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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朱全忠和李克用

唐昭宗天复二年三月十二日,李嗣昭、周德威的营寨遭到氏叔琮和朱友宁的进攻。当时,李嗣昭、周德威率领的河东军队只有区区数万人,汴州军队多于河东军数倍,况且又深入敌人境内,兵将人人感到不安。周德威出战失败,秘密地命令嗣昭率领后军先行离去,他率领骑兵随即撤退。氏叔琮、朱友宁率兵紧追不舍,把李克用的儿子李廷鸾生擒,河东军队惊慌之余四处逃窜,几乎把兵器粮草等物全部抛弃。朱全忠命令氏叔琮、朱友宁乘胜向河东进攻。

听说李嗣昭等失败,李克用派遣李存信带亲兵前去迎敌。李存信领兵到达清源县,遇见汴州军队后又逃回晋阳。汴州军队将慈、隰、汾三州占领。十五日,汴州军队将晋阳包围,驻扎在晋祠,对晋阳城的西门发动攻击。周德威、李嗣昭把余众收集起来,沿着西山才能够返回晋阳。当时时间紧迫,晋阳城中的军队尚未集结,氏叔琮攻城又非常紧急。他每次巡视围城的军队,总是宽袍大带以表示悠闲。

李克用日夜登城,连睡觉吃饭都没有工夫。他把各位将领召集起来,商议退守云州。李嗣昭、李嗣源、周德威说:“我们一定能坚守城池。您不要想着退守云州!”李存信说:“关东、河北都属于朱温,我们据守这个孤城兵力不够,如果他们环城修墙垣,挖壕沟,用长期围困的方法对付我们,我们就只能等着被困死了。现在形势紧急,不如暂时到北方鞑靼躲避,以后再另做打算。”李嗣昭不同意,并极力争辩,李克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刘夫人对李克用说:“李存信只是北川的放羊娃,根本不知道长远打算!您常笑王行瑜草率地弃城逃走,被敌人杀死,今天还要学习他吗?况且您从前居住在鞑靼时,几乎丢了性命,幸亏朝廷发生变故,这才得以返回。现在只要一出城,灾祸就会立即发生,根本到不了塞外!”李克用于是打消了离城出走的念头。几天后,逃散的士兵又重新集结起来,节度使军府逐渐安定下来。李克宁是李克用的弟弟,到忻州出任刺史,听说汴州军队到了,又从半路上返回晋阳,他说:“此城是我战死的地方,我不会离开此城!”众人的心这才算是安定下来。

十六日,朱全忠返回河中,派朱友宁率兵向西对李茂贞进行攻击,在兴平、武功之间驻扎。李嗣昭、李嗣源多次率领敢死队到氏叔琮的军营中烧杀不止,搅得汴州军队惊慌纷扰,顾不上防备守御。恰好当地发生了严重的瘟疫,氏叔琮二十一日领兵撤走。李嗣昭与周德威带兵追赶,一直追到石会关。李嗣昭等发现氏叔琮在高坡顶上留下的几匹马及旌旗,误以为有埋伏的军队,于是不再追赶,又把慈、隰、汾三州攻克。此后数年,李克用不敢与朱全忠相争。

李克用使用节度使文书向幕府咨询说:“不储备军粮,拿什么聚集士兵?不添置兵器,拿什么打败敌人?不修建城池,拿什么防卫抵御?请商议权衡利益与危害!”

掌书记李袭吉上书,大意是说:“国家富裕与仓库储备没有多大关系,兵力强大与人数多少也没有多大关系,有德行之君让百姓归依,骄纵之人使鬼神降灾。聚财搜刮的官吏比不上偷盗之臣,残酷的政治像吃人的猛虎,所以将鹿台的钱财散发给百姓,周武王由此兴盛起来;大火烧毁齐国的仓库,晏婴入朝祝贺。”

又说:“我以为教养百姓比变更法制更重要,改行新制比不上老法!韩建在华州积蓄难以计数的钱财,首先供养朱全忠;王珂像乱麻一样变更法制,一个早晨就投降了;王郜不能守卫定州与中山城不高峻无关,秦宗权终于被朱全忠擒住与蔡上的军队不多无关。前面这些明显的事情,都有很好的借鉴意义。况且那些称霸诸侯的国家,没有贫穷的君王,强大的将领的手下,没有懦弱的兵士。希望大王您以德政为本,爱护天下黎民,去奢从简,减轻徭役;训练军队,发展农业;设置险要,巩固边防。治理政事可选任文官,平定动乱可选任武官,记录钱谷出纳,依律判刑执法。自己掌握生杀赏罚大权,那么下边就不会出现作威作福的弊端;身边亲近的人多是正人君子,那么人们就不用忧虑被诬陷诽谤。顺应天时,坚决杜绝欺骗诬陷,敬奉鬼神,严格禁绝淫滥祭祀,那么不求富裕国家也会富裕,不求安定自己能够安定。对外可以打败凶恶贼寇,对内可以振兴颓废习俗,道义冠于上古八元,名声高过春秋五霸。至于计算百姓户数,检查田地,规定房产税,增加酒税,这些对于建立邦国,都不是迫切的事情。”

李克用的亲军由沙陀胡人组成,侵犯百姓已经成为习惯,导致河东的百姓非常痛苦。他的儿子李存勖把这些情况报告给他,李克用说:“这些人数十年一直跟随我征战,过去钱财不足,各军都靠卖马来维持供给;现在四方藩镇都在花大钱招募兵士,如果被逼急了,他们都要散去了,这个基业我怎么与他们同保呢!等到天下稍为安定后再肃清治理吧。”

李存勖小时候机灵敏捷,文韬武略无所不通。李克用遭到朱全忠围困,地盘一天小于一天,脸上挂满了忧虑。李存勖劝说道:“事物不到极点就不会向反面发展,坏人不到极点就不会走向灭亡。朱全忠倚仗他的力量和奸诈,穷凶极恶,吞并消灭四邻,百姓怨恨,天神愤怒。现在又对皇上不敬,攻击逼迫皇上,窥伺帝位,这是他要走到极点,即将灭亡了!我家世代忠贞不渝,目前势穷力亏,处境困难,但没有什么可羞愧的。父亲应当忍耐,静静等待朱全忠衰弱,怎能轻易就灰心丧气,让属下失望呢!”听到他的话后,李克用很高兴,立即吩咐摆酒宴奏乐。

刘夫人没有儿子,李存勖是李克用的宠妾曹氏所生。因为李存勖的缘故,刘夫人待曹氏更加优厚。因此李克用更加敬重刘夫人,姬妾生了儿子,就由刘夫人做母亲,刘夫人都像自己亲生的一样教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