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晨曦洒入神都城中,将这座古朴苍老的城市照亮,候在皇城内多时的官员们,伴着晨曦缓步走进皇宫,列队步入皇宫中央的万象神宫,这种例行朝会每天早上都会举行,可以说是这些官员一天中最重要的时刻。
为了不至于迟到,大部分官员都会很早就起来,梳洗之后天未明就离开府邸赶赴皇城,对官员们来说,他们宁可早去在皇城衙门里候着也不能晚到。
当然这里面也有例外,裴峰就是个例外,他如今虽然已经在积善坊内有了府邸,但他大多时间都蹲在城外的神策军军营里,对他这个浑身像是有使不完劲的人来说,蹲在军营里每日跟着将士们操练、修行,是他抒发过甚精力最好办法。
经历武言季叛乱的事情,神都城外如今已经聚集着神策四军二十八卫里的十卫人马,足足拥有十万人之众。面对十万大军的将士们,裴峰仅仅用了十天时间就让这些本来桀骜不驯的神策军将士对他言听计从,这着实又让满朝文武们瞠目结舌。
由于裴峰住在城外神策军军营里,所以他每日早朝都要比别人晚上一些,甚至有时候朝会都开始许久,他才姗姗来迟。对他这种做法女皇给予了最大程度的宽容,不但没有追究裴峰不敬之罪,反而专门将西域进贡的良驹“墨麒麟”赐给他当坐骑。
女皇如此对待裴峰,让朝中不少大臣都颇具怨言,尤其是以刘规为首的言臣,几乎每日早朝都要对裴峰进行一番口诛笔伐,裴峰对此是不闻不问任凭刘规等人口诛笔伐,而是由宋谦和位列朝臣的柳叶云去与刘规等人争论,每次争论到最后刘规等人都是无功而返,甚至还会受到女皇斥责,久而久之刘规等言官也就不再过问裴峰的事情。
而与裴峰每日还需要早朝相比,崔琦就要更加轻松悠闲,裴峰住在城外军营,因此城中积善坊内的府邸,就由崔琦和易天行兄妹居住,秦明、庞蛮、诸葛涛、段莽、冷毅等人则继续在山村负责训练人马。
易天行仍然在崔琦和裴峰扶植下,重新开起了镖局倒也不常在府里居住,而易诗淼白天大多是时间都会去丹观找孙芸芯,所以白天也唯有崔琦一人独自在府里。崔琦除了偶尔去弘文馆听课外,大多数时间都会在府邸里,足不出户负责教授尚善那个小儿子尚易。
这日清晨时分,朗朗诵读声从积善坊内裴峰府邸里传出,从虽然洪亮却略显稚嫩的声音不难分辨出,诵读之人定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洪亮的诵读声从裴峰府邸飘出,将积善坊清晨的寂静打破,直到旭日冉冉升起的时候,那洪亮的读书声才渐渐停歇。
在府邸内一处校场上,一名身穿长衫的少年将手中书页合上,恭恭敬敬放在校场旁边的石桌上,而后挽起袖子走上校场,走到校场上的几个石墩子前,鼓足力气将数十个石墩子从小到大依次举起放下。
待一切做完,少年又迎着朝阳呼吸吐纳,而后在校场上打起很普通的拳法,即便是最普通军中长拳,却被少年打得虎虎生风,甚至拳锋过处能够听到猎猎风声,若是有修行者见状,肯定会吃惊少年虽未踏入先天,却能够将周身血气凝聚成真气。
少年一套拳打完,走到校场正南方高耸石壁前,凝聚周身的气劲猛然双拳打出,轰击在石壁上,可是任凭少年鼓足力气,将体内真气一股脑击出,却没能够在石壁上留下哪怕一丁点痕迹。
看着面前一人高光华的石壁,少年揉了揉略显疼痛的双拳喃喃自语道:“这‘精玉髓’坚硬无比,怎么可能能够留下痕迹呢?除非是先天境界,已经能够动用七魄的力量划入血气和真灵之气中,否则根本就不可能嘛。”
“易弟,你这么说就有些武断了,精玉髓虽然坚硬无比,但并非一定要踏入先天才能留下痕迹,这块玉璧是考验你对周身真气的掌握程度,当你真正掌握了真气和灵气的运转办法,你自然明白要想击穿它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随着话音刚落,“噗”的一声站在少年身边的青年,五指横着击出,仿佛打在豆腐上一般,直接洞穿少年面前那面坚硬非常的玉璧。
看到这种情形,少年可谓目瞪口呆,青年仔细打量少年一会说:“恩?看来你并未听从我的劝告,你需要明白,真灵双修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非有大机缘不可能成功,你一意孤行恐怕最后不过是自讨苦吃。”
闻言,少年抬起头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青年,不经意地悄悄撇了撇嘴,动作虽然是不经意而且稍纵即逝,却还是被青年看到,青年微微皱了皱眉头说:“我知道你不服气,你觉得我既然能够真灵双修,你也一定能够是吧?”
