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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一个闲凉的午后。绿儿趁此空闲坐在云仙楼花厅内,赶忙将缝制一半的绣品完成。圆桌上摆了一只竹篮子,篮内放了些碎布、针线等女红缝纫品。
绿儿低垂着额,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专心地缝着手中的绣品。那是一只黑色的鞋底。她一针一线地细心继制,想象着当这鞋的主人穿上它时,会是何等的光彩。想到那画面,她嘴角的笑更深了,多了一抹小女儿的娇羞嫣红。
就在绿儿专心一意在绣鞋时,花厅的门倏地碰一声大响,她吓了一跳,针不小心刺进指头,红艳的血珠迅速冒出。
“唔,好痛!”绿儿皱紧双眉,将扎疼的手指含进嘴里。
一抬头,就见戎巧仙似一阵紫焰旋风冲进厅内。绿儿心一惊,也顾不得刺痛的指伤,两手赶忙地将那鞋底和针线等物,一股脑全塞进竹篮里,就怕这绣品给戎巧仙这小恶魔见着了。
绿儿手收得很急,可戎巧仙那顾得及她,根本当她不存在似的冲进房内。整个人怒气腾腾的。
老天爷,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戎巧仙冲进了房内,鼓着腮帮子,双眸怒火跳跃地瞪着前方,小脑袋里乱糟糟地闹哄一片。
大哥说他有朝一日真会与别的女子成亲、生子共组家庭的。这虽是天经地义之事,但她就是不喜欢这个念头。
思及到将有一天会有人与她共同分享大哥的爱,她就恼火,心口像空了一角似的,又酸又疼。
随着年龄愈来愈大,她最明白她与大哥间非亲非故的关系。戎抚天贵为“鬼魅龙王”之尊,处事又不受世俗眼光,这才保全了她在龙神堡之位。
她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世。只是,她对孩童时的记忆不多,甚至可以说是空白。在她成长的记忆里,有的都是戎抚天的一切。
大哥现在爱她、疼她、保护她,可,将来呢?
普通男子年过二十皆成家立业了。大哥今年已届而立,龙神堡需要有继承者,大哥早该娶妻生子了。可,她该怎么办?她又该以什么立场待在龙神堡里?
将来的大嫂又容不容得下她戎巧仙呢?
唉……烦呐!
绿儿一进门就瞧见戎巧仙苦着脸坐在床沿,小脸一会儿皱,一会儿鼓腮,又有丝落寞的。
落寞?
这种哀愁的情绪,是从不在小姐身上出现的。
戎巧仙个性鬼灵精怪的,又独得魁首疼爱,堡内上上下下莫不捧着心宠她,哪会有落莫的愁怅叹气。
戎巧仙不知想了什么,忽地趴坐上床,两手握拳直将那蚕丝被又捶又扯的,闷头吼叫。
绿儿这会可吓白了脸,冲上前,焦急地叫喊:“小姐,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
“可恶,可恶,臭大哥。”
戎巧仙仍兀自将那蚕丝被视为仇敌般又捶又打的。绿儿伫立在旁,听见她的闷吼后,焦急的心摆下,舒开了眉,一脸讪笑地叹气。
“唉,你又调皮惹得魁首不开心,被骂了是吗?”
这剧码在堡内,可说是几乎天天上演。她甚至怀疑小姐会有乖乖不惹事的一天呢。
戎巧仙听见绿儿语气里的调侃,捶打的手停住了,头一偏就露出凌厉的怒光,直瞪绿儿的眼。
绿儿倒也不怕,一副早习以为常地翻白眼。心思一转,咽了口口水好压下笑意,小心地开口:“还是这会又被打屁股了?”
