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8月6日深夜,日本宪兵队包围了甘宝的茶馆,警觉的甘宝马上叫漠然到地下室焚烧机密文件,自己悄悄起床并取枪走出卧室。此时,日军尚未完全合围,如果甘宝立即翻墙走人的话是可能逃出生天的。但甘宝是军统华北地区交通站的负责人,并且负责抗团组织材料和行动文件的保管,假如这些材料落入日军手中,后果不堪设想。为了掩护漠然销毁文件,甘宝放弃了逃生的唯一机会,手持双枪守侯在卧室与厨房中间的过道上。
这时,日军在汉奸特务队的配合下砸开了茶馆的大门,穿过茶馆,进入了后院。
日本特务喊话叫屋里的人投降,甘宝手起枪响,打头的两个汉奸应声栽倒。
这块儿是交通站,武器和弹药的储备是充足的,因此,甘宝非常从容的使用武器左右开弓,交替射击,甘宝是复兴社第二期培训班的毕业生,以枪法奇准,作风沉稳而著称,当时培训班主任吴景中对她十分欣赏……
当日军闻到从院了传出来焚烧纸张的糊味儿时这才恍然大悟,立刻召来迫击炮部队打算强攻硬闯。
炮弹接连落入院内,爆炸扬起的灰尘洒落一地,弥漫的尘土中,院内的射击声仍是那般从容不迫,日本宪兵已经赔进去一个班的宪兵,再赔可就赔不起了。
僵持良久,地下室的漠然已经烧毁了所有文件资料,带着武器冲上地面,准备与甘宝共同抗敌。
甘宝严厉的制止了漠然,小声命令道:“我们中间必须有一个人活着冲出去,去把北平发生的一切向局座讲清楚,我们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我们的血不能白流掉!必须有人知道我们的作为,必须有更多的人参加到我们中间来!我命令你,马上撤离,想办法找到电台,如果找不到,你一定要设法联系上天津站的同志们,把这里的一切如实禀告!”
漠然傻了。像是从没见过老板娘似的傻呆呆地看着这个身材娇小容貌端庄的女人,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从不显山露水的老板娘在大难临头之时居然如此镇定自若,仿佛生死早就不在话下。漠然试图违抗命令,但甘宝的枪口已经顶在了漠然的脑袋上,甘宝一字一句地低声喝道“我是你的直接上级,服从命令是一名革命军人的天职!我命令你,漠然中尉,立刻突围!”
漠然把所有的武器都摘下来堆放在老板娘身边,一步三回头地退到了墙角上,漠然泪眼朦胧地最后望了望甘宝所在的位置,只见甘宝委身于飞扬的尘土中,两道凌厉的火蛇不断从她的双手中喷出,外边的鬼子特务们哭爹叫娘,一片哀号之声不绝于耳!
漠然用力一跺脚,墙角上的地面闪出一条仅可供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漠然消失在那道缝中后,地面复又弥合,不留痕迹。
甘宝一力对敌,虽然枪法精准,然终究是寡不敌众,身体多处挂彩。从过道退到卧室,又从卧室的后窗户跳出后退到柴房,日伪始终不能逾越雷池半步。
这时,四周围居民纷纷被枪声惊醒,意识到有人在和日军枪战。
北平宪兵队特务科科长及汉奸特务队队长董老蔫儿先后被甘宝的子弹点了天灵盖儿,前者当场毙命。董老蔫儿因为戴了顶钢盔,子弹没有穿透钢盔,却在钢盔表面引起了强烈的共振,好似几百面小锣一起敲的振动让董老蔫儿的脑袋一直疼到命丧黄泉的那一刻……
鬼子等不及了,他们明白,他们面对的这个中国人已经用行动告诉他们,她是宁死不降的!
鬼子的迫击炮架起来,嗵嗵两下,炮弹准确的命中了柴房,爆炸引起了大火,在浓烟烈火中,仍不停的有子弹从小屋里射出,打得四周围墙头上的鬼子宪兵纷纷滚落尘埃!
