩,扫向冷纪夜。
突如其来的攻击,加之夜如风手法急速,众人没的防备,惊愕之下忙齐呼相救,眼前忽然四条影子一闪,夜如风带来的那四个少女手中长剑一晃,竟将司徒政朱志尧等隔了回去。
凤杖扫向冷纪夜,忽听得啪的声响,冷纪夜手掌抓在了金杖的凤头上。夜如风一怔,没想他重伤之下竟还能运力格挡自己的招式,如此快速的划扫,竟然会被他出奇的掌速抓住凤头。那凤头凹凸锋利,刺破了手掌,鲜血涔出。志尧忙呼喝跃了上去,夜如风抽身而退,冷纪夜身子一俯,又是吐出一口鲜血来。寻毒子忙上前察看,旁边杨静霜瞧着,拿出一粒九参丹递了过去,道:“这是灵山岛的九参丹,你给他服上!”
寻毒子接了过去,瞧了瞧她,又瞧了瞧冷纪夜,想她也不至于加害,便给冷纪夜服了下去。
朱志尧转身瞧向夜如风,呼道:“乌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夜如风听他不唤自己为夜婆婆却为乌夫人,心中愤怒,当初她嫁给风雨楼主乌无良时,并非真心真意,甚至有些一时意气所为,对于所谓的乌夫人称呼,心中更是厌烦,左掌一抬,向他脸上扫了去。
她一掌扫出,忽听得门外女孩喊叫:“奶奶!”乌云珠呼喊着,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衫道:“奶奶,您答应云珠不伤尧哥哥的!”夜如风哼了一声,掌力回收转为袖风,嗤嗤嗤的三响,三枚梨花针射了出去。
二人相隔甚进,若说掌力还好格挡,但那三枚梨花针射出,不足一步的距离,想躲闪都是来不及。朱志尧一诧,突然身前袖影一扫,三枚无影针竟不知去向。
夜如风又是吃惊,转头瞧向朱志尧身侧而立的沐晗,怒道:“你是何人,也来挡我夜如风办事,不想活了吗?”
沐晗抱拳一辑:“小女冷沐晗,并非相挡乌夫人办事,只是这暗箭伤人的事情,太卑鄙了一点!”
卑鄙!夜如风听的哈哈大笑:“更卑鄙的还在后面呢!”
沐晗等听的不解,怕她再行暗手刺杀冷纪夜,志尧司徒政和司空业三人身影一晃,闪到台上,脚步未立,司空业忽然啊的一声栽倒在地。司徒政和志尧瞧得吃惊,忙搀扶道:“怎么了!”岂止这一弯腰,司徒政又是栽了下去,志尧只感觉自己手脚酸软,不禁吃惊,转头怒视夜如风道:“你……?”口中说着,也是坐倒在地。
夜如风哈哈大笑,目光扫过杨静霜和寻毒子,冷笑道:“想不到我这清风散竟将你们两大毒地的主人也给迷倒了,哈哈!哈哈!”笑声中,被冷纪夜折断凤头的金杖再次挥了出去,打向朱志尧。
云珠急的呼喊:“奶奶!”
叮的声响,蓦地里忽然窜出一柄长剑,将她的凤杖给荡开了。
夜如风一诧,忽然三条影子一晃,一人拦在了志尧身前,两人拦在了夜如风身后。夜如风诧异,瞧着沐晗,萧楚云和杨静霜道:“你们怎么没中毒!”
萧楚云微笑:“乌夫人,你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小小清风散,怎会毒的倒我们?”
夜如风转头扫视他:“你也是灵山岛的人?”
萧楚云摇头:“灵山岛虽不是,但毒圣夜孤游的万毒经确是小略了一遍!”
夜如风更是诧异,夜孤游是她兄长,他的万毒经珍藏非常,自己都没瞧过,这小子何来小略,道:“你是他的徒弟?”