戎巧仙坐直身,挑高细眉,怒火被绿儿那调侃的语气挑得更旺,星眸冷寒,冷硬地出声:“你愈来愈不怕我了喔?”绿儿见她真的动怒了,心一怔,吐吐小舌,连忙笑开了脸,献媚地巴结,“呵,小姐……”
“哼!”戎巧仙重重哼气,站起身,懒得理会绿儿那讨好的巴结。心烦意乱地皱着眉,绷着脸。
“小姐,什么事烦心,说来听听,好让绿儿替你分担一些。”
“你想听?”巧仙挑眉盯着绿儿淡问。
“当然。这是奴婢的义务。”她也只在此时会谦卑地称自己是“奴婢”。
跟着戎巧仙这么多年,她们俩的感情早超越了主仆的间隙。反而多了分姐妹情。绿儿对戎巧仙的心是感激的,是以她一切皆以戎巧仙为优先。
戎巧仙怎会不知绿儿此刻的心思。嘴角一扬,吊足了她的胃口,才道:“不说。”
“呃?”绿儿张大嘴,错愕地看着戎巧仙不屑地撇过头,背对着她,“小姐?”
“唉!就跟你说我不说的嘛!”要说什么?连她自个儿都还理不出头绪来,要怎么说呢?
绿儿一步踏前,正想开口,戎巧仙却无预兆地一个大旋身,惊得她又急过了一步。
“对了,绿儿。方才我进门时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戎巧仙虽然仍烦忧于戎抚天的事,但她愈想这脑袋就愈纠杂,她向来对这类理不出结论的问题,只烦半炷香的时间便暂且抛到脑后。反正再烦恼也无济于事,明儿个直接问大哥便成。
烦忧一抛,她那骨碌碌的大眼又恢复狡黠的淘气,虎视眈眈地直瞅着绿儿问。
“呃?没、没什么东西啊?”绿儿刷白脸,明明惊慌失措还佯装镇定地两手挥舞着,干笑答道。
“是吗?”巧仙眉梢一扬,摆明了不相信她的话。点点头,在绿儿来不及挡身前,拔腿冲出去。
“啊,小姐!”绿儿赶忙跟上前,但仍晚了一步。
“这是什么?”巧仙紧揪着眉间,撇着嘴不解地问。她狐疑地盯着大口喘着气的绿儿,“这是男人的鞋底耶,你要绣给谁?”
“我——”绿儿又急又恼地羞红脸,伸手抢回鞋底。
怎知戎巧仙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住目光,伸手就在她的竹篮里东翻西找的。
“小、小姐!”
戎巧仙抓出一只绣荷包,仔细审视。这荷包红底金线绣着花鸟图。绣功是生涩了些,自是比不上“云织坊”的绣品,可却也是令人眼羡的荷包。
戎巧仙歪着头,一脸惊异地望着绿儿,好似不认识她了,语气有些诧异地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绿儿点点头,放弃向巧仙抢回荷包,没好气地坦言:“是啊。二夫人教我的。我才刚开始学做的时候,绣法还有些不熟。”
戎巧仙真的觉得眼前这女子,不是同她长大的同伴了。她锁眉疑问:“这——好玩吗?”
绿儿一脸像笑,巧仙就是这孩子性情,凡事皆以好玩为起头。不假思索,她重重点头答道:“很好玩的。”
倏地一个念头闪过脑际,绿儿诱哄地道:“小姐你也该学着做些女红了。二夫人说,女孩子长大了都该要习这些的。小姐不一直气恼大伙老当你还是个孩子吗?学做女红,一定没人会再笑你小了。”
“是吗?”
做女红真个是长大的表现吗?
当晚在戎抚天的书房聚集了冉靖、徐兆宏、邢昊和战正等人商讨事宜。
“你这回离开牧场多日,不单是为了逃婚一事吧?”戎抚天凝神对着一脸惬意,啜着热茶的冉靖问道。
冉靖口里含着热茶,听他这一问,眉梢一扬,眼里含笑地将杯子放下,摇摇头,这才答道:“什么事皆瞒不过你,是不?”
戎抚天面色未改,等着下文。徐兆宏等人亦凝神想探个究竟。
冉靖瞧瞧这又瞧瞧那的,这才哈声一笑,正色开口:“你们大伙可曾听闻‘暗蝎子’?”