听到青年的话,少年面色一惊,却很快恢复平静,恭敬向青年抱拳行礼道:“弟子不敢,弟子只是还不清楚究竟自己适合修真和修灵哪一途,所以暂时两种功法都修炼一些,想着哪一种修炼能够先踏入先天,就改为专走那一途。”
青年自然知道少年的话不过是敷衍他,不过青年倒也没有揭破,而是点点头说:“尚易,我说过,我们并不需要‘师徒’相称,你我二人的父亲曾同朝为官,而且交情不错,我们之间应该平辈论交,你对我以兄长称呼就好。”
“那不行,师父您既然教授我诸多东西,自然就是我的师父,我怎么能和你兄弟相称呢?所谓‘天、地、君、亲、师’礼不可废的,再说长辈们之间的交情,与我们并没有多大瓜葛,在我尚易心里,您就是我师父。”
听到少年如此说,青年不禁喟叹一声。青年自然就是崔琦,而他教授的这名少年,便是尚善最小的儿子尚易,尚易说起来算是尚善的私生子,因为尚善的母亲早年乃是教坊女子,当时正值尚善丧偶,无意间两人在风月场相遇,却不想竟然一见钟情,之后尚善将女子接回府里。
却不想当时尚善母亲极力反对此事,结果事情闹得不了了之,尚易母亲没有能够得到任何名分,尚善老母更是在去世前,将身边贴身丫鬟许给尚善做了小妾,这也就使得尚易母子在尚府中地位日渐低下。
好在有尚善护佑,再加上尚善大儿子尚辅奕和尚易母子关系不错,一直从旁帮衬着,所以尚易母子在尚府中倒也没有受欺负,如今尚善扶植那名小妾为平妻,使得本就对尚善有些怨言的尚易更加耿耿于怀,崔琦能够看出尚易甚至不愿承认他和尚善的关系。
所以听到尚易执意要叫他“师父”,崔琦也显得束手无策,从尚易稚嫩眉宇间崔琦能够感觉出一股怨气,崔琦知道这股怨气是尚易对尚府和他身份的怨念,崔琦更知道这股怨气会影响尚易的修行,因而崔琦这些日子一直在教授尚易百家诸多伦理上的东西。
不过崔琦却不知道,正是由于他的这种纲纪的教授,使得尚易心中那份怨恨之火燃得更加旺盛。
愣了愣神,崔琦知道劝不了尚易,也只好由着尚易叫他“师父”,伸手轻轻拍了拍尚易的肩膀说:“好吧,那就随你,去收拾收拾,我们去弘文馆上课吧。”
听说要去弘文馆,尚易脸上露出些许不情愿的神色,低着头想了想,鼓足勇气对崔琦说:“师,师父,我,我能不能不去弘文馆?”
“恩?”闻言崔琦有些疑惑扭头看向尚易,面对崔琦质问的眼神,尚易始终躲躲闪闪不愿直视。见状,崔琦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说:“你是不是为了前几天那几个官宦子弟的话而不愿意去?”
崔琦的问话让尚易身形一颤,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师父,我知道,我不该因为那些人的话而受到影响,可是那些家伙嘴巴实在可恶,很多时候我不闻不问,他们反而会更加变本加厉侮辱我。”
“心,你的心在烦躁,所以在你眼里任何事情都是负面的,想要别人尊重自己,首先要自己尊重自己,如果你自己都看低了自己,又如何让别人尊重你呢?你心有畏惧和自卑,所以你才会不能够坦然去面对那些辱骂。”
尚易被辱骂的事情,其实崔琦有所耳闻,不过那些辱骂不过是纨绔子弟的优越感体现,那些纨绔子弟对尚易的辱骂大多停留在私下里,所以崔琦觉得不该把这些放在心上。
同时在他看来,这也算是对尚易的一种磨砺,毕竟尚易若想要有所成就,必须能够忍人所不能忍,否则尚易恐怕难以走出“私生子”的阴影。
可是显然尚易不能够理解崔琦的用心,在他看来那些对他的辱骂不能够容忍,若非崔琦勒令不允许他展现修为实力,恐怕尚易早在几天前被辱骂的时候,就出手把那些纨绔子弟全都教训教训。
听到崔琦提出要去弘文馆,尚易本能的抵触,但是在崔琦严厉的眼神注视下,尚易也还是按照崔琦所言,去收拾妥当跟着崔琦去往弘文馆。但是在尚易心里却暗暗下了决心,若是再听到有人私下里谈论他,他定要出手让对方后悔。
看到尚易一路低着头,崔琦则以为尚易小孩子还有些不乐意,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他则开始盘算几天前听到的消息,那就是有人在神都城见到了甄闲,这个消息绝不是个好消息,让崔琦神经再次绷紧起来。
师徒二人就这么各怀心事,拍马离开积善坊裴峰府宅,向弘文馆方向飞驰而去。崔琦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积善坊的时候,两道身影紧随其后。