火势越来越大了,此刻,柴房里的枪声停止了,忽然,传出来高亢的歌声!
远远藏在别家屋脊上的漠然听出来了,老板娘唱的是歌颂岳武穆的满江红!这个看似冷漠的汉子像个孩子般的在心底里嚎啕大哭……
火已经把柴房围裹在中间,里边的歌声渐渐减弱,日本宪兵们此时又推来消防水车,他们想扑灭大火,活捉对手。
大火渐渐熄灭,日本宪兵从四周围冲进已经烧的焦黑的小柴房……
漠然伏在那家的屋脊上,耳边蓦地传来一声尖利的高呼“中华民族万岁!”
轰隆一声巨响,茶馆后院柴房的方向腾起巨大的火光,浴火的凤凰涅磐了,她在地狱的烈焰中得到了永生!
听了漠然断断续续的叙述,王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哭了。
谁都没有想到,谁都无法想象出来,那么一个娇小赢弱的女人竟然蕴藏了如此巨大的勇气与力量。
王府不是久留之地,这里也缺乏相关的医疗能力,必须想办法把漠然转移到一亩园的据点去,在那里,有设施完善的野战救护站,有医术精湛的苏小雨医生……
可是,怎么去呢?大街上已经叫日本宪兵给封了,由于未能将刺客当场拿获,宪兵司令部大为震怒,日本鬼子已经把通向城郊所有的道路都封锁了,所有出城的人员及车辆都必须持有宪兵司令部颁发的特别通行证方可通行。
这可咋办啊?!
漠然牢记老板娘的嘱托分别去了几个事先联系好的交通站,却发现,这些交通站不是被破坏了就是被放弃了,天津站他找不到,他这个级别的特工通常只是领命干活的阶层,很多秘密联络方式老板娘都没告诉过他……眼下,茫茫人海,大千世界,堂堂华北交通站站长副官竟然连一个联络人都找不到了。从北方去四川,路途遥远不说,还需要一大笔盘缠,而漠然此时已是身无长物。思前想后,漠然毅然决定留在北平,找机会替老板娘报仇雪恨。于是,漠然偷偷摸回了被日军毁坏一空的茶馆儿,从秘密的地下隐蔽所里找到了部分尚未被日军搜到的武器装备,还有些经费。漠然的打算是报仇之后,就去重庆,找戴局长汇报工作……尽管漠然清楚,自己这个级别的见得见不得戴老板还两说着……
在京城盘桓了数日,转眼间就到了春节。漠然忽然听说,有日本大员跟汉奸头子们要来前门大栅栏儿新开张的龙门烤鱼坊搞什么日中亲善团拜会,而且开那个鱼坊的西门二也是个认贼作父的大汉奸……年关头上,很多伙计都告辞返乡过年,龙门烤鱼坊缺人手缺的厉害,于是,漠然就以伙计的身份应了聘,混进了跑堂的队伍。并且在宾客齐聚的当口拔出驳壳枪,磕着了手雷……却没曾想到的是,日本方面早就防着这手儿呢,不但特别顾问先生是替身,就连14格格也是假的。
漠然的血算是白流了……幸亏日本宪兵队事先做了应变的准备,否则,历史在穿越当中又要被颠覆了。
眼下,送出去跟带进来一样困难。
第一,王府的地下隐蔽部缺乏做一台外科手术应有的设施跟场地,第二,就算利用华北汉奸联络处交通站的名义把苏小雨她们接过来,那些药品跟材料也运不了,日本人对每一个进入京城的人跟每一辆车都要进行过筛子般的搜查,除非……除非这辆车就是日本派遣军本部的。
宁格格眼前一亮,马上拿起了挂在墙上的电话听筒。拨了几个数字,对着听筒细声软气儿的说道“请给我接特别顾问阁下,我是范王府的五格格呀!哎呦!是特别顾问官阁下么?五格格这儿给您拜年儿啦~啊啊啊,什么?哎呀哎呀哎呀!这帮挨千刀的歹徒真会挑时候儿,阁下伤着没有?我这就过来给您请安。”