战武收了平时嬉闹的态度,一手抚着下颌,皱眉道:“是苗疆一带颇具恶名的杀手集团。那帮里的杀手个个以手段凶残为名,而且喜以下蛊,迷惑人心来达成目标。再者,听闻那帮杀手接生意,不以钱财交易,而是提出要求来做买卖的。要求的条件很是千奇百怪。”
战武在龙神堡负责探查一务,对于各方资料皆由龙神堡北六南七,十三省各处共有二百七十三个分舵处及秘密分社所集合而来。
冉靖眸里闪着赞赏的目光,龙神堡不愧是当今最具规模的帝帮,戒律森严不说,集聚的精英分子才是最令人颤寒之处。他非常庆幸自己与龙神堡是为友之势。
冉靖点点头,一脸的严肃,“战武的情报非常正确。前些时候我得到一个消息,‘暗蝎子’原只在苗疆一带活动,虽手法凶狠,倒也没在江湖上引起什么风浪。只不过,近日来,‘暗蝎子’有一举进占中原的动作。江南一带已有六个帮派的首脑先后遇刺,且皆是当场身亡。”
徐兆宏梳把着胡髯,脸色静沉道:“嗯。俺最近也听到一些风声。年前咱们在长江下游的生意就曾被那帮人破坏。虽然捉了两名探者,可分社传回来那两名探者却自残暴毙,所以也就无法探出缘由。那帮杀手冷酷无常,且不惜玉石俱焚。”
戎抚天眉头紧皱,心思百转地静默了半晌,这才沉声开口:“传闻‘暗蝎子’的首脑是名心狠狡诈、刀法诡异的高手。最早便是名身价极高的杀手。而他最常对买家的要求便是奉上一名绝色美人。这人生性嗜血,连对女人的手法亦极为凶残,死状皆奇惨无比。”
冉靖点了点头,又道:“这‘暗蝎子’原只是出价买通的杀手帮派,而今竟野心勃勃地犯进了商场来。而且由‘暗蝎子’的举动来看,恐怕是盯上龙神堡来了。抚天,你们可得小心谨慎些。”
戎抚天嗤声一笑道:“人的欲望本就贪,想那‘暗蝎子’恐是不甘只是出价买命的杀手。龙神堡是块肥肉,那蝎子自想夺取。”
静默在旁的邢昊听闻此,忽地鼻哼出声,满是不屈的冷笑,“简直是痴心妄想。”
徐兆宏和战武两人,亦同是自信极高地点头附和。
冉靖深知龙神堡的力量,是以他们有此自傲的豪气,打心底敬佩。
戎抚天对于龙神堡的力量自是极有把握,心中了然这三位同他打下江山的伙伴的想法。
但他仍正色诫言:“小心谨慎总是上策。万万别小觑了任何一名对手。创业时咱们自是不免树立了不少敌人,而今在龙神堡下活命的弟兄数万人,咱们不得不更加严守所有防线。”
戎抚天虽贵为一方霸主,非但不自满轻敌,反而更加沉稳严谨,对手下的弟兄们更是识才守才。在战场上,戎抚天不但第一个冲上前对抗,而当战绩胜利时,戎抚天更是体恤赏功。是以众家弟兄莫不对戎抚天尊敬忠诚。而这也正是冉靖敬佩的地方。
徐兆宏等人听闻魁首的训诫,皆颔首谨记在心。
“魁首,咱们三人这趟南下之行探回了一些情报。”战武沉色地禀告。
“说来听听。”
“中原近几年发生几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而这些人皆是死于夺魂掌下的。”
“夺魂掌,那不是——”冉靖睁大眼惊喘出声。
戎抚天一脸沉静无波,但眸中聚集的冷冽寒光令人不寒而颤。
冉靖英眉蹙拢,神色沉若地疑问道:“周霸?可他不是在十年前于索命崖上被抚天擒下时,见大势已去便纵崖自毙了吗?难不成他没死?可是,索命崖百丈高,尖石飞瀑,武功再强如抚天纵使坠崖也难保全命。更何况那日周霸内伤深重,即使没坠崖恐也活不成。”
“是啊。俺本也不相信那恶徒还活着。可这回咱们经过黔川官道时,亲眼见着一队护标商旅曝尸在官道上。个个皆死于如当年周霸使出的夺魂掌之下。”徐兆宏粗声道出所闻。