萧楚云道:“不是!”
夜如风哼了一声:“又是个只会夸大的小子!”转头瞧向持剑而立的沐晗,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叫冷沐晗?那你妈妈是洞庭五君子冷霜儿了?”
沐晗道:“正是!”
夜如风道:“听闻冷霜儿神偷天下计无双,不知她的女儿怎样?”
沐晗寻思,她是在试探自己吗?心中想着,身影忽然一飘,闪到了夜如风身前,又是袖影一拂,似乎都没碰着夜如风衣衫,紧接又退了回来!
夜如风一诧之下,似乎并无损伤,冷笑道:“这就是所谓神偷?只不过步法快了一点吧!”
沐晗听的微笑,掌中拿出一个玻璃瓶子道:“乌夫人,这是清风散的解药吗?”转身给朱志尧闻了闻,又给冷纪夜闻,夜如风诧异之下,陡的呼道:“慢着,你若救他,就是大逆不道!你父母瞧了,也会诅咒你的!”
她这话说得严重,沐晗呆了呆,转身道:“什么意思?”
夜如风道:“你可知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沐晗道:“怎么死的?”
夜如风手指冷纪夜:“被他害死的!”
沐晗一惊,呼道:“你说什么?”
夜如风冷笑:“不信吗?你问他!”
沐晗转头瞧向冷纪夜,冷纪夜脸色黯然,歉意道:“是,你父母确实因我而死!我对不住你!”
夜如风听的讥诮而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冷霜儿被你一剑刺死了,江枫被你逼的自刎身亡,你现在悔改他们能活过来吗?”她说着,话音忽然变得严厉,向着沐晗喝道:“冷沐晗,所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一剑杀了他!”
沐晗呆了呆,脑海中想着夜如风的话,冷霜儿被你一剑刺死了,江枫被你逼的自刎身亡,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目光霍得转向冷纪夜,长剑慢慢抬了起来。
殿门口,忽然一人呼道:“慢着!”景媛疾奔了进来,拦在沐晗身前道:“事情并不像她说的那般,你别受她迷惑!”
夜如风身子一转,闪到景媛身侧,掌中夹出了四枚梨花针,冷冷道:“如你说,真相是怎样?难道冷霜儿不是被他一剑刺死的?”
景媛摇头,瞧向沐晗道:“冷姑娘,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有一项致命的把柄掌握在了对手掌中,而对手正想利用这项把柄至你于死地,你会怎么办?是杀了对手呢?还是自己死?”
沐晗呆呆的没有回答。
景媛道:“当时阁主跟你父亲江枫便是如此。江枫逼得阁主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没想到危急关头,你母亲冷霜儿忽然窜了出来,替江枫挡了那一剑,造成误杀。瞧着心爱之人死去,江枫悲痛欲绝,便选择了自刎身亡!而事后,阁主自觉对不起他们夫妻,便对你和江源恩照非常,还收江源做了义子!要木棋收你为义女!”
旁边萧楚云听的也忙点头:“沐晗,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每年送你生日礼物的那人是谁吗?那人便是阁主,你每年所许的愿望,都是他忙你完成的!”
沐晗听的一怔,抬头瞧向冷纪夜,他对自己这般好,但他却又杀了自己的母亲,目光扫向旁边的朱志尧,他的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我该怎么办呢?