撂下电话,宁格格立马儿穿戴整齐。前边儿咱不是说过,真14格格来拜会过五格格么?真14给五格格还带了一身儿日本佐官的制服外加一把东洋刀,宁格格眼下穿戴的就是这一身儿。穿戴停当后,宁格格叫上王府里的一名会日语的东北军中尉,也穿上日本军服,开上王府里的小汽车,直奔北洋政府旧址而去。
北洋政府旧址就是现今的日本华北地方治安维持会暨伪政府所在地。
宁格格没费什么力气就坐车小汽车径直开进了伪政府院儿内。
在市府正门儿的台阶上,西服革履的侯弘家冶已经等候多时。
特别顾问官亲自等候的客人一定是非常尊贵的客人,尤其是这位女宾还穿着大日本帝国关东军的少佐制服。
一通虚伪的寒暄后,宁格格见四外无人,便小声儿地说了几个字,声儿很低,不过,特别顾问官阁下马上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眼下,每一辆进出北平的公务车辆都必须到宪兵司令部去登记,这样一来,即便是贵为特别顾问官阁下的侯弘家冶本人用车,也要经过宪兵司令部的批准,而且,还要经过必须的检查。
难度很大,如果想把漠然送出京城的话,如何过关是个头大的问题。
正发愁时,川上(孙铭)中佐出现了。
川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宁格格,嘴角流露出一丝儿笑意。
转而立正向老侯大声报告说:“特别顾问官阁下!关东军方面吉田大佐和西村大佐求见!”
老侯道“请他们到会议厅等候。”又压底声音对宁格格说“你去会议厅边儿上的电讯室偷听吧。”
关东军在东北三省那会儿可是如日中天,小日子过的相当的滋润。此番关东军派来的这两名军官是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来的。关东军情报部门获得消息说,有一批国宝文物被国民党特工从失陷前的南京抢运出来,辗转送到了保定地区,据说是企图从那里的某处化整为零,分批次偷运到关外去。关东军最高大本营方面希望华北派遣军司令部给予通力配合,派重兵封锁保定地区,并且协助一支秘密入关的关东军特种部队夺回宝藏,消灭国民党特工护宝队。
这倒是个很好的借口,不但能出城,还能以此为借口把漠然给捎出去。就这么地了!
主意一定,马上各方面开始准备。
重伤的漠然被换上了日本宪兵的服装,宁格格给化了妆。然后,趁天黑,把漠然用汽车送到金鱼胡同的一处秘密住所,再由那里登上负责警戒的大卡车。关东军方面的两名高级军官就住在距离金鱼胡同不远处的平汉铁路俱乐部,也就是击毙大汉奸王克敏
的那个会所。
是日清晨,特别顾问官乘坐的高级防弹轿车到俱乐部接上了两位关东军大佐,由一卡车的日本宪兵护送,往西苑方向疾驰而来。
负责护送的那辆大卡车上的宪兵正是当日护送过段小楼先生的那批身份神秘的冒牌宪兵。漠然躺在几个弹药箱上,身体下边铺着厚厚的军毯,身体前面堆着几个满载的弹药箱,正好遮住了外界的视线。小型车队经过一亩园时,前边的防弹轿车稍稍加速,而后边的卡车放慢了速度,早就等候在路边的一群日本兵从卡车上把同样身着日本军服的漠然给扶了下来。
卡车随即加快了速度,一溜烟儿的朝前车行驶的方向追了上去。
如此,漠然总算被安全的转运到了一亩园。进入地下掩体后,漠然马上就被安排进了野战救护站,一身素缟的苏小雨跟林林已经在手术台前等候多时……
侯弘家冶将军与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