书房内一片沉寂静思。
片刻后,戎抚天将心中剖析的结论缓缓道出:“周霸那日虽投入飞瀑中,但他这人阴沉诡谲,能在那场对决中活下来不无可能。那日之伤恐也让他休养多年。这几年来,江湖上确实传出不少周霸没死的消息。近一年,这类传闻更是密集。若他真活着,首当其冲定是咱们龙神堡,咱们万万不可大意。”
戎抚天沉静地分析,一一指派徐兆宏等人探查任务。五人皆专心商谈此事,直到深夜。
戎抚天埋首批阅着手中的卷宗龙神堡名下的产业由原先的水陆运输、钱庄、饭馆等,到近几年更扩展到银楼、纺织业等。关外的经济几乎都需先经由龙神堡转出方可运作,庞大的产业也使他日理万机。这会儿虽专注在工作上,可眼也没跳漏过在他身旁转了一上午的戎巧仙。
戎抚天嘴角噙着淡淡的柔笑,精练的眸此刻满是宠溺地瞄着戎巧仙,恰巧让他捕捉到巧仙黛眉微蹙,歪着头沉思的可爱模样。
听绿儿说,昨儿个巧仙回房时沮丧低潮,晚膳也没吃就睡了。
戎抚天自是知晓冉靖昨天的那番话让巧仙心烦担忧,小家伙自然脑袋里装了许多疑问,想问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他,所以才会在他身旁转了一上午还开不了口。
他也不打算开口,他要等巧仙自个儿找出头绪。
巧仙今年都十七了,也该是确认她的心意的时候了。唉——小飞蛾也成了粉彩蝶了。要飞要留,他也心焦。
戎巧仙一身月牙白的襦裙,腰间垂饰的玉佩和那银色的轰雷球衬得美丽。长发仍如往常般梳了两个高髻,垂落的发尾则因她的摆动而飞扬,煞是娇美。
她手中的红线另一端则是紧绑着她的宠物小棒头。小棒头是只乌龟,是巧仙小时候在后山园里发现的,从只有她巴掌大的小乌龟,这会已长成了年迈的老乌龟。
戎抚天笑看着戎巧仙的一举一动,巧仙一个摇头,手也使劲地一拉,结果小棒头翻了身,四脚朝天地挣扎想再翻身。见此场景,戎抚天忍不住轻声笑出。
戎巧仙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忽地听见戎抚天的轻笑声,小睑一抬,疑惑地盯着他。
“大哥,堡里今年的营利上升了,是吗?”肯定是如此的,不然大哥怎会神经兮兮地在那笑!
戎抚天笑声一扬,摇了摇头,手指着仍在地上挣扎努力翻身的乌龟,“堡里的营运一直很好。大哥是笑小棒头在那四脚朝天打陀螺的使劲样。”
戎巧仙低头一看,果然小棒头肚子翻天地在那打转,绑在它肚腹的红线都被它缠住了。
“啧,小棒头你怎么这么不乖!”戎巧仙蹲下身嘴里轻斥,手也没闲着地赶忙替小棒头解困。
戎巧仙一替小棒头解开缠住的线,拉着它靠上桌脚边,让它在那缩头补眠。戎巧仙则蹦蹦跳跳地来到戎抚天的身畔,小脸蒙着一抹灿笑。
知晓巧仙心思其深的戎抚天,自然没忽略她那双星眸里闪过的顽皮精光。
“大哥!”戎巧仙甜甜地冲他唤着。
戎抚天放下手中的卷宗,撇着头,嘴角微扬地等着她的下文。小家伙一撒娇,他可得小心应付了。
戎巧仙娇笑甜灿,伸手拉开戎抚天的手,自动地坐到他腿上,赖在他宽厚的怀里。
“巧儿!”
戎抚天自她头顶传来一声叱喝,但起不了什么作用。戎巧仙嘟嘴地瞪眼埋怨,却仍固执地在他怀里赖得更深磨蹭起来。
戎抚天没辙地轻喟口气,却也伸手环住她娇弱的身子享受着。巧仙身上独特的馨香让他有丝迷乱。
自巧仙及笄起,他就不准巧仙还像小时候,不避嫌地赖在他怀中。
可这娃儿,一说她就红着眼低头装可怜,再大声些,泪珠就像关不住似的扑簌簌落下,哭道:“大哥讨厌巧儿了!”这下,你说他还有什么法子?!