夜如风冷眼瞧着沐晗,怕萧楚云和景媛再说下去,她定然下不了手去杀冷纪夜,一声叱喝,左手掌中的梨花针射向景媛,身子一闪,凤杖扫出,打在了沐晗持剑的肩胛骨上,嗤的声响,长剑刺了出去。
沐晗一呆,朱志尧身子忽然一起,挡在了冷纪夜身前,噗嗤声响,剑尖透胸而入。沐晗啊的惊呼,身子一退,长剑掉在了地上。
冷纪夜忙呼喊:“志尧!”台下云珠也忙奔了上去,搀扶朱志尧呼道:“尧哥哥!尧哥哥!”鲜血喷射,萧楚云忙闪了上去,伸指连点他胸前几处大穴。旁边杨静霜瞧着,拿出创伤药递了过去!萧楚云忙接着,给他敷在伤口上。
朱志尧迷迷糊糊,攥着云珠的手道:“你,你为什么?沐,沐晗,你……!”沐晗瞧着他,忽然泪如泉涌,转身疾奔出去。
夜如风嘿嘿一笑,手拄凤杖转身欲离开,大殿门口,忽然闪出两个人来,夜如风吃惊,目光掠了一眼夜孤游,又瞧向东方青云,冷冷道:“原来你也在!”
东方青云微微叹息道:“你这是何必!”
夜孤游跳了下来,道:“我说你,都过去六七十年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这么放不下!”
夜如风冷笑:“你放下了!他夺走了你心爱之人,你忍下了这口气?”
夜孤游摇头:“咳咳!往事不提了,现在我们是朋友!”
夜如风道:“朋友!那你今天是帮我还是帮他?”
夜孤游瞧了她一眼,又回头瞧东方青云,身子向后一跳:“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谁也不帮!”
夜如风冷哼,东方青云道:“过去之事,我也有对不起你之处,你想怎样,不妨说出来,只是以后别再伤害轩辕阁的人了!”
夜如风抬眉瞧着他:“这是你说的!好,你跟我来!”口中说着,闪出了大殿!东方青云转身跟随。乌云珠瞧着朱志尧,瞧他神智渐醒,忙道:“尧哥哥,我去瞧我奶奶了!你好好养伤!”说着忙起身招呼奶奶!随那四个青衣女子追了出去。
云珠等离开,夜孤游忽然冷冷讥诮,走到萧楚云身边,道:“小子!我的万毒经瞧得还舒服吧!”
萧楚云一怔,忙退了一步道:“晚辈萧楚云无意偷窥,请毒圣见谅!”
夜孤游哼道:“见谅!我问你,我那徒儿铁青轩和枫花月是不是你杀的!”他此言一出,冷纪夜等均是吃惊,若说偷瞧万毒经,那是不对之事,但铁青轩枫花月危害江湖,人人得而诛之。萧楚云听的一扬眉,大义凛然道:“楚云不才!二人正是楚云所杀!”
夜孤游听的双目一瞪,探首他身前,上上下下的瞧了他一遍,道:“我这两个徒弟武功不弱,你怎么杀了他们的?”
萧楚云道:“毒圣记不记得铁青轩曾与寒天教主文啸山、昆仑派平一道人共同谋杀丐帮帮主谢遂,那是铁青轩被谢遂打成重伤,楚云便趁机将他给杀了!至于枫花月,这个更简单,他对师兄铁青轩是没防范的,楚云便假扮成铁青轩的模样,顺手给杀了!”
夜孤游听的摇摇头:“就铁青轩长得那鬼样,你能假扮的来!我问你,洞庭五君子老大风梭是你什么人?”
萧楚云一顿,没想到他会言道风梭,想了想道:“风梭也算得楚云一个师父,他的易容术传给了楚云,一个要求,要楚云帮他杀了铁青轩和枫花月为他和他的三弟雷霹雳报仇!”
夜孤游听的哼哼,忽的转身怒目道:“小子,你知道杀我夜孤游的徒弟有什么下场吗?”
萧楚云瞧他凶神恶煞,一愣微笑道:“想来不太会有好下场的吧?楚云倒想领教!”
夜孤游身子一跃,几乎贴了他衣衫,冷冷道:“下场只有一个!”目光瞪着他,忽的道:“我……我要收你做徒弟!”
萧楚云一愣,旁边冷纪夜等也是一愣,瞧他刚才凶狠的样子,以为又是一场恶斗,想不到夜孤游说的竟是这般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