最后,只要在没外人的时刻,他才准许她这般撒娇。话说回头,他可也爱极了这般亲密的依赖。不过,碍于礼教,他还是会斥喝几句的。还好,巧儿这依赖人的习惯只在他身上发生。否则,他可头疼了。
“大哥,巧儿有事想问你耶!”
“嗯,什么事?”戎抚天略退了些身,低首看着自他怀中抬头的戎巧仙。
“大哥有没有‘很’喜欢巧儿呀?”她刻意地加重“很”字来强调她的主意。
戎抚天轻声一笑,伸手点点她俏鼻,笑道:“只要你乖乖的不调皮惹事,大哥倒很喜欢巧儿。”
戎巧仙一听,鼻子都皱了起来,坐直身,埋怨道:“巧儿已经很乖了。大哥这么说,好像在说巧儿长不大似的,只会惹你心烦!”
戎抚天闻言朗笑,对于她那丰富的想象力有些没辙。指关节叩敲上她的额,“这小脑袋净只会在那胡思乱想的!”“哦!”戎巧仙嘟起小嘴,手覆上额,“会疼耶!”
这一说罢,她又恢复那抹别具深意的甜美柔笑,赖回他怀里,笑扬娇问:“那么大哥疼巧儿的心是不会变的是吗?”
“当然。”戎抚天毫不迟疑地答道。
戎巧仙窃窃嬉笑一声。心里头的主意可愈打愈大了。
“大哥只疼巧儿一人,将来自然也是?!”
巧仙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所以她所想的自然皆显示在脸上。戎抚天柔情地笑望着她,点头言诺,“将来也是。”爱怜地将吻落在她眉间,单纯有礼。
他可想不出将来可还有谁能闯进他心,让他这般倾心怜爱了,是以,自然往后也只疼爱她一人。再者,在巧仙还未闯入他世界前,他原已抱定独身的主义,所以,能得他心怜的也只有戎巧仙一人了。
戎巧仙一听闻戎抚天的允诺,小脸陡地一亮,心口儿满是喜悦。
她就是想探探大哥心头是否存有与她同分量的女子。若没有,那代表着大哥心里头只疼爱她一人,连下人曾提过的那位叶柔嫣大概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有一回她不经意听到下人们谈起,那位叶柔嫣,听说她貌美娇媚,能歌善舞。
听闻她不轻易见客,能上她秀楼的,都得经过她那关。而戎抚天却是惟一能不通报,便能直接见到她的人。
关外人盛传,叶柔嫣是北方霸主戎抚天的红粉知己。而叶柔嫣更是对龙神堡当家夫人之位觊觎许久。
要确定这事,是因为她已经决定要嫁大哥为妻,一辈子霸占住大哥。
可因为大哥是人中豪杰,又是外貌俊威的帅公子,所以一定有很多像叶柔嫣那类的女妖精想来跟她抢大哥的。
她戎巧仙可没那么大的肚量。大哥只能是她一个人的,谁也不准来同她抢。
以往是因年纪尚幼,没这层警觉心,今日可不同了。既然如此,为了要让大哥心头只有她,那么首先第一要事就是要进行“打跑女妖精计划”。
哼,凭她戎巧仙在大哥心里头的分量,谁抢得过她?
那些女妖精趁早到一边凉快吧!
大哥可是她一人的!
这可是她昨儿个想了一整夜,才想出来的最好办法呢。
嘻、嘻、嘻……
戎抚天低头看怀中的巧仙,心中着实奇怪,看着巧仙一会儿嗔怒得小脸全皱在一块,一会儿又不知想到什么笑眯了眼。可不懂这小家伙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戎抚天以指轻弹上巧仙笑得高翘的鼻尖,低笑问道:“小脑袋里又在那胡思乱想些什么?还笑得贼里贼气的!”
戎巧仙这才知晓自己又在想到得意处时,忘形地笑出声。她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没定性,这样计划还没成,就肯定被大哥捉到了!”
戎巧仙抬头甜甜一笑,大眼里满是鬼灵精怪的星光,转身跪坐在戎抚天的腿上,与他眼对眼地道:“昨儿个大哥说会想成亲生子的是吗?”
戎抚天心生警戒,大掌托上她的细腰,小心回道:“嗯,确实是如此。”
戎巧仙仍是笑眯眯的,“那大哥方才也说过只疼巧儿一人的,是不?”
戎抚天心头疑惑重重,但仍笑着点点头,“嗯,只疼巧儿。”
戎巧仙这回笑得更灿亮了,哈声笑出,“大哥,巧儿替大哥想好婚事的对象了呢!”
戎抚天心一凝,笑也僵凝了,沉声问:“谁?”巧儿该不会找了哪家闺女来与他配对了吧?
戎巧仙嘟起了嘴,不满他的迟钝道:“这么美的人儿在你眼前,你还不知吗?”
戎抚天仍不露于色地淡笑问:“巧儿可否说清楚?”
“唉哟,大哥,就是巧儿嘛!”戎巧仙埋怨地数落,“巧儿要做大哥的妻子!”
戎抚天手不自觉地加重力道,凝视着她,屏息问:“巧儿为何会有这想法?”
戎巧仙被问得愕然,一个念头闪过,眼一红,声音有些呜咽地道:“大哥不喜欢巧儿吗?所以不要巧儿?”
戎抚天摇摇头,手臂一紧将她拥入怀中,深叹口气小心引导:“不是的,巧儿明知道大哥只有巧儿的,大哥怎会不要巧儿?”略推开彼此的距离,他凝神正色问道:“只是,巧儿明白自个儿的决定吗?知不知道一旦嫁给大哥后,有些事便会改变?”
“那会比大哥娶了别的女妖精,或巧儿嫁出堡外的改变来得大吗?!”戎巧仙小脸陡地忧心一暗。
戎抚天摇头苦笑,心想小家伙充其量只是害怕自己的地位被抢走罢了。唉——真有得等了。
戎巧仙一见他笑,忽地生起气来,嗔怒道:“人家都这么说了,大哥还是要娶别的女妖精?”说着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呜呜咽咽地耍赖喊道:“不要,不要啦!大哥是巧儿的!”
戎抚天听得心怔然,抱紧了她,心头是又好气又好笑的。
柔声哄道:“巧儿乖,别哭了。你这么一哭,人家还以为我戎抚天欺负你呢!乖,别哭。你听大哥说,只要有一天巧儿真懂得成亲一事,和明白自己的心意时,那么大哥会成全巧儿的决定。”凝视着止住了大哭,仍挂着泪痕的她,无奈笑道:“你别再胡思乱想的,哪来什么女妖精?!”
女妖精,真亏这小家伙想得出来了。
巧仙向来纯真,这事恐怕有人在她耳边叨念,否则小家伙不会有此反应的。
戎抚天抚着她的长发,低语道:“答应大哥,别再乱想了,顺其自然不好吗?”
戎巧仙小手擦去泪水,固执地嘟嘴应道:“哼,不管大哥怎么说,巧儿都决定要嫁给大哥!”
戎抚天温柔地拭去她尚存的泪水,没辙地笑问:“你想要怎么嫁给大哥?”
戎巧仙得意地回道:“当然是让大哥更爱巧儿!这样女妖精就抢不走大哥了!”
戎抚天听得哈哈一笑,也跟着打起主意来,语气戏谑道:“小家伙,你懂得什么叫爱吗?”
戎巧仙这回可义正词严了,得意道:“当然懂。就像大哥只疼巧儿一人,巧儿也只特别喜欢大哥的嘛!”
戎抚天听着不语,好一会才温柔笑道:“巧儿若真懂就好了。”
戎巧仙听出他语气里的无奈与些些落寞。但她不懂。
跳下他身,站立在那,大眼眨也不眨地宣誓道:“不管了,反正大哥只能娶巧儿一人,巧儿也会努力做到大哥想要的妻子角色。在巧儿努力的这段时间,大哥可千万别被女妖精迷去。”
说罢,她解开小棒头的绳,上前在戎抚天颊上落下一吻,笑嘻嘻地蹦蹦跳跳走了。
留下戎抚天凝神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心思千转百转了好半晌静不下来。
不过,可确定的是,他头一回期待着巧仙那古怪的鬼主意。
戎抚天柔情地笑了,嘴角残留甜蜜的微笑,摇摇头收拾心情又埋首于